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戈看著張奇人蜷的樣子，心很復雜。明明非常反他做那些事，可看著這副樣子卻罵不出聲。

知道張奇人喜歡月影，倒也沒想到喜歡到了這程度，之前還說只是饞。

那兩人明明都沒說過話，只是一種覺油然而起，就這麼喜歡……只能說這東西沒什麼道理。

也或者張奇人這人固執，認定的事就很難改變。

但這場冤孽還是讓人嘆息，第一次做壞事的張奇人，就親手毀掉了自己的。以月影如今對張奇人的恨意，將來有得他死的，這怕是永遠也不可能修復的裂痕。

只能說壞事是做不得的？

楚戈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書。

秋無際們面對的，天意冥冥。

過了好久好久，才聽見張奇人微不可聞的聲音：“謝了楚哥，還好你救了。”

楚戈搖頭：“沒用了，你們沒可能了，以后你洗心革面去英雄救也沒用，月影在擂臺上絕之時，你可沒給過機會。”

“別罵了……我知道沒用了……只是謝你保住了的命，至于我……”張奇人扶著電線桿，慢慢地重新站起來：“我這條路，怕也是回不去了，也不想就此回去。反正……”

他忽然笑了一下:“反正好像也沒什麼可失去了。”

那笑容殊無笑意，倒像在哭似的。楚戈忍不住勸：“你才剛開始，為什麼不能回頭？因為由奢儉難了？開著大G，前呼后擁，放不下了？”

張奇人出神地想了想：“不否認我這個……應該說，我如今行事有很大的目的就是為了將來能繼續這些，更多，所以我也不會去故作簡樸，該我的，我就。但是楚哥，也不全是。”

“還有？”

“還有一口氣。”張奇人淡淡道：“憑什麼？”

楚哥默然。

張奇人忽然道：“某種意義上，異能的覺醒是一塊天上掉下的餡餅，很多人正在試圖以此牟利，很多地方風起云涌，世界的格局也在悄然為之改變。你有能力，如果有意的話，你可以過比我還舒坦的日子，何必天天碼字被人噴。”

話音未落就被楚戈打斷了：“我不想要這個。”

張奇人毫不意外這個回答，只是道：“我覺得你早晚躲不過，看著恬淡無求的，其實整活還強烈……真當誰都敢跑黑拳去救人？這什麼？俠心？義氣？只要你有這些玩意，就躲不過。”

楚戈：“……”

張奇人道：“反正這里面的事，你如果需要了解的，以后可以來問我。你會需要的。”

楚戈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嗯。”

張奇人笑笑：“我知道你對我現在做的事不好接，如果你要和我絕，我沒怨言……反正我還當你是兄弟。”

楚戈正要說什麼，心中警兆忽起，似有什麼極其危險的能量奔著張奇人而去。

他完全是下意識地閃一攔，淡淡的金在表泛起，“鐺”地一聲響，楚戈悶哼一聲，捂著肩膀倒撞在張奇人上。

張奇人迅速扶住：“沒事吧？”

楚戈微微搖頭，只是服破了個，肩頭有點淤青而已，疼都不算很疼，這金鐘罩是真的有效果。

張奇人檢視了一下，發現確實沒事，不由嘆了口氣：“厲害啊楚哥，真看不出來原來是這屬。”

你又知道我什麼屬了？楚戈沒好氣道：“你被人暗殺，就圍著我問著問那？有病吧。”

張奇人搖頭：“那有什麼在乎的，我甚至很清楚那是誰。不過楚哥，現在知道我為什麼出不去了吧？走到這一步，一旦我沒了勢力，明天你就可以為我收尸了。”

楚戈淡淡道：“自己的路，不用和我解釋。”

張奇人也終于出了笑意：“無論你怎麼看待我的事，語氣多麼冷漠……但我很高興，你下意識還攔在我面前。”

楚戈:“……”

兩句話間，袂破空聲傳來，秋無際臭著臉拎著一個瘦猴男子飄然而至，一把將男子丟到張奇人面前：“好好理，如果給我們帶來任何麻煩，我可不認你是什麼兄弟。”

張奇人吃驚地看了看秋無際，啞然失笑：“原來當初那個很老江湖的異能者，就是嫂子你……”

秋無際黑著臉不搭腔。

就你就別分析誰誰有異能了，你一個都看不出來分析個屁呢。

“放心吧。”張奇人這才踢了踢地上的男子：“楚哥好端端的過日子，本也不該牽涉這些，我會收拾好首尾。”

楚戈猶豫道：“你……不會又要殺人？”

張奇人燦然一笑：“哪能呢，這可是一枚好籌碼。”

楚戈不語。

他覺得自己很難代黑道思路，也很難理解現在張奇人腦子里在考慮什麼了。

但暗殺這種事都發生在面前，他自知也沒辦法勸人金盆洗手。

只能說這確實很難和往常一樣了，起碼以后大家不太可能還能坐一起擼串，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楚戈也實在很難和一個殺人放火的朋友談笑風生。

張奇人倒看得更開，一把拎起地上男子，慢慢地轉離去：“走了，楚哥，可能后會也無期。只希……你能繼續加油，連我那份一起寫下去。”

遠影影綽綽，似乎有他的下屬圍了上來，人影已遠，談聲模糊不清，楚戈遠遠地看著，覺如同隔世一般。

之前那蜷在路燈下的影子，再也看不見了。

只不知道是不是還藏在他心里。

秋無際的目從那邊收回，評價道：“如果在我們那世界，以此人心氣和意志，應該算是很有前景，在你們這覺有點難。”

楚戈道：“豈止是有點難，總覺像條死路。尤其是警察都盯上他了，顧若言那個部門好像更恐怖，他這本就是在虎視眈眈之下，現在不進去都像是在釣魚，怎麼想都覺繼續走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他自己心里多半比你更清楚。”秋無際笑笑：“如果真的人如其名是個奇人的話，我倒是很期待看看他能怎麼置之死地而后生。”

楚戈忍不住道：“他說我有整活，怎麼我覺是你有這種才對……”

秋無際理所當然：“你寫的，我又不是個清修不問世事的，下個月還得跟人決斗呢。”

“現在你已經把‘你寫的’說得如此理所當然了？”楚戈奇道：“不掙扎了？”

“先要承認你的影響，才能有所掙扎。你讓我撞了個墻，我才意識到你對我們世界的影響簡直言出法隨，甚至比之前那種命定之還讓我心驚。我甚至在想，你是真的可以隨時讓我死，只要你想那麼寫。”

楚戈差點沒跳起來：“喂，你在想什麼呢？我再文青也沒腦殘，現實是你才是隨時可以死我好不？”

秋無際道：“那只是舉例，我當然知道你不會。楚戈，我甚至分不清如今和你相得這麼自然，到底有幾分是因為當初你那句‘要找就找創世父神’的思維植影響，我分不清，你分得清麼？”

楚戈猶豫片刻：“按理你都知道是我寫的了，就不會真那麼覺得了吧？”

“我知道我的格是你寫的，為什麼還是這樣？設定既然生效，影響多大你我自己都分不清。”

“……”楚戈撓頭：“沒必要分那麼清楚吧，這太頭疼。”

秋無際淡淡道：“是啊，日子一樣過不是？我探我的世界，你解你的寂寥。但如果連這都分不清，又談什麼掙天道就自我，豈非自欺欺人？楚戈，在認知自己這點上，你我甚至不如張奇人，就不要為他人喟嘆了。”

“敢你不是糾結，反而是在勸我？”

“我為什麼要糾結？驗證本我又不是一時之事，我只需要知道我在做什麼。”秋無際微微一笑：“此番父神本想不到我會跑出來裝，甚至可能會認為此舉不像你的‘人設’，偏偏這還真是我自己想做，沒有多強行故意，這便是我的效。終有一天我是我，而父神俗事紛擾，可還記得自己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