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言》第25章
“僧人?”樓大帥詫異的抬起頭:“不過是個妖言眾的嬖幸,連一半職都沒有,能起什麼作用?”
“父親,拉斯普京不是一般的僧人,深得沙皇一家的信任。尤其是皇后亞歷山德拉,這個黑森人格驕橫,喜歡玩弄權,對沙皇有著極深的影響力。我在德國讀軍校時,也曾聽過關于俄國宮廷的傳言,據說,沙皇的皇后,和這個拉斯普京的關系很不一般,幾乎對他言聽計從。”
“這樣啊。”樓大帥猶豫了一下:“可這到底是國家大事。”
“總可以一試。”
樓大帥靠在椅背上,沉了半晌,終于點頭道:“好,這事,我會安排人去做的。”
“是。”
“還有,”樓大帥語氣一轉,“老子又在邊境增兵了,咱們也得有所準備,不能抻著脖子等著挨打。錢伯喜的一師三天后就要開拔,你回去準備一下,獨立團跟著一師一起去邊境。”
“遵命!”
“獨立團原本不用跟著一起去的,是我下的命令。”
樓逍直腰背,站得筆直,像一把出鞘的戰刀:“保土守疆,軍人之責!”
“好!”樓大帥啪的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起,“我就和錢伯喜那老小子說了,我樓盛的兒子,不是孬種!”
“是!”
樓大帥坐回椅子上,表緩了緩,接著說道:“逍兒,我打下的這片家業,將來都是你的。我不會效仿漢景帝,殺了周亞夫給兒子鋪路。咱們樓家以武起家,學不來文人那一套,無論是守還是更進一步,你都得憑自己的本事讓我手下的這幫老兄弟心服口服!”
“兒子絕不負父親的期!”
“好!”
樓大帥了頭:“還有件事,戰場上到底刀劍無眼,總也得留個后手。你媳婦不能生,你六姨娘和我提過那個侄,你覺得……”
“父親!”樓逍打斷了樓大帥的話:“我今生,絕不納妾。”
“你說什麼?”樓大帥一瞪眼睛,“不納妾,你想讓樓家絕種?!”
“您還能生。”
“你,你這個……”樓大帥惱怒,氣得肝疼,抓起桌子上的煙灰缸,直接朝樓帥扔了過去,樓帥也未,煙灰缸著他的肩膀落在地上,發出一聲鈍響。
“父親,沒其他事,我先下去了。”
樓逍敬了一個軍禮,轉就走。
樓大帥氣得直吼:“滾!滾犢子!”
樓帥拉開門,滾了。
等到房門關上,樓大帥臉上的怒容頓時消失無蹤,坐回椅子上,罵了一聲:“媽了個子的,這混小子,隨誰?”
書房外,樓帥恰好遇到了來見樓大帥的樓夫人。樓夫人手拍了一下樓帥的肩膀,看著手指上的煙灰:“又惹你爹生氣了?”
“娘,三天后,我隨軍隊一起開拔。”
“哦,這事我知道。”早些年樓大帥三天兩頭的出去打仗,一年到頭,沒幾天在家,樓夫人已經習慣了。兒子生在樓家,就不可能不上戰場,不帶兵打仗,否則,沒人會服他,“還有什麼?”
“納妾。”樓逍看著樓夫人:“我拒了。”
“讓你納誰?老六那個侄?”
樓帥點頭,樓夫人角掀起一抹諷笑:“這事你甭管了,娘會給你理好。不想要,就不要,誰也甭想勉強我兒子!”
等到樓逍轉離開,樓夫人沒直接進書房,而是轉對丫頭說道:“去告訴二管家,六姨太那個侄不是喜歡伺候人嗎?正巧三姨太那邊的丫頭不久前了頭,就把送過去吧。”
“是。”
“明個就是元旦了,今晚就把人送走,省得晦氣。”
“是,夫人。”
隨口一句話,就決定了喜桂下半生的命運,樓夫人輕輕笑了一聲,看起來,待人還是太寬和了些。三姨太當年雖張揚,好歹肚子爭氣,有了三個閨,也算是對樓家有功,六姨太,有什麼?一個財政局局長的哥哥?
樓夫人眼中閃過一輕蔑,很快就不是了。
樓大帥聽到敲門聲,應了一聲,抬起頭,見是樓夫人,問道:“夫人,你怎麼來了?”
“大帥,我有件事想和你說。”樓夫人掃了一眼地上的煙灰缸,樓大帥訕訕的笑了兩聲,樓夫人也沒追究,“妹夫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展長青?”樓大帥的神一沉:“這事,不太好辦,他到底還是大總統親自任命的通部長,要說掛印,也……”
“大帥,妹妹和妹夫求上了門,咱們也不好不管,說到底,這事,還是咱們對不住妹夫。”
樓夫人語氣有些黯然,樓大帥也不說話了。
雖然沒結親家,樓夫人和展夫人到底是親姐妹,兩家還是親戚。樓夫人知道,展夫人一直對長的死耿耿于懷。展小姐死得太過蹊蹺,很到湖邊去,邊的兩個丫頭都是會水的,就算來不及救人,人總會吧?可事后問起,非但沒人聽到呼救,還恰好三個都淹死了。展部長這兩年,明里暗里的查,前些日子總算有了些頭緒,可矛頭卻直指大總統府的警衛隊副隊長邢長庚!
若展小姐的死和邢副隊長有關,大總統,知不知道?
展家和邢副隊長無冤無仇,他怎麼會朝自己的兒下手?若不是私仇,那是為了什麼?
思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他們和樓家的親事!
樓夫人和展夫人是親姐妹,若是再了兒親家,則是親上加親,兩家的關系會走得更近。有軍隊的樓家和耍筆桿子的展家,再加上樓夫人和展夫人的娘家,這三家合起來,在北方,當真是跺跺腳,地都要抖三抖。
想到某種可能,展部長和展夫人都是心驚跳,連忙收手,再不敢查下去,可卻來不及了。展部長的工作越來越不順心,手底下的人不愿聽調遣,兩個月前,還空降一個副部長,據說是大總統的親信,頗有架空他的架勢。
展家的宅邸四周,也經常出現一些生面孔。這下子,什麼都明白了。
展部長和展夫人商量了一下,再不敢猶豫,借著樓家辦喜事,直接找到上了樓夫人。樓夫人知道后也是一驚,兩年前樓大帥和大總統的關系還是不錯的,怎麼當時大總統就下這樣的黑手?
難不,大總統從一開始就在防備樓大帥?這人的心思,到底是有多深?
樓夫人想想就不寒而栗。
“大帥,到底妹妹和妹夫求上了門,我大哥也給我發了電報,不看僧面看佛面,這事起因在咱們家,能幫的,就幫把手吧。”
樓夫人話說到這里,便不再說下去了,樓大帥嘆了口氣:“也罷,夫人,你去告訴妹夫,就說軍政府里還空著一個局長職位。他若是肯屈就,我樓盛倒履相迎、”
“通局嗎?”樓夫人眉頭蹙了一下:“通局的孟局長可是大帥邊的老人了。”
樓大帥也有些犯難,軍政府里的一干員,不說都和他出生死過,最差也有幾年的,跟他干了這麼些年,總不好說擼就給擼了。
左思右想,樓大帥最終拍板:“就財政局吧。”
財政局的局長杜連山是六姨太杜蓮蓉的親兄弟,能力也不錯,可比起展長青,卻也沒什麼了。樓夫人開了口,樓大帥不能不給夫人面子,況且,比起夫人,姨太太的兄弟,也算不得正經親戚。
“大帥,這樣好嗎?”
“什麼好不好的。”樓大帥混不在意:“等著再給他安排就是了。在這個位置上一年多,他也算撈得不,夠本了。樓家沒虧待他。”
樓夫人點點頭:“那我去和妹妹妹夫說。”
“恩。”
樓夫人離開書房,臉上的笑愈發的明,剛走下樓,就看到急匆匆趕來的六姨太,后跟著抹著眼淚的喜桂,和一臉為難的二管家。六姨太焦急的表中,還帶著些許怒氣,樓夫人一挑眉,六姨太那邊已經開口問道:“夫人,喜桂犯了什麼錯?你要把送去那麼個地方!”
“哦?”樓夫人走到沙發邊坐下,立刻有丫頭奉上了熱茶,“你說,我要送去什麼地方?”
“那麼個瘋子……”
“蓮蓉,”樓夫人臉沉了下來:“翠華好歹比你早進門,又給大帥生了三個兒,;照規矩,你要一聲姐姐的。”
“夫人,我……”見到樓夫人臉不對,六姨太才猛然醒悟,自己這到底是做了什麼?怎麼被喜桂哭訴了兩句,就不管不顧的來找夫人鬧?頓時,額角就沁出了冷汗。
樓夫人卻不再看,而是對二管家說道:“德叔,你在樓家多年了,做事,怎麼還這麼沒算?還有你們,”樓夫人轉向跟著六姨太的兩個丫頭:“也不攔著點你們姨太太,這是什麼地方?樓上就是大帥的書房!萬一遇上外人,樓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兩個丫頭噤若寒蟬,二管家也覺得面上無,看向六姨太和喜桂的目,都帶上了怨氣。
“行了,今天這事我也不怪你,只當你心疼侄。”樓夫人溫婉的笑了:“我也能諒你的心。正巧翠華一個人住這麼多年了,總也有些寂寞,你干脆去陪吧。也好就近看顧你的侄,大家都便宜。”
六姨太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夫人這是要把也關起來?!
“夫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六姨太當即給樓夫人跪了下來,拔高了聲音,期書房里的樓大帥能聽到,至,不要讓夫人把送去和個瘋子關在一起。
可讓六姨太失了,自始至終,樓大帥都沒有面。
樓夫人看著失魂落魄的六姨太,輕輕笑著:“這話,我當年和翠華說過,如今,就再和你說一遍,這人吶,要是一心找死,是誰也攔不住的。蓮蓉,帶著你的侄,好好想想吧,說不準,哪天想明白了,就能回來了。”
喜桂早已經嚇得魂不附,被拖下去的時候,子已經癱了一團。
樓夫人抬頭看了一眼書房的門,早就明白,也看樓盛這個人了。還好,還好兒子不像他。
不過,不納妾……樓夫人單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垂下了眼簾。
樓逍告訴了李謹言兩天后開拔的消息,李謹言有些吃驚,卻也覺得中有熱氣上涌,真要和老子打仗了?
凡是華人,讀到近代的華夏史,無不到屈辱悲憤。
來到這個混的年代,李謹言早已經下定決心,盡自己的一份綿力。事到臨頭,他卻發現,自己能做的極其有限。心下盤算著,不能上戰場,至,忙是能幫一些的吧?滿洲里那邊冷得要命,他手里的布莊還有一批土布和棉花積著,可以做些護膝,坎肩和手套一類的,多找些人,應該來得及……至于賠錢什麼的,他樂意!等到皂廠開工,磺胺也研制出來,錢的事,就不用愁了。
樓逍見李謹言低著頭,單手按住了他的頭頂:“我會回來,我保證。”
李謹言詫異的抬起頭,看向樓逍,,如果他說自己郁悶不是因為這個,樓帥會不會拔槍給他一梭子子彈?
想象一下嚴重的后果,李三還是識時務者為俊杰,默認了。
想到樓逍三天后就要走,李謹言開口問道:“帥,之前托你找人的事,怎麼樣了?”
“有眉目了。”樓逍放開李謹言,“明天,他們就來見你。”
“明天嗎?”李謹言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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