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幾天里，朱茯已經被盯習慣了。尤其是凌君千，為了讓能夠功引氣，整天不錯眼的看著自己，朱茯這會兒對他的視線完全免疫，甚至還想再讓大師兄多自己的頭。

嗯，被仲軻璉這麼呼嚕著腦袋，朱茯只覺得自己又有睡意了……

但是，仲軻璉卻敏銳察覺到了師尊的不對勁。

“師尊，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看著小師妹？”

仲軻璉又不傻，一瞬間就想到了一個不太好的猜測。

師尊不會覺得那殺了賴三的是小師妹吧？這算什麼猜測？！小師妹可是一直乖乖的待在宗門里。而且，小師妹才下山一趟，怎麼可能那麼準確就找到那賴三的位置？并且躲開那些‘云眼’的監察，殺了賴三之后還能找到路線回到宗門呢？

這本不可能啊！

“師尊！小師妹不可能……”

“你閉！”

凌君千一直吊兒郎當的俊臉這會兒突然板起來，威懾力還是大的。

至仲軻璉這會兒就忍不住噤了聲，不敢多言，只一雙眼睛不停的去看小師妹。小師妹可不是個順子，若是被師尊嘮叨的過了，說不定會惱。待會兒師尊若是和小師妹打起來了，他該幫哪一個呢？

就在仲軻璉憂心忡忡的時候，凌君千一臉嚴肅的將懶洋洋的朱茯拎起來，一路拎到無極宗一破舊的廣場上。

說是廣場，其實也是化了的說法，事實上，經過數萬年的風吹雨打，這個曾經承載過無數無極宗榮耀的演武場此刻也已經衰頹下去。就算凌君千會經常打掃除草，但這個演武場卻依舊有一種日薄西山的落寞荒涼之。

凌君千拎著朱茯站在廣場中心，這里的殘破的地板上有兩個碩大的，幾乎橫整個演武場的端端正正的字！

明心！

就算無極宗已經衰微數萬年，門人弟子在晉源大世界也沒什麼存在，到了這一代更是窮的只能自產自出，連靈石都得用靈田出產去換取，但是只要站在這里，就能從這兩個端正的大字上覺到這個宗門令人無比震撼的莊重之！浩然之氣！

這是一個宗門的魂！是一個宗門的氣魄所在！

就算是野難馴的朱茯，此刻也漸漸停止了不斷掙扎的作，安靜下來。

凌君千一手摁著朱茯的肩膀，一手指著腳下的兩個大字，語氣嚴肅，神板正！

“朱茯！我知你已懂我說的話。你好好看著腳下的這兩個字！”

“明心！”

“我無極宗，自祖師開宗立派以來，一向海納百川，從不特意矯正規定弟子的格與行為事！只因人各有其天生的，無極宗不能磨滅所有人的天。將其訓練統一標準模板的弟子，固然對宗門有益，也更簡單。那對弟子本并不公平！且，無極宗對門下弟子唯有一個要求。”

“那就是明心！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明心明目明德明理！無愧于為無極宗弟子的份！”

凌君千的盯著朱茯略有飄移的眼神，不容許躲避。

“我知你以前在下魔淵過得日子不好，也知道你有自己的生存辦法。那很好，因為你憑借著它，在下魔淵生活的很好！活著讓為師將你帶回來收為弟子！這一點，值得為師贊賞！”

“但！你要記住！如今你已經是無極宗弟子！你不是孤一人！你有師尊！有師兄師姐！我們都是你的至親！”

“你有任何事，都可以與我們商量。而不是什麼事都自己去做！”

“那個賴三！我知道他，為人尖酸刻薄，嗜賭，待妻，人神共憤！你當然可以殺他！”

朱茯低著的腦袋突然一，有些驚訝的抬起頭看凌君千。

還以為凌君千剛剛說那些話，是為了否認之前做過的事。但凌君千剛剛說什麼？他說自己可以殺那個人類？

“你看我做什麼？”

凌君千氣笑了。

“難不你以為我會責怪你？”

朱茯雖然沒有說話，但也就是那個意思了。這會兒，其他六個師兄師姐們也都聽見靜走了過來。神張的盯著師尊和小師妹。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師尊很會這樣嚴肅。他們有些擔心師尊會責怪小師妹。還什麼都不懂呢。

這會兒，凌君千接著教導朱茯。這個孩子天賦驚人，上還有仙魔兩族脈，若是加以正確引導，日后一定會是個頂天立地的修士。但，若是繼續放任，難保日后的仙途會困難許多。

“那個賴三自然該死。但是，卻不能是以那種方式死。你要殺他，就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為什麼被殺！”

“他殘害妻，擾親朋，罔顧人命！這才是他的罪名！以堂堂正正的罪名殺他，才能給其他人以警惕！讓其他人都知道，做了不法不德之事會是什麼后果！而不是輕飄飄的一句，‘被野吃了’這種屁話！”

“被野吃了，只會讓其他無辜之人對未知的野心生驚懼，無法起到任何警示作用。甚至還會有人對他心生憐憫！那他的死，有什麼用？”

“……”

朱茯呆呆地看著凌君千。這一番話好似一個驚雷，將的神志認知瞬間劈開！

原來，原來還有這種說法？

朱茯無法形容這一刻自己是什麼。仿佛混沌初開一樣，那種突然從混沌中清醒過來的覺，那種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是個人的覺！

這讓朱茯緩緩皺了皺眉。

看見朱茯這個樣子，凌君千松了口氣。既然能聽進去，就說明這孩子確實是個可教之才。這人倫禮法，世故人，無極宗都會一一教導。不求小弟子能做什麼偉大之人，只求小弟子，可以做一個明心明德之人。

如此，才能不負仙途，不負師徒一場。

此刻的朱茯，盯著地上那兩個大字，眼前突然一陣眩暈，無數個殘破的畫面在眼前浮現。

無論酷暑寒冬，這個明心演武場上，都有無數弟子來來往往的修行。即使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廣場上的人越來越，但那種迎面而來的浩然之氣，卻從未斷絕。

就像無極宗這個綿延至今的窮困宗門一樣，無論條件如何艱苦，也依舊薪火相傳，從未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