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夢麟什麼勸解也沒有，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讓母親好好吃吃苦頭，這其中，前世對的怨恨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蔣夢麟思考了很久的。

李月玲生就綿懦弱，這種格，往好了說做老好人，往不好了說就圣母！他和蔣方舟的破裂，未嘗沒有一心想要補娘家的因素在里面。

蔣夢麟尤記得上一世，蔣方舟將出軌擺在明面上以后，李月玲以淚洗面的同時，在接到舅母的電話時，還是咬著牙將自己的積蓄全部寄了過去，只為舅母才一歲大的兒子未來娶妻買房。

多麼可笑！可李月玲就這樣一種，將面子看得比天大的人！可以說虛榮，也可以說愚蠢，總之，是愿意與自己的兒子勒了腰帶過日子，然后將鮮外表展現在外的那種人。

蔣夢麟的外家算得上鎮上過的頂好的一戶人家，其中李月玲出力自然不，可惜的是，李家上下，沒有一個人領的，蔣老外婆甚至在上一世蔣夢麟唯一一次來過年的時候，當著他的面搬著小板凳在大門口和老朋友聊天:“我這服全是兒媳送的！他媽那就是個賠錢貨，嫁出去以后絕了良心，一次也沒回來看過！”

這個他，自然指的就是蔣夢麟。

那一對老人簡直是天造地設！

李家大清早正開門，兒就尋上了門。很顯然，李月玲離婚的消息他們已經知道了，坐在門口的外公對一臉苦相風塵奔波回家的兒，甚至沒有分出一個多余的眼神，只顧逗弄窩在懷里的親孫。

他懷里抱著的是大舅家的長子，如今才一歲大，生的圓滾滾球一般，又白又胖，聰明伶俐，這回里趴趴趴趴著爸爸。

李家老兩口卻對這孫兒寵得不行，尋常人別說罵幾句，就是月子媽抱孩子重了些，也是要被鬧得不得安寧的。

李月玲似乎是沒想到父親的態度會那麼冷淡，到了邊的委屈繞了兩圈，又咽了回去，紅著眼圈開口：“爸……”

老爺子瞥了一眼，哼了一聲。

李外婆抱著一籮筐橘子從里屋出來，一看到兒，立馬愣了一下，掉頭進屋，過了好一會兒才空著手出來，臉也不太好：“你咋回來了？”

李月玲忍不住抹著眼淚兒吸了吸鼻子，低低的了聲：“娘……”

李外婆臉一沉：“哭什麼哭！有臉作那見不得人的事兒，現在反而不好意思了？我告訴你，二娃他媳婦兒才做了月子，你別上趕著給人家找不痛快！給人看到了，還以為家里辦喪事！”

李月玲怔住了：“……娘？”

里頭三舅的媳婦兒迎了出來，穿著一件大花的汗衫，手上搖著扇，一瞧見李月玲，嚇了一跳：“喲！姐？你咋回來了？”

“去去去，去洗裳。”李外婆沒好氣地趕，“娃兒的尿布換了？”

三舅的媳婦也是個貴人，聞言一下子就不高興了：“那不是二嫂子的事嘛？”一掉頭，又來招呼李月玲，對于這個經常補家里的姐姐，還是很有好的，自家丈夫前年在市里買的新樓，就是這個姐姐補的，“姐，你快進屋坐，外頭熱，里面有風扇呢，二嫂子月前生了個丫頭，一會兒我領你去看！”

李外婆原本是不想讓兒進門的，離婚的人，晦氣。可無奈兒媳婦都開口了，外頭鄉里鄉親了，也不好再趕，當下瞪了眼小兒媳，不說話擰著眉頭離開了。

李月玲瞧見母親這番做派，原本歸家療傷的心立刻被冰水破了個心涼：自問出嫁以來補娘家也算孝心可鑒，爹媽重男輕也是一早知道的，可誰料到拿錢的時候還好聲好氣的，如今自己落魄歸來，竟只得到這樣的待遇？自己領著兒子進門從進門開始，老兩口甚至連掛心關心外孫一句也做不到？！

怔怔的隨著弟媳婦進屋去了，里屋拿了杯涼茶沒飲兩口，李外婆也抱著竹篾進屋了，沒好氣地看了眼自己的兒，在對面坐下，開口第一句就問：“你離婚了，姑爺給錢了？”

蔣夢麟一聽這話，就在心底冷哼一聲，他也不作聲，李月玲這回的苦頭是吃定了，也該看看清楚，自己一心補的娘家都是個什麼德！

李月玲傻不愣登地點了點頭：“分了家，給了我三萬。”

也沒提房子的事兒，李月玲經此大變，雖說還是對家人缺心眼兒，可多也能覺到母親的不懷好意。

果然，李外婆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點點頭：“蔣家還不算絕了良心。”話鋒一轉，兩手一攤朝李月玲道：“那倒正好，你大哥娃兒也見到了，你大嫂如今是家里的功臣，生了我李家長子嫡孫，該獎勵的。我和你爸合計著，給小寶置辦下將來娶媳婦兒的房產，恰好差個兩萬來塊，三萬也差不多了，余下的一萬，就用做裝修。”

李月玲被母親這理直氣壯的模樣嚇了一跳：“娘？我和小麟就這麼多錢，全給大哥買房了，我們吃什麼？”

李外婆一聽這話暴跳如雷，拍桌子大罵：“賠錢貨！賠錢貨！你娘養你這麼大，要你幾個錢還要看臉？沒沒臊的東西，你丟了我李家祖祖輩輩多人的臉面？！你沒地方吃飯去了，那你干什麼離婚？！現在姑爺冤上李家，以后你三弟要是生了娃，誰來給錢買房子？！”

李月玲如遭雷擊，一下子僵在原地，連也冰冷骨……

賠錢貨……賠錢貨……這麼個稱呼，從小在耳邊如同魔咒不停回，可無論如何，總是不愿相信，爹娘對，會真的沒有一……

李外婆猶自喋喋不休：“他蔣夢麟是蔣家的人，你拉扯著他干什麼？你幫外人養兒子……”

李月玲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大哭起來：“娘！你絕了良心嗎！他是我親生的！親生的！”

李外婆瞪大了雙眼，萬想不到兒竟敢出口反駁，當即大怒：“媽的賠錢貨！我當年生你時就該一把掐死！你這輩子莫要踏進李家的門！我李家祖宗三代，認不起這種沒爹的外孫！”

蔣夢麟一把將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母親推到椅子上，眼里忍不住流出一厭惡。要說母子之，從上一世李月玲酒后一次次毆打，蔣夢麟就開始漸漸絕了。李月玲這個人，典型的在外輕聲弱氣，回家猛如虎，面對厲害的人，除了哭和逃避，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方才一路上回家時，蔣夢麟也清楚地看到眼里對自己的猶豫和彷徨，很顯然，對于自己這個兒子到底要不要養育，心里也是很有些拿不定主意的。

你不想養我，我還不稀罕跟你呢！

蔣夢麟可不是那種悶不吭聲委屈的子，李家家大人多，若是日后他真的有了什麼資產，這門注定了死皮賴臉的親戚也是個頭疼事，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現在把臉給撕破，否則日后又拿些自己幻想出來的親戚分來要挾，蔣夢麟可懶得對付。

他一張口，就把李外婆氣了個半死：“外婆，你著自己那把良心給我好好算算，你如今住的這房子價值多？地基價值多？后山的老房子承包的果園烏塘價值多？小舅大舅二舅大姨小姨的婚房花了多？小舅開的那輛桑坦納市價多？我倒要看看是誰絕了良心，你拿我蔣家吃我蔣家用我蔣家，如今腆著老臉說我這債主是外人？你也好意思！我要是真遞了狀書上法院一筆筆討要，外婆你也別怪我太絕面，多的我不要，那車那房我當做喂給狗吃，就當算你拿我蔣家三五萬現金，狀書下來，我要你砸鍋賣鐵給我湊干凈了！”

李月玲臉上一陣臊得慌，原本拿夫家補家里，也會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一直沒人和提出，慢慢的他也當做理所當然了，如今兒子一筆筆算出來竟是這麼筆巨款，一時間就像驚雷炸在耳邊那樣，覺得大白的天都變得烏黑了。

李外婆臉刷的一下就白了，拿了蔣家多錢，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同樣知道外孫這話里一分一毫沒有作假，李家有文化的人那是一個也沒有，要說法律，也就僅止于殺人償命，許多年前，李外婆甚至還以為若是自己親脈，那殺了打了警察也是管不到的，如今蔣夢麟這一番話，把可嚇得不輕，若是家里真把這三五萬掏了出去，那一下子估計又要回到赤貧了。

只是這麼多年來順風順水慣了，那里經歷過小輩這樣厲害的皮？嚇過之后，心里又止不住燃起惱怒來——即便是自己拿的再多，也不到小孩子來！

李外婆臉蒼白地罵道：“你這是什麼家教？你娘就你這樣和長輩說話？果然是有娘生沒爹眼的東西，尊老都沒在學校里學過嗎？”

蔣夢麟冷笑著一擺手將扇地呼呼作響的電風扇推倒在地一使勁兒將引線拉了下來，在手上繞了兩圈就朝大門跑去。

李家原本就在一個小鎮子上，地方不大，拉出幾個人大多都是沾親帶故的，此時多有人聞到了風聲說李家閨回來了，也紛紛過來探——

李家這閨可不簡單，嫁人幾十年，娘家修房蓋樓出力甚大，楞生生將一屋子農民搞了萬元戶，李家腰板得也直，鎮上的老太太老爺子哪個不羨慕？門口駐足看了一會兒，老爺子提起閨臉卻不好，大家也不奇怪——

李家人重男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家也知道這事，閨往家搬了那麼多，老兩口就沒說過一句好，反倒是那幾個天貓逗狗不學無的兒子寵的跟個寶似的，真說起來，除了羨慕，多還是有些人看不慣李家人的做派的。

眾人正駐足著，里屋忽然一陣丁玲哐啷的響，還沒等人回過神，卻見到李家閨那半大的兒子，一臉悲憤地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