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殺誰？”一個蒼老的聲音說。

許應驚愕抬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馬仔已紛紛被人用槍抵住。驍騎堂的首席長老，元叔，拄著龍頭杖，被崔東東攙扶著，帶著一群人從門口走了出來。

驍騎堂其他幾個長老，葛老、段親王、裘叔也都紛紛到場。其中葛老是十幾年前親自接納許應拜堂會、后又向青龍舉薦他的前副堂主，幫會事務向來都站在許應這邊。這次也只能恨鐵不鋼地搖頭。

許應重重地息兩聲，狠狠地用槍著夏六一腦袋，怒極反笑，“你故意讓學生仔引我過來，然后找人看戲？！”

夏六一臉在地上哧哧冷笑，“名校大學生，金牌編劇，一流影帝——我的新馬仔夠不夠勁，許哥？”

圍觀的何初三辯無言，心急如焚——就別忙著占我便宜了行不行，你腦袋上還頂著槍啊！

“許應，放下槍，還能留你個全尸。”元叔道。

許應哈哈大笑，“出來混，早預著這一天！全不全尸頂個屁用！”

“夏小六，”他獰笑著俯下去，“黃泉路上，我要你給老子墊尸！”

他驟然扣扳機，但夏六一早在他話音剛起時就早有防備，猛地抬肘擊向他！令人膽戰心驚的兩聲槍響之后，手槍跌出老遠，許應被掀翻在地，腹部中彈。而夏六一趴在地上，肩頭破出一個大，鮮狂噴！

何初三心頭一空，下意識地要沖過去，卻被后的小馬隨手一拉，整個人砸到旁邊墻上！

公然搶主角戲份的小馬帶著幾個馬仔，躍過何初三躥了過去，撲到夏六一上替他止。其余人蹭蹭圍上，數把槍將許應頂在正中。許應被按倒在地，雙膝齊跪。

“六一哥！六一哥！”小馬跪在那里呼天喚地，直到看到夏六一慢騰騰地睜開眼睛、嫌吵地對他皺起眉，才松下口氣。

何初三被擋在人群外頭，墊著腳尖瞅了好幾下都瞅不見人，索將大塊頭書包墊在腳下，扶著墻爬上就近的棚架。

他正瞧見夏六一被幾個小弟圍在中間，一旁幾人按著許應，元叔拄著龍頭杖慢慢走到許應面前。

他拔起龍頭杖的杖頭，出收藏其中的龍頭短刀，扔在許應膝蓋邊。

“許應，你背叛幫會、謀害大佬，”元叔冷聲道，“按規矩三刀六。念在你這些年為幫會出力不，我給你個自己了斷的機會。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要說？”

許應捂著汩汩淌的腹部，擰著眉頭冷笑著看他。被瞪視的元叔面不改，仍是一臉森冷。許應突然發出一陣詭異的大笑，他連說了三聲“好！”字，沙啞道，“我有什麼話說？我為青龍，為你們這些老不死的賣了一輩子命，到頭來什麼好都給了這小子！你們不給的，我就自己來拿！我有什麼錯？！三刀六……我不服！”

他抓起龍頭短刀猛地跳了起來，竟是一刀向元叔！在近旁的崔東東突然作，轉一腳踹掉了他手中的短刀！再一腳將許應踹翻在地！

還未曾來得及走上去再補一腳，渾染的夏六一猛地推開小馬，抓起地上的龍頭刀，大吼一聲直撲而上，挾著雷霆萬鈞之勢一刀心！將許應牢牢地釘在了地上！

他肩上撲簌落下的鮮掉落在許應的臉上，許應瞪大眼睛面猙獰地看著他，兩個男人帶著極端恨意的眼神在空氣里刃而過，許應掙扎著將雙手扣向夏六一的管。

夏六一按著染的刀柄，狠狠一轉！

許應從嚨里發出一聲詭異的咕嚕，雙手抖著在他脖子上留下十道染的指印，“夏……小……六……”

他掙扎著抬頭將湊近夏六一的耳邊，獰笑著，低聲說了幾句話。

“……”

周遭的人誰也沒有聽清，而夏六一的眼睛猛然瞪大，剛要退，許應猛地向上一撞，將刀刃整個撞自己！

這個野心的男人一口噴出滿天紅霧，瞪著銅鈴般的雙眼，終究是咽了氣。

夏六一滿臉震驚地將刀拔了出來。

他搖了許應一把，后者沒有給出任何反應，只是大量的鮮順著他搖晃的作而噴涌而出。他浴了一臉猩紅，沉默地看著全無氣息的許應，眼里的恨意開始層層暈染，終至刺骨！仿佛著魔一般，他掄起刀再一次狠狠刺下！再拔出來，再刺下！再拔出來，再刺下……

“嗤！”“嗤！”嗤！”“嗤！”

刀刃在中進出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反復回響，屑夾著塊濺落在地面上，攀在棚架上的何初三慘白著臉別過頭去，不敢再看。

“他已經死了，夠了。”崔東東開口道。

抓住夏六一繃的手臂，使勁握了握，示意他清醒一些。夏六一面無表地慢慢轉頭看向，過了許久，才像回魂似的，閉了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他扔下鮮淋漓的龍頭短刀，力地倒在崔東東肩上。

小馬急忙張羅著手下，用桌板做了個簡易擔架，把夏六一抬上去。元叔帶著幾個長老走近來關懷他，夏六一臉蒼白地笑笑，跟剛才的瘋狂猙獰判若兩人，顯得虛弱而謙和，“各位長老，多謝及時相救。”

“小六，委屈你了，先歇著吧。”元叔說，揮揮手示意馬仔們趕送他去私人醫院。

崔東東跟著擔架走了幾步，見夏六一對搖了搖頭。便又折轉回去，扶著元叔說，“元叔，您遠道而來辛苦了，要不要先送您回去？”

“不用了，丫頭，”元叔拍拍的手背，“我知道你孝順。我不急著回去，正事要。老葛、老裘、段親王，新‘龍頭’的選舉大會，就在六一的病房里舉行吧。我們送他一起去醫院。”

一群人簇擁著擔架出了電影公司大門，剩下幾個馬仔拖起許應尸，麻袋一裹抬走。獨留了攀在棚架上的何初三，因為存在微弱，竟誰也沒注意到他。

良久之后，他才從棚架上搖搖晃晃地攀下來，彎腰撿起他那沉甸甸的小書包。他木呆呆地看著遠地上那幾攤新鮮的跡，腦子里一片空白，只能聽見自己耳朵里嗡嗡的轟鳴聲。

那個許應的黑道大佬費盡心機、殺人篡位，最后只落得這麼一個死無全尸的下場。而夏六一了那麼重的傷，剛才還宛若鬼神附，現在卻奄奄一息地被抬出去……真的會沒事嗎？

他恍恍惚惚、心有憂慮，卻無從而去。在空的攝影棚里站了一會兒，他抱自己的小書包，一腳深一腳淺地離開。

凌晨時分他出現在了自己家門口。巷道里黃紙漫天，一子劣質神香的味道，樓上住著的劉大媽在一群親友的包圍下哭天搶地，跪著朝天空磕頭，求把那開膛破肚死狀奇慘的兒子還回來。不知道樓頂上發生了什麼，只捶著地哭罵著你們這些黑社會，不得好死！

沒誰注意到披著件黑夾克、對著地上黃紙發了陣呆、然后低頭默默走過的何初三。

何牙醫唏噓慨著把自己兒子迎進診所，關了門小聲跟他兒子嘮叨，“兒子自己不也是黑社會，作孽啊真是，嘖嘖嘖……你昨天一天去哪兒了？！那個夏六一走了沒有？！”

何初三短短二十幾個小時之，歷經黑道大佬們的糾結史、被人追殺、跳樓、背著一大男人跑了幾條街、遁出城去又跑了幾里路去找黑道大姐頭、遁回來當影帝、目睹一場黑幫仇殺……其容之富腥，嚴重激震了他那顆小純潔的心靈。他腦子里仍然是空空，只木呆呆地放下懷里抱著的小書包，下他在攝影棚里的道服裝黑夾克。

何牙醫嘶地倒一口冷氣，他兒子赤的上跡斑駁！

“咿！咿！！”何牙醫張大！

“爸，我沒事，”何初三低聲地說，“不是我的。你能不能幫我打盆水沖涼？”

沖了這場涼之后，何大學生倒床高燒不起，死去活來地病了整三日，在夢里昏昏沉沉迷迷糊糊、自覺仿佛有一子在腦漿里攪、潛意識地要把那些恩怨仇一通混攪散、打包扔出腦海。

他阿爸替他去了學校，還了圖書館的大部頭，又跟學校請假，稱他大病不起，申請延后補考。

這邊何初三在黑的小破床上夢生夢死，那邊夏六一在私人醫院的高級病房里、被醫生正兒八經地包裹高級木乃伊，也是深陷迷夢。

麻醉藥的效力未過，他腦中一片混沌，仿佛在無盡的黑暗中行走，耳邊是許應臨死前猙獰的笑聲，還有他附在耳邊帶著萬般惡意的話語。

“夏小六……你這個下賤胚子……我要你永遠都不知道……青龍是怎麼死的……”

——青龍是怎麼死的？難道不是你殺的？！還能有誰？！胡說八道！

他猛地攥了拳頭，頭搐著清醒過來！而他在床邊的眾長老們正聚會神地聽著囑，并未注意到他的醒來。

元叔帶了個瘦小明的律師來，介紹說這是青龍的私人律師，青龍曾囑咐元叔，如果自己意外亡，就取出龍頭杖以及找私人律師提出囑。

“郝承青先生的囑大致分為兩部分，”律師介紹說，“第一部分是全部私人產歸夫人夏小滿所有；第二部分是推舉夏六一為下一任‘龍頭’。”

夏六一閉著眼，沒傷的那只手抖地揪了被子。

幾個長老面面相覷，元叔道，“青龍已經投了一票，你們是什麼態度？”

“我聽青龍的，”幾個人中資歷最淺的裘叔道，“小六為人機靈，有膽識，青龍說得對，堪當大任。”

“小六畢竟資歷淺，”年紀最大的葛老道，“而且從沒當過副堂主，就直接升山主，這不合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不是死的，”裘叔道，“小六執掌‘紅’多年，為公司謀了不利益，有功勞也有苦勞，我看他夠資歷。”

“他這才多大年紀？”葛老道，“由他來當‘龍頭’，我擔心下面的人不服氣。”

倆人爭論了幾句，默默坐在一邊的段親王發話了，“青龍二十歲就當上‘龍頭’，當時說不服氣的人也有，后來他們都怎樣了？”

葛老一噎，當年青龍雷厲風行清掃叛逆的腥場景立刻浮現眾人腦海。這位看似謙和儒雅的黑道大佬，能夠穩坐‘龍頭’之位十五年，自有他狠絕之。

段親王幽幽地又道，“況且最不服氣的人，不是許應麼？他已經沒了，還有誰？”

葛老臉驟然發青，擰了擰眉頭，再不發言。

“我投夏六一一票，”段親王道，“老元，你呢？”

元叔點點頭，“我自然是尊重青龍的意見，既然只有老葛反對，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現在還在青龍喪期，一切宜從簡，三天之后，我們在總公司舉辦個簡單的‘升龍大會’，正式拜‘龍頭’上堂。”

聽到這句，夏六一閉了眼，悄無聲息地呼出一口氣。

他沒有任何謙虛一下、推讓‘龍頭’給別人的意思，青龍死了，許應死了，大也被他殺了，幾個長老都想過清閑日子、不想站出來當出頭鳥，幫會中還有誰堪大任一目了然。崔東東雖然也是個有膽有識的人，但是風流、玩樂為上，并無心思做大佬，對夏六一當龍頭這件事也是舉四肢贊。

只有他當龍頭，才能將驍騎堂壯大下去。也只有他當龍頭，才能找出青龍真正的死因……

他躺在床上閉目不言，幾個長老已經商議完正事，探了一番仍在“昏睡”的他，分頭撤退。小馬屁顛屁顛地溜進來請安，“六一哥！別裝睡了！”

“滾，”夏六一睜開眼說，“水。”

小馬屁顛屁顛地拱過來一杯水，抬高床頭，了吸管請大佬進水，“六一哥，你沒事太好了！什麼拉屎撒尿用得上小弟的地方，盡管吩咐！”

“滾你媽的，對著你那張丑臉撒尿，還尿得出來嗎？”夏六一說，“聽說你當時溜得還快？”

小馬得意地應了一聲，“那當然！六一哥揍出來的嘛！我一個筋斗躍出十萬八千里，直奔東東姐家，家那小歌立刻把我給藏了！我小馬什麼人？六一哥手下得力干將！許老三要是把我給逮了，那得耽誤六一哥多事兒！”

“媽的屬耗子，”夏六一笑著又罵了一句，“保險柜是你換的？”

“一早換！東東姐一回來我就跟匯報，你代過那里有口箱子很重要，一出事兒就要換。東東姐當天晚上就換了！六一哥，我這回腦子沒長屁上，不用打子吧？”

“打！‘紅’打你要不要？”

“紅打那得多疼，”小馬嘀咕著，突然哎呀一下跳出老遠，“六，六一哥你剛才說什，什麼！”

“有勇有謀，長相兇惡，得住堂，”夏六一道，“明天我就跟各位長老提議，你做新任‘紅’。”

小馬吊著嗓子哭號了出來，“六一哥你這不就是點小傷，你犯得著退休嗎？我一個天生的小馬仔，你的事兒我哪里能干啊？你就行行好自己干吧！”

“媽的，”夏六一忍不住又罵了一句，“別他媽咒老子，退什麼休？！‘大佬’！”

“咿？咿咿咿？！”小馬尖聲了起來。

“閉，”夏六一頭疼道，又撇撇下示意他靠近一些，“上任之后，你去幫我查一件事，青龍死之前，許應都跟什麼人接過，把他的心腹抓來，挨個盤問。”

小馬神一滯，“可是許應手底下那幾個心腹，今天晚上已經被全部填了海，一個沒留。”

“什麼？！誰下的命令？”

“說是長老們決定的，說什麼‘狼子野心，留著也沒用’。”

夏六一皺眉頭，沉默了一會兒，“繼續查，總能留下蛛馬跡。查的時候收斂些，別被人發現。”

“是。”

夏六一要將崔東東提上來做副堂主。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位置，崔東東不想干，說自己不想管人，就管賬，別他媽給添事。被綁木乃伊的夏大佬在病床上一瞪眼——你不做，長老們就要他們的人進來，你當不當我是兄弟，你做不做？！

崔東東經過深思慮后表示為了保護好兄弟你不被“”，我可以勉強擔當，不過每年紅包得給我封雙份。夏大佬一枕頭給砸出去了——得你！

這邊夏六一開始做他的木乃伊大佬——江湖人稱“雙刀大佬”，只是這位大佬出院之后再也沒拔過刀，改朝換代地用起了槍——那邊何初三高燒初退，茍延殘地爬起來溫書，參加了一周之后的各種補考，當然，高分而過。

何初三作為一個善于自省的高智商人士，大腦有非常強大的過濾能力，在高溫期間將病毒與黑記憶一起燒死驅逐了出去。大燒徹底退去之后，已是暑假時分。他趁著沒閉校，從圖書館吭哧吭哧地借回來幾大口袋書，白天在阿華冰室打工，晚上就在家里點起蠟燭力自習。每天清晨他換了地方，徒步幾條巷道，去城寨龍津義學——乃是滿清時期留下的學堂址——門前小廣場上，依舊練他的楊氏太極拳。阿華叔老來得徒，覺得孺子可教，卯足神培訓他，今天練這個掌兩小時，明天掃那個腳三小時！

他每天被阿華叔得死去活來，忙忙碌碌，竟然一次都沒有想起那個對他打打罵罵的黑道大佬過。只是有一天清晨他從夢中驚醒，瞬間已經忘記了夢的容，但是右肩位置，竟開始作痛。

他捂著右肩呆呆地坐在這張曾被某人趴過十幾個夜晚的床上，終于控制不住地想起那個星辰稀朗的夜晚，想起那個冷無的黑道大佬臉上星星點點的淚，想起他疲憊而暗含悲傷的睡臉。

想起他因竹竿刺傷時低啞的悶哼，想起他從背后扇來的怒氣騰騰卻綿無力的一掌，想起他被人用槍抵著腦袋時哧哧的調笑。

那個無惡不作的黑社會救了他兩次，他還了兩次，已經是償清了。他覺得他們應該再無瓜葛。卻沒有辦法如同忘記那些抑有害的腥場景一般，將那個黑的影一并從自己的腦海里剝離。

夏六一留給他的并不是黑暗，而是一種而不屈的、熱烈而鮮活的。像漲時洶涌的海水，啪啪地擊打著他的心臟，在那里留下深長的刻痕。無論他怎麼努力去平，都會在想起那個名字的瞬間，聽見耳朵里水嗡鳴的拍擊聲。

他捂著肩膀重新躺倒下去，將腦袋埋進被子里。對著這樣的自己，他無可奈何地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平靜的生活持續了兩個月，眼看著沒幾天就要開學。這天早晨，他練切練得渾酸痛，搖搖晃晃地從龍津義學往阿華冰室方向走，就在家門口那條對他而言已經是黑地帶的巷子里，遭遇了惡人攔道打劫。

夏六一一黑西裝，昂著下靠在巷墻上煙，兩手懶懶散散地在兜里，一條長橫起來踩在對面墻上，輕而易舉地阻塞道路。

何初三耳朵里頓時響起了洶涌的海聲。發了一陣呆，他老老實實地招呼，“六一哥。”

“我來買牛雜，”夏六一道，漫不經心地用左手摘了煙，吐出一團圓潤的小白圈，“順便拿我的刀。”

忘了代，他上次用來頂何初三脖子的那把青龍刀，現在還被打包藏在何家灶臺里。

何初三點點頭，“阿爸收著的，你跟我上去拿吧。”

夏六一又冷又傲地彈了彈煙灰，“你拿下來。”

“他要從灶灰里刨出來再刷一刷，上去坐著等吧，”何初三耐心勸說，“你別怕，阿爸不會再拔你牙了。”

“呼！”夏六一猝不及防被煙嗆到！沒咳幾下又被煙頭給燙了！“咳咳咳……媽的！誰怕你阿爸了？！”

他狼狽地收起長，丟開煙頭，啪啪地拍了幾下散落在上的煙灰。一抬起頭，正見這小子低下頭去默不吭聲，肩頭微！

夏六一一把掐住他脖子拽過來，“敢玩你大佬？他媽的不想活了？！”

何初三一邊笑一邊躲，被他掐得直咳嗽。

夏六一把他兜在懷里一通，腦袋上噼里啪啦來回扇了幾掌，“回去給老子磕頭拜堂，看老子有沒有心饒你！”

“我不做你馬仔，”何初三了一腦袋雜，聲音里全是笑意，“你的傷怎樣？全好了嗎？”

夏六一輕描淡寫地，“右手筋被挑了，還剩拿筷子的力氣。”

察覺到何初三渾一僵，夏六一笑了起來，“怕什麼？六一哥不要你賠！單手也能揍得你滿地找牙！”

何初三仍是靜在那里沒說話，氣氛頓時尷尬起來，夏六一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行了，別哭喪！上樓拿刀去！”

何初三被他推得一個趔趄，慢騰騰地走出幾步。夏六一突然在后面道，“喂！小子，會打桌球不？”

何初三立刻轉，張了張卻只能道，“不會。”

“我在九龍開了幾間桌球室，你學校門口就有一間，以后下課給老子過來。不會也沒什麼，六一哥親手指點你。”

何初三遲疑了一下，“里頭不賣‘白面’吧？”

“媽的，打桌球賣什麼‘白面’？！手的‘白’倒是有！送你幾斤要不要？！”

何初三又點點頭，在黑暗里輕聲說，“那我去。”

從此開始了與一個黑道大佬無休無止的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