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煊、蘇元楓二人今晚忙了一圈，正好沒吃晚食，就著李奏桌上飯菜，邊吃邊商量。

不知不覺，已到三更。

裴煊明日還要去追查那些箱子的下落，元楓也要去和父親談調兵的事。

六郎到了東都，借住公主府，這事雖未聲張，但蘇將軍還是知道的，六郎收到的消息，他無論如何都會考慮。

三人起，他們看李奏走了幾步，裴煊笑道：

“你還真不是糊弄我，能走了就好。想你那日下車坐著椅，可把我們嚇壞了。你放心，這小院已告知下人不許靠近，這里最是清凈，沒人會知道你的。”

“墻這邊的確清凈，只是墻那邊就不好說了。”

李奏隨口一說，把元楓弄懵了：“墻那邊？我家這個位置是牡丹園和我妹妹住的長川閣，很吵嗎？我怎麼不覺得？是不是你們皇室耳朵太貴了？”

“皇室怎麼了？泱兒小時候彈弓，把我母親屋上的琉璃瓦砸了，都沒人嫌吵，這人也太氣，別理他。”裴煊拉著元楓往門口走，留下李奏一臉懵：

我說什麼了？你那妹妹就說不得？

元楓正一腳出門檻，阿冽從院門外跑了進來：“蘇三公子，隔壁不知出了什麼事，我正在樹上坐著，突然看見蘇小娘子跟著倒夜香的婢出了府。”

“我妹妹？這都三更天了，跟著倒夜香......邊可有別人？你怎麼不跟過去看看？”

元楓上問著，上已經加快腳步往老桃樹方向走。裴煊抓住他道：

“往角門走更快，我跟你一起去。”

“不，若我沒猜錯，小表妹發現的，必與推落水之人有關，我跟元楓去，你回府衙帶兵來，阿冽負責回頭和你接應。若是盧龍進奏院，干脆抄了它！”

李奏顧不得上還有些脹痛，也跟著往外走。

阿冽點頭道：“小娘子邊帶著個小廝，但我白天還看見的那個暗衛，似乎沒跟著。”

裴煊也不多話，轉往大門去了。

城里的夜香車，每天都是過了子時便開始挨家挨戶收夜香，運到城外制料，再拉到各農莊上賣錢。

這生意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夜香車都是在府里做了登記的，因為城中雖不再宵，但城門都是要落鎖的，夜里能出城的，也就只有夜香車了。

將軍府也同樣，熄燈時各門落鎖，夜里唯一會開的門，就是倒夜香的角門。

長川閣平時只會用到兩個夜香桶，可今晚不知怎麼多出了半桶，安排倒夜香的小廝可為難了：

這三更半夜的，把別人醒，那誰會樂意？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廊下守夜的小啞來，走一趟不過一柱香時間，小娘子應該不會發現。

那兩個小廝正要去人，就發現有人走了過來。

是杏花。

杏花聽了他們的話，主提出幫他們抬那半桶。這又臟又臭的活，杏花這樣的大丫頭居然愿意幫他們做，兩個小廝自然千恩萬謝。

藏在柱子后面的泱，這才明白，之前到廁所里是去干了什麼：

那多出的半桶夜香，可以幫助逃出將軍府！

揮著白手帕，把樹上的邵春下來，阿慕都沒有見過邵春，不免有些吃驚。

“邵春，你趕到他們前面，到角門去告訴守衛，不管杏花要干什麼，都別攔著。然后你再去找大郎君，告訴他，杏花一定是昨日的知人。”

邵春有些猶豫，低聲說：“我讓他們去通知大郎君，我在角門等您。”

泱點點頭，看著阿慕說：“你跟著我，外面危險，到了角門你就回來。”

阿慕的頭搖得就像貨郎鼓，他第一次恨自己聽不見，不過，他還有眼睛，他一定會盯著小娘子，不讓出事。

府里的路阿慕，他帶著泱走牡丹園里的小路，很快就追上了抬著夜香桶的杏花。

到角門倒夜香的不止他們一路，已經有八九個人在角門外排著隊，看見長川閣多來了個婢，小廝們嘻嘻哈哈的，相互低聲打趣著。

杏花放下夜香桶，那倆小廝哪好意思讓再等空桶，忙作揖向道謝，也趁勢告辭，退到影里。

看看沒人注意，沒有再進角門，毫不猶豫的順著府墻影，向坊門方向跑去。

泱和阿慕、邵春都跟了出去，出了上善坊就是寬敞的天街。街上沒什麼人，杏花跑得慌慌張張，并不難跟。

經過旁邊的修文坊并沒有進去，泱暗道：果然不是杜芊芊，那定是要去盧龍進奏院。

十字路口轉彎的時候，注意到，邵春在墻角做了個記號。

奇怪的是，杏花徑直朝南市方向快步走去。

“這是要去哪里？是不是去盧龍進奏院？”泱不識路，見已經走出好遠，忍不住問旁邊的邵春。

“進奏院已經過了，看上去是要去南市，不，應該是南市旁邊的修善坊。”

“修善坊？那是什麼地方？”

“是......青樓聚集的地方，東都除了水邊的花船，只有那里會燈火通明到天亮。”

果然，這條路越走越亮，杏花拐進了修善坊。

在帝時期，這里住著不到東都做生意的胡人，所以這里的房屋建得比別多了幾分妖嬈。

如今被一串串各燈籠點綴著，敞開的窗戶里約可見里面或觥籌錯、或舞樂呢噥、或詩作賦，還真有些花漸迷人眼的味道。

泱看得心中激：爸爸媽媽研究了一輩子隋唐五代，若是他們能親眼看到這活生香的大唐......

沒時間讓慨，就在東張西的時候，他們被一輛離開的馬車擋了片刻，杏花不見了。

面前左右各一家酒樓，阿慕指指左邊的“云水間”比劃著：

我沒看見進右邊這家，一定是進了左邊。

邵春示意他們停下來，說：“小娘子，你們在外面等等，郎君他們應該很快就到了，我上屋頂去看看，能不能確定進了哪一間。”

他轉頭代阿慕：“阿慕，你半步都不要離開，有人敢擾小娘子，你就往死里打。”

他在軍營里見識過阿慕的武功，要對付幾個流氓公，綽綽有余。

就在邵春沿著山墻跳上云水間樓頂的時候，一間裝飾奢華的房間，一個掌狠狠甩在杏花臉上：

“賤婢！還說沒人知道，竟敢把蘇家的人往我這里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