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璧大驚失，一個箭步飛撲上去，這才勉強拽住了沈生的袖，然而男人雙目閉臉青白，分明是……

“弈，弈，這……這如何是好？”姜沉璧一副做錯事的可憐相，“我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你快來探一下，看看他還有氣兒嗎？”

弈俯下來，一面探了探男人的鼻息，道，“還有氣。”

姜沉璧松了一口氣，“你帶小還丹了不曾？快快快，給他服下一顆。”

“給他？”弈低低反問，面上神未明。

“是啊！”姜沉璧原本還不解其意，待明白過來弈話中所指時，整個人瞬間一個激靈，“弈，你是什麼意思？這可是一條人命啊！”

弈的神淡淡，從懷中掏出一顆小還丹給了。

姜沉璧連忙用熱水調和給沈生灌了下去，一面張不安地等著，直到男人雙目睜開一條，這才如釋重負，“沈先生，你嚇死我了！”

“如云……如云……”沈生忽然之間仰天苦笑，凄厲非常，“都怪我！都怪我啊……”

原來，柳如云自那之后便離了沈生，在唐府住了下來，沈生哀痛絕，病愈來愈重，然而忽然從某一日開始，他陸陸續續收到了不知是何人留下來的銀票，每一封信包裹的都價值不菲。

他心中疑，不知道是何人送來的，只道是天神慈悲。

那一日雨夜，他在家門口忽然間遇到了久違重逢的柳如云，柳如云要他帶走。

可是

兩人還不曾逃出城，柳如云就被抓了回去，他眼睜睜地看著人被塞那頂華麗的轎子，淚眼婆娑，才追上去兩步，就被唐家的人打了下來，還搭上了一條。

等到他再次不甘心地去打聽唐家的消息，柳如云，已經死了。

接下來便是接連不斷地在府和衙門之間奔走，不斷地上訴，擊鼓鳴冤，然而唐家家大業大，背后還有所倚仗，縣幫誰不幫誰幾乎便是一目了然了。

姜沉璧聽完之后，一張瑩白如玉的臉龐氣的鐵青，本以為柳如云為臺柱子，或許眼高于頂看上了唐家大爺也未可知，卻不知唐家竟然如此將事做絕，連最后一條后路也不給人留。

“沈先生，你想不想再見柳如云最后一面？”

沈生聽姜沉璧這麼說，原本黯淡無的眸子倏然一亮，“我……我還能再見到如云？可是已經……”

姜沉璧點了點頭，暫時不打算告訴沈生太多關于柳如云和孩子的事，弈卻似乎看穿了的心思一般，“你想要借著超度亡靈之名，再去唐家一趟？”

姜沉璧道，“不錯，而且姑要狠狠敲他們一頓銀子，一則沈先生如今這住實在不是長久之計，二則你的病也不能這麼拖下去了。”

弈搖搖頭，“我看，難。”

姜沉璧不滿地環，輕哼道，“怎麼、你是覺得我超度不了亡靈？”

“我是覺得你敲不來錢。”弈微微搖頭，“你找沈生住的時候

我也沒閑著，看見唐家貌似又招了不道士府，不知道是不是驅鬼。”

“我的天，這地方都有跟我搶生意的！你怎麼不早說？”

“誰想到你要攬這等活？你不是同我說再也不想看見唐家的人嗎？”

姜沉璧氣得叉腰，良久之后忽然一驚，“糟了！若是給他們煉化了柳如云……他們二人就真的了生離死別了！”

“我們得快走！”

果然如弈所言，唐府上下林林總總招來七八個道士，姜沉璧大略一掃，除了兩個道袍都是一水兒新貨的，一個東張西濫竽充數的，一個道袍穿對了其他啥也沒帶的，有點本事的不過是那麼三四個罷了。

深恐某個道士發現了柳如云的魂靈，一時間也顧不上韜養晦了，上來便畫了兩張鎭宅符，端是讓其他沒行的半吊子們大開了眼界。

那些個道士看了看姜沉璧，明智讓道。

是夜，準備齊全了鎮魂鈴、糯米、紅線、桃木劍、黃符，一面在唐家的后院設下祭壇，雖然記憶中上一輩子超度亡靈是跟著師父在一起已然很久遠，不過步驟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問路人，在忘川，來客你要去何方？上窮碧落下黃泉，黃泉引回再相見……”低聲唱著鎮魂謠，一面將桃木劍在手中舞的虎虎生風。

虛眸一瞥，看到了原本安排下混進唐府躲在暗的沈生，此時此刻佝僂著子，唯有一雙眼睛瑩瑩有。

是淚水。

到了桃木劍的微微震，姜沉璧的步伐愈加輕緩慢，唱的聲音更加空靈，如同從空谷傳來。

四面八方飄在空中的白霧緩緩落地，凝結也一個人影，子眉如遠山，眼眸似秋水，形纖纖，長發素綰，正是柳如云。

“你來了。”唐府的其他人此時此刻原本應是是看不見的，只是那道士給每個人的眼皮上抹了公牛淚，所有人都又驚又怕地看著那個原本死去的人此刻重新回來，漫步走向祭壇。

姜沉璧收了桃木劍，一面向人微微欠致意，“你來了。”

“為何……我會來到這里？”柳如云環顧四周，形飄飄，所有人被嚇得連連后退。

“你很恨這里麼？”

“不，如云只怪自己命苦……生不逢時，如是而已。”

姜沉璧震愕了一下，差點話接不下去……不恨？在此盡凌辱折磨，最后帶著未出世的孩兒投湖而死，怎麼能不恨？

“你所以回到這里，是因為你的執念讓靈魂遲遲不肯歸去，再回，不過塵歸塵、土歸土，一切也終究是要結束的。”姜沉璧將醞釀的話說完，便準備讓沈生出來了，誰知道，還沒來得及招呼，倏然有人前一步，大桶的黑狗直沖兩人潑來，“鬼，你作惡多端，如今也該上路了！”

姜沉璧猝不及防，整個人被淋了滿頭滿，濃烈的腥氣直沖鼻翼，讓險些暈了過去，再定睛一看，柳如云也被那黑狗

潑了一，整個子倒在地上痛苦打滾！

“你們……”恨不能立刻沖上前給那道士一個心涼，奈何方才的招魂已經廢去太多力，如今搖搖晃晃連桃木劍都抓不穩，更不要提什麼手了。

該死！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姜沉璧怒目而瞪，那道士卻是一臉的無所畏懼，“小丫頭片子，自以為自己會幾招爺們不會的東西，就來這里搶咱們的飯碗？哼哼，要不是道爺不大會招魂之，你以為會讓你上麼？”

遙遙地，只聽見大夫人一聲斷喝，“道長，不必理會那小妮子，給我拿下這鬼，讓這賤人立刻魂飛魄散，最好永世不得超生！”

姜沉璧道，“我看誰敢！你們就不怕遭報應嗎？”

本以為重生一時足夠看破人心詭譎，到底是太過天真，竟不知世間之惡，猶如深淵，一無盡。

眾人轟然而笑，看著倒在地上痛苦掙扎的柳如云，大夫人、林嫂、還有唐爺臉上俱是如釋重負。

一條人命于他們來說算什麼？

何況柳如云魂不散，害得他們擔驚怕了這麼久！

姜沉璧抖著出手，指尖俱是染的紋路。驟然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刀，此時此刻，唯有疼痛方能讓自己清醒。

倏然拔起桃木劍，那周遭幾個道士見狀不對，立刻沖上前去要攔，眾人圍著纏斗起來，而先才潑黑狗那人，從腰間出一把纂刻符文的寸刀，向柳如云的后心斬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