孟忘川將眉頭蹙，“可是距離上一次金針拔毒才不過這些日子，按理說不應該毒發……”

“他方才同蕭云靖那一伙走狗糾纏的太久，引得九轉碧落仙發作也未可知！”姜沉璧道，一面替弈服下小還丹和溫水，一面為之渡氣。

“你既然說取到了行香子，東西在哪？”

姜沉璧本來還想悄不做聲地給弈一個驚喜，現下看來驚喜了驚嚇，也無意瞞，“我就怕蕭云靖不會放過我，所以將行香子的留在府了！可若是真的是我們想的那樣，傾野是蕭云靖的人，我們此番回去不就了自投羅網嗎？”

提及此人，連孟忘川的面上都劃過一寒。

“行香子一定要取出來，不過不能讓我們去取，既然如此，看來不得不拜托南宮家了。只有他們造訪府，恐怕如今還不惹懷疑。”

姜沉璧心痛地握著弈的手，替他拭去冷汗，一面道，“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某人先才對人家是什麼態度，現在好了，求上門才想起來人家南宮家的好。若是南宮家二小姐跟你一樣小心眼，人家就作壁上觀，你說怎麼辦！”

孟忘川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強行說道，“那、那我就是喜歡端莊矜持的子，不行啊？”

弈雖是痛苦不堪，卻不至于失去神志，此刻又有小還丹續命，不由得撐起

子勉勵笑道，“沒事，南宮漪珠可是夠端莊持重，你若是看不上家老二潑辣直爽的子，這不是還有老大麼？你娶了南宮漪珠更好，直接了南宮家的姑爺，跟著這位……保你吃喝不愁……”

孟忘川氣的想踹弈，又礙于其有傷在下不了手，“你他娘的怎麼不去做人家上門婿，橫豎讓我去倒門？”

“我已有了如花眷，你還是孤家寡人啊。”

孟忘川恨恨轉向姜沉璧道，“丫頭，你最好還是考慮清楚了，在你嫁過來之前，你可知道弈是個什麼貨？滿京城里有點姿的姑娘都跟他有一段風流韻事，你知不知道那個什麼柳如煙姑娘，……”

“哎……你說的這是人話嗎，啊？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弈連忙喝斷話頭，姜沉璧只是但笑不語。

三人一番商議，最終還是將府取行香子這個榮艱巨的任務甩給了南宮錦鳶。

天澤司。

一條狹長幽邃的甬道通向正殿深，兩側以鮫人油燈照亮，四下侍立的仆從雀無聲，靜默如同雕塑，遠遠走過來一個人，穿黃衫，劍眉星目。

“見過參事大人。”四下眾人紛紛屈膝行禮，他也不托大，“都免了。”一面問旁側的人道，“我師哥……大國師他還沒醒來麼？”

問話的是一個看上去頗為年輕的，眉宇之間劃過

一憂慮，“回杜參事的話，國師大人已然醒過來了，但是……但是摔了方才下人送進去的午膳，看上去有些暴躁，方才又發了好大一通火，將我們全數趕出來了……”

杜玄蘅點了點頭示意知曉，“我進去看看他。”

應聲道，“是。”

兩個弟子上前替杜玄蘅打開正殿的三重門，隨著雕花石門一扇一扇開啟，里面的亮逐漸了出來。

“參事要仔細說話啊。”好心提醒。

“我明白。”

杜玄蘅抖一抖襟，正了神，深吸一口氣，這才緩步踏其中。

甫一，杜玄蘅立刻深吸了一口氣，此冷極寒，真不知道曲丹宸是怎麼在此一呆就是十天半月的。

往前慢慢走去，果然見到半袒、半穿著金龍紋廣袖祭祀袍的男人端坐在王座之上靜靜地闔目安息。

“師兄，我來了。”杜玄蘅輕輕道，“你還好嗎？”

曲丹宸緩緩睜開雙目，定定凝視著他，周滌出令人為之退卻的寒意。

“聽阿雪說，你午膳也沒用。”

杜玄蘅看著滿地的古董碎片，都是曲丹宸一怒之下所致，不由得無奈嘆息，“你要生氣，何苦拿這些死發火？也是可惜這波斯貢來的奇珍。”

曲丹宸冷冷一笑，“能供我一時之樂，便是這些東西的無上福澤了，我竟然不知道你何時如此悲天

憫人？連這些東西也要同？”

“師兄，我……”

“奇了怪了，怎麼你一我這正殿之中便全然忘了規矩呢？只論師兄師弟，不論尊卑有序？”

杜玄蘅咬了咬牙，不在這個時候得罪曲丹宸，只得依言跪了下來，“屬下見過大國師。”

男人任他在地上跪著，只是問道，“有什麼話就說，說完就快滾，本司現下心不好，沒那個功夫聽你長篇大論。”

杜玄蘅抬眸看著曲丹宸，“還是因為參不師父留下的《臨陣步兵策》麼？這世間之事不明白的數以千計萬計，你又是何必這般為難自己？”

曲丹宸聞言，面上瘟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意蘊不明的冷笑，“你的意思本司明白了，你是說我參不，自然有人參的是嗎？”

“我……”杜玄蘅瞪大眼睛，“我何曾……”

曲丹宸隨手拾起邊的酒盞，沖著杜玄蘅便砸了過去，正中男人的額角，有刺目的緩慢涌出。

“吃里外的東西！你拐彎抹角什麼？你無非就是想說我不如他，不如那個已經死了千八百年的野種，若是換他來參師父的陣法，早就有所得了不是嗎！”

杜玄蘅捂著額頭，幾乎不到一痛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已然麻木？

“曲師兄，這是你第一次說出‘野種’二字，卻將它安在我們的小師弟

上，我不知道無仙究竟什麼地方開罪過你，可是，逝者為大，你不該這麼說他的。”

“你是在跟我講道理麼？”曲丹宸忽然之間冷笑出聲，“你是不是預備追隨無仙一起死！”

“你……”杜玄蘅再也忍不住翻而起，抖著指著曲丹宸，一疊聲地問道，“我看你是走火魔了！師兄，你忘記師父的教誨，忘記扶鸞教的教規了麼？”

“你可知道因為你這次執意要去靈山，我們天澤司死了多人？當初無仙死在靈山，同門無不哀怮，如今這些新人弟子，他們的親眷摯友難道不會難過麼？”

曲丹宸亦隨之起，哈哈大笑，眉宇之間俱是俯瞰天下的傲，“古來大事皆不拘小節，改朝換代皇權更迭，哪個不需要一將功萬骨枯？我所做的這一切，自然是為了壯哉扶鸞教，師父泉下有知，也會理解我。”

“可是你在這里整整閉關了一月，又怎麼樣？你參這其中玄機了麼？”杜玄蘅的聲音微微抖，“師兄，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我參不，這世間就不會再有第二人能參了！”曲丹宸猛然一揮手，“是蕭云靖那個老不死的能參，還是已經神魂俱滅的無仙能參？”

杜玄蘅眸中閃爍著猶豫，不知道這等話就究竟該不該說，沉默良久方才開口。

“若是……無仙沒有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