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撇子看著賣的銀錢，覺那酒好像后反勁兒，要不然咋有些上頭呢。

他一張老臉通紅通紅的，手腳局促著，劃拉劃拉銀錢裝袋里，想要還給大婿。

“爹不要，你們快拿回去。”

大婿不接他遞過去的錢袋，那就給二婿。二婿直接躲開了，只能扯住小婿的胳膊。

左撇子一個勁兒的表示，想讓姑爺們將那錢帶走，哥仨去分，只要別給他就。

畢竟，豬攆的不是他，也不是他獵的。

朱興德是當老大的，要由他說話，對岳父岳母道：

“爹，咱是一家人，快別再推來推去。

我和滿山回來路上就商量過，剛也知會過小妹夫，這銀錢說給您二老的，就是給你們的。

正好外婆來啦，往后爹娘別再舍不得吃飽飯。

從窩里的蛋，一早起來也煮上兩個吃吃。

人家我爺擱家就吃蛋。

反正別太虧著外婆和你們自個的子就。”

想了想，朱興德又加了幾句，低聲勸道：

“爹，我知道您老，總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是怕家里萬一出什麼風浪，沒了指。

可您老是不是忘啦，還有我們哥幾個在。

我們年輕，有的是力氣去掙銀錢。

家里真出啥事兒，也有我們個高的頂著。

不可能再點背的像這回似的，一倒倒下仨。

所以您和娘，還有外婆，往后只管好好的，比啥不強。

你看那廣藥堂，多黑，生了病更不劃算。啊？快收著，該花就花用。”

哎呦，這小漂亮話說的，讓人心口熱乎乎，差些又讓白玉蘭落淚。

秀花也笑著瞇眼：晚上大外孫婿吃的不是吧？依看，是糖，真能甜乎人。

接著，朱興德開始報賬，左家人也早就轉移到屋里關好門。

朱興德像嘮嗑似的，一一匯報。

眼下，鎮上豬價，一斤二十八文錢，這是指家豬。

而他們拉去的野豬，那鎮上的屠戶往死里價。

說野豬只給十五文一斤收，野豬都是瘦，沒不好賣，味兒也不如家豬香。

野豬皮更便宜，要給五文錢收，更不用說其他豬下水豬骨頭啥的。

朱興德氣夠嗆，這是打量騙咱屯里人呢。

想拿住咱怕天熱賣不出去，也拿準鄉下人進城賣，不舍得花錢住店耽擱腳程。

可他是那種好忽悠的？

他帶著妹夫走了，沒賣給屠戶，去找閻老大。

別看閻老大開賭局，多數時候在下面各莊子各村的點兒，但實際上家是鎮上的，還是五代同堂的那種。

不過，此時朱興德不可能告訴岳父岳母實話，只含糊介紹說，幫忙的是位可信的兄弟。

那位兄弟家里人多，手底下管的人更多，晌午和下晚要供不人吃飯。

那都忙著賭呢，可不是要吃現飯，賭場賣的飯食也貴。

就這樣，一大半野豬賣給了閻老大。

朱興德說野豬是二連襟獵的，玩了命才獵到，獵戶為點糊口錢不容易，上到是傷。閻老大一聽，就很痛快的按照二十文一斤收的。

從閻老大那里離開，剩下小部分野豬，再加上豬下水豬骨頭等雜七雜八，朱興德門路帶著楊滿山巷子口躥。

這之后就開始零賣，賣給圖便宜的大娘嬸子們。

你一斤，三斤，還白給一位借秤大娘小二斤。

朱興德講這些時，楊滿山始終當背景板，一句也沒。岳父岳母聽的不過是個新鮮。

但只有他才知曉，能賣的那麼快，全靠大姐夫一張。

比方說，白給二斤的那位大娘。

那位大娘家的倉房，快趕上聚點了，誰買都去家，這就方便他和大姐夫不用再走。

大娘還被大姐夫忽悠的很是熱心腸。

人家不白拿，小倒騰敲各家大門，召喚鄰里鄰居來買野豬。

從嘮嗑中，大姐夫愣是清大娘家的大兒子在鎮上開糧鋪子，小兒子更出息，在縣里貴人邊當書。大娘家那一片，附近全是在地主家做管事的，管果園的，開甜菜作坊的，總之，都是能耐人。

臨走，大姐夫帶著一些不好的，剩的邊邊角角是附近住戶不稀罕買的，大娘居然和大姐夫主打招呼：“咱娘倆對脾氣，下回有再來，這秤放那也是放著。”

大姐夫笑呵呵回：“甭管有沒有賣，大娘，就沖咱對脾氣，下回再來鎮上也要來看看您老不是？咱給您帶幾個家里腌的咸鴨蛋，那都流著油，香的狠。”

“那可好，說定啦，來就敲門，別客套。你們進屋喝點水當歇歇腳。”

當時，楊滿山聽的一愣一愣的。

再之后，離開大娘家稍稍有些不順利。

賣那些邊邊角角的和豬下水、野豬皮，正經耽誤了好一會兒功夫。還是耽誤在大姐夫和幾位婦拌上。

他那陣勸過姐夫，“不強求全賣了，咱這已經很好，我以前獵野豬，來鎮上從沒這麼順利過。姐夫，我看咱回吧，其實回村也能賣，咱鄉下人不挑的好壞。”

大姐夫當即沖他瞪眼：“回村？村里都是拐彎的七大姑八大姨，拿走咱留下句：記賬，秋收再給算銀錢。聽那話，你鬧不鬧心，回頭還得為仨瓜倆棗跟后屁要錢。”

在楊滿山開小差琢磨這些時，朱興德那面，已經和岳父岳母匯報個差不多。

兩頭野豬去掉之前送人的，去掉掉野豬皮的，一頭凈剩260斤，另一頭190斤。在這凈剩中再去掉骨頭，豬下水等七八糟價格便宜的，總之，野豬皮單賣了一兩三吊錢，其他加在一起賣了八兩半銀錢。

所以，最終左撇子錢袋里裝的是九兩八吊錢。

這可了不得。

要知道，村里養豬的養一兩年出欄，一頭豬才能賣幾兩銀。

而在這一兩年間，養豬的人家，還得伺候心給豬喂食呢。

鄉下哪有啥東西喂豬，尤其是冬日更沒啥喂的。畢竟糠子谷子黃豆黑豆煮后，人還得吃呢。為了賣豬掙倆錢兒，有多養豬的農戶要從自己里省糧食。

而咱家這小十兩，純屬白得。

左撇子角上翹，強都不下。

這錢他收啦，大姑爺苦口婆心那樣，不收不好。

左家門前。

左撇子帶著媳婦，直不到孩子們背影才轉進院。

左老漢進院兒就喜滋滋囑咐玉蘭：“你再放里面兩吊錢，湊個整十兩存著。甭管是他們誰，萬一有個不湊手的時候，這錢就拿出來給他們應急。”

沒等玉蘭點頭說好，秀花先嫌棄道：“你剛才當他們面兒咋不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