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素春辭》第9章 醉酒

“扣扣。”

忽而有人輕敲了一陣門,是一貌的公子,他一襲素凈黑亦擋不住通風華,腰上墜著的白玉玉佩竟好似發著淺淺碧,微微轉盼間眸若寒星,眉間一點朱砂紅痣像是能掐出來,倘若說傾國傾城,應當就是這樣的。

“噼里啪啦。”門中傳來一陣桌椅翻倒的撞擊聲。

他心中一凜,推開了門,便見到錦行像是醉得很,分不清南北,一路跌跌撞撞,幾經周折,磕磕絆絆繞過惱人的屏風,正要撞上洗澡的木桶。

他輕輕嘆了一聲,快步過去抓住了領將輕巧地提了起來,轉了個對著他,醉眼迷離,癡癡看了他很久,好似是看不清還湊近了一些。

酒味。

他展開手中折扇微微擋住了鼻子,帶著半分戲謔:“竟是個酒鬼。”

嗔道:“不是酒鬼。這酒,是阿延給我的,我可是千杯不倒,這次就喝了那麼一點點。”

他斜眉輕挑:“哦,千杯不倒。”

又抬起眼睛看他,迷迷糊糊喚:“姐姐。”

他咬牙切齒道:“姐姐?”

錦行離地太久,失了重心,兩只手向前胡揮舞,結結實實地在他了好幾把,結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恍然大悟:“啊,原來是哥哥。”

卻不避嫌,毫無征兆地圈住了他的脖子。將頭深深埋進他的頸窩,溫熱的氣息纏繞在耳旁,他驀然僵了一僵,良久,又嘆道:“果然是醉了。”

他說著,將丟進了木桶之中,那力道看似不客氣,可著一些,水花只是稍稍一濺,他輕輕拿折扇一擋,便折了回去,上未染分毫。

錦行嗆了幾口水,跳出了水面,水早已涼了,倒醉意醒了幾分。趴在木桶邊上息片刻,瞇起眼看了這男子半晌,眼中多了半分不可察覺的笑意,攏了攏黏在腮畔漉漉的烏發,好似有些惱怒:“什麼人!”

他臉上掛著淡淡玩味的笑意,反問:“你說是誰?”

錦行知趣地躲在水里,一地盯著他:“莫非,是青樓里的紅倌,頭牌,是了,你這麼好看,定然是頭牌。為了清白,逃出來,路過此,聽聞巫覡宗大名,便想要拜師學藝。可是師傅現在沒空搭理你,他忙著自己的事呢。”

他鐵青著張臉,半晌,挑眉:“你對青樓,倒是十分稔嘛。”

卻還未作答,子又了下來,忽然無可抵擋地就要向水里墜去,他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大發慈悲地將提出了水面,卻忽然抱住他的袖子,將滿臉的水跡蹭在他的袖上,他哭笑不得,便聽到錦行道:“哥哥,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

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他,的眸中映著一個小小的他,他竟怔了一怔,見似乎在等自己的回應,道:“哦?”

勉強算是個流。

錦行也不在意,還是抓著他的袖子不放,期期艾艾:“我喜歡上一個人,卻連他的姓名也不知道,連他的模樣也沒見過;我喜歡上一個人,為他撒謊誆了大師兄,也沒同師傅說真話。”

他走近了些:“小姑娘,何以誆人?”

錦行笑了笑:“哥哥你傻了,因為我喜歡他啊。喜歡一個人,不應該一門心思對他好嗎?”

他不由默了半晌,又抬起了眼睛:“你怎麼騙的?說來聽聽。”

錦行靜靜看著他道:“因為他不知道,大師兄自小不好,每日晨起,有兩件事。第一件,聞起舞,雖然舞得并不好,勉強也能求個心理安。第二件,至藏書閣,拭古書經典,查驗藏于一眾瓶瓶罐罐之中的渡厄丹所在。”

“大師兄時時勤勉,我知道渡厄丹被盜之事翌日就會東窗事發。我就等在藏書閣院中,等著大師兄發現,于是便順理章地陪著他視察了藏書閣的況,大師兄在那釘著梅花釘的紫檀柱前停了下來,看了一看說,這正是一朵殘半點梅,春風一度我門。”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順從地點了點頭道,師兄真是好文采。巡視一周后,大師兄拉著我坐了下來,喝了口茶又說,據我推測,是有兩撥人,機緣巧合到了,這人手腳干凈,看不出旁的線索,錦行,你向來明慧,怎麼看?”

“我知道他一定會問我,早就夜觀天象,想好了說辭,便故作思慮,良久才道,大師兄說的是,這里頭,是看不出什麼來了,倒是可以從外部環境下手。果然連綿下了好幾日雨,一切的痕跡全洗刷了個干凈,大師兄哭天搶地了幾日,只好作罷,閉門思考如何向師傅代去了。”

“隔了一日,師傅像是料到了,來找了我,那是真的師傅,他問我可知道什麼,我說我夜里睡得安穩,夢見那黃仙子又來教我,自然是什麼也不知道。哥哥你說,我為他騙了師傅,卻不知道,他究竟喜不喜歡我?”

描述得繪聲繪,一邊說還一邊笑,說完了,就張著圓圓的眼睛可憐地看著他。

他不知在想什麼,角慢慢浮起了一抹笑意:“他大概、會的。”

錦行卻像是沒有聽見,賭氣般道:“他若不喜歡我,哥哥,你這麼好看,我就嫁給你。我后家財萬貫,你娶了我,就不需要做這樣的營生了,你愿不愿意?”

他實在是氣笑了:“哦?你試試。”

錦行折騰著就要從桶里爬出來,被他按住了,手卻還掙扎著想抓住些什麼,他問道:“你要什麼?”

錦行嗔地喊:“紙!筆!我要寫字。”

他起了玩心,倒要看看究竟能寫出什麼來,轉取了紙筆,遞給,不過半晌,便寫好了,將麻麻的紙大手一揮給他:“哥哥,你看看,你若是沒有婚約在,就簽上你的名字。”

他接過來一看,這字寫得彎彎扭扭,勉強能辨得出來,是要同他締結秦晉之好,可書后蘇錦行幾個大字,倒是寫得清楚,只是這錦字,白中卻有兩橫,是錦行自小的習慣。他輕輕嘆了口氣,居然也取來了筆墨,在“蘇錦行”旁,簽下了三個字。

他妥帖收了婚書,便見錦行又開始服,但是噠噠地掛在上,醉著,怎麼也解不開,他握住不安分的手:“你做什麼?”

錦行盯著他的眼,理所當然地說:“服啊,不服怎麼洗澡呢。姐姐,你要不要也洗洗?”

又變姐姐了。

他修長的手指握著扇柄,指節瑩白,眉眼微,有種想要掐死的沖

驀然被一記煙火照亮,他窗外,轉便走,門快要合上的時候,他一字一句道:“你,慢、慢、洗。”

月上梢頭,韓延此時正守在宗門口,蒼白的月傾瀉下來,那影子拖得又細又長,了下,添了幾分蕭瑟。

慕八果然緩緩走了出來,墨夜行,亦灼灼其華。

韓延沒來由的有些氣惱,他倆打一照面,并無言語。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這里等什麼,確認什麼。

待慕八快之時,韓延才用力喊道:“后會無期。”

慕八微微頓了頓,角揚起一笑意,韓延自沒看見,只聽見他不不慢道:“相逢自有時……”

他聲量不高,但仍是一字不差地落在了韓延耳里,總覺得還有后半句,可等了許久,人都走遠了,愣是沒說出來。

慕八約莫又走了半截,遠馬蹄翻揚而來,為首的一匹烏黑并無人驅使,嘶吼一聲,在慕八面前停下,他出手,馬兒便安靜下來。后面的馬上跳下來一人,著一素灰,對他頷了頷首,“公子,公主已服了藥。一切安好。”

慕八并無多言,只翻上馬,道:“走,先回平,再去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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