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誼路分店開業的這天, 劉云怕忙不過來，正好陸婉君醫院休假，就厚臉皮把小姑也過來幫忙了。

加上劉云, 店里一共四個人，等正式開門營業的時候, 卻還是如預料的那樣，忙得腳不沾地。

宋琦是一萬個沒想到在京城開一家服裝店, 生意能有這麼好, 一上午口水都說干了, 而且正如劉云想的那樣，一早上來了好幾個外國友人, 人不差錢, 看合適基本就買下了。

后邊好奇看熱鬧的人在心里自然而然的，就把華服裝店當做是跟“友誼商店”差不多的地方，都想進來瞅一瞅，兜里寬裕的, 也總要帶那麼一兩件走。

“云, 給我找一件這個，要大碼的。”

拿了幾十年手刀的陸婉君, 這次換了不一樣的工作，一點沒覺得疲憊, 反而新鮮十足。

劉云從倉庫找到遞過來, 顧客試穿后卻又有點猶豫：“這個要24塊有點太貴了吧，不能再點嗎？”

好看是好看，穿在上也暖和, 就是掏錢有點心疼。

“大姐, 這個價不貴啦, 你去百貨大樓看看就知道了，我們這兒還不要票呢，而且開業這三天全場八折，您要是三天后再來買，這件就要30元了，不信的話，您可以去中心城那家分店看看，那邊也有這個，標價都是30元，一分不的。”

劉云幫人舒展著上的，笑容和的道：“這穿你上好看啊，襯得更白一些，過年您就穿著走親訪友，保準別人都要問，現在買已經便宜6塊了呢，很劃算啦。”

人聽著聽著，手已經到口袋打算掏錢了。

劉云低聲又說： “大姐，你穿著這，要是有人問，您把帶過來，只要在我這里消費了，下次我再免費送您一雙手套。”

“那行。”

人聽完眼睛一亮，也不猶豫了，果斷付錢。

一整天下來，來來往往的客人是絡繹不絕，劉云在柜臺后邊收錢收到手，賬本上麻麻的全是銷售記錄。

原本墻壁上整齊嚴的樣板，到晚上關門的時候，就只剩下稀稀疏疏的空架擺在那兒，冬季熱款的羽絨服和則直接賣斷貨。

劉云不用數，心里也知道大概，今天分店開業的營業額，肯定比去年在中心城那邊第一家店開業時候的營業額要多不。

畢竟這都過去一年多了，人們口袋里的錢變多了是一個原因，消費觀念以及改革開放帶來的影響也不容小覷。

“離過年還早，提我就直接算在工資里，不給你們提前發了。”

去年第一家華服裝店開業的時候，因為趕在過年那幾天，所以劉云都是提前算了提工資發給們回去過年的，而這次離過年還有兩個月呢，這兩個月又是年底高峰期，辛苦是不了的。

“不過我準備了開業紅包，不許嫌。”

劉云從屜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兩個紅包。

“謝謝云姐！”陳麗麗開心收下，一整天的疲憊瞬間都煙消云散。

宋琦則是有點愣神，呆呆的看著紅包。

“不要啊？”劉云剛要回手，反應過來的宋琦一把抓著人胳膊，麻利走紅包。

“誰說我不要！”

宋琦撇撇，把紅包小心收進口袋，腦子里還一陣恍惚。

從來沒有哪一天過得像今天這麼充實，連續站十幾個小時，不停地給客人介紹服，討價還價，嗓子都說冒煙了，可竟然一點不覺得難過，反而之前在心底的絕和無助，好像一下子都煙消云散了似的。

就算不住大房子，不穿漂亮服，不用父母給零花錢，照樣也能靠自己賺錢養活自己。

就是以前不怎麼討人喜歡的老同學現在變了老板，有時候總覺別扭的，但看在紅包和工作的份上，那份別扭都不算啥。

劉云可沒工夫關心宋大小姐心里的那點小別扭，背著裝滿錢的帆布包，和陸婉君一塊兒騎車回到部隊大院，第一件事就是開始數錢。

和陸婉君還有吳媽，三個人數了兩遍，才確認分店第一天的營業額足足有9842塊，除去本和分攤的房租水電以及人工，凈利潤也在本的基礎上翻了一倍不止。

“開個服裝店一天居然能賺這麼多錢？”

陸婉君看到劉云登記的賬簿以及擺在跟前的大團結，簡直難以置信。

雖然今天就在店里，也見識過人來人往的場面，可模糊的概念和擺在眼前的鈔票和利潤數字，才是給最大沖擊的。

一個醫院主任，矜矜業業干一年，還不如劉云開個服裝店一天賺得多。

吳媽不僅難以置信還很擔憂：“咋現在的錢這麼好賺？一天都出來一個萬元戶了，比搶錢還快，不會被人舉報吧？”

“舉報倒是不會。”陸婉君蹙眉：“就是照這個賣法，店鋪倉庫那點存貨，堅持不了三五天的，且再過不久又該到了年底家家戶戶買年貨置新的時候了。”

“沒事兒”劉云笑笑：“我讓姚大哥提前去南方進貨了，昨天已經發過來一批，等過幾天倉庫賣差不多了，貨就能接上。”

“云這腦袋瓜干什麼都想得長遠。”陸婉君忍不住夸贊。

這麼些年對這個侄媳婦兒真是一點病都挑不出，學習學習第一名，干個戶才一年多時間就弄出個分店來，為人相也很有一套。

遠的不說，就是部隊大院里誰見了不得夸上一兩句，尤其是老爺子那些戰友逢年過節送問候禮的時候。

以往都是老爺子都是邊的警衛員去準備，自從有一回劉云手給老爺子一個膝蓋負過傷的老戰友送了一對冬天穿的護膝，以及一個什麼艾草做的熏爐，惹的老爺子的戰友逢人便夸以后，家里人份子啥的，漸漸的都落到了劉云頭上。

老爺子對這個孫媳婦的滿意程度，都快超過他親孫子了。

“對了小姑”劉云對完賬，突然朝陸婉君說道：“趁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過兩天等我忙完帶爺爺去醫院做個檢吧。”

“老爺子怎麼了？”吳媽滿臉擔憂。

“爺爺沒事兒”劉云趕忙道：“就是普通的檢查，爺爺年紀大了，每年應該最做一次檢查才放心些，吳媽你也一塊兒。”

這個時候人們還沒有檢的習慣，除了參軍和上大學，大部分人都是生病了才往醫院跑，有的甚至還在依賴土方子。

劉云上輩子就是拼搏了大半輩子，眼看著馬上就要從社畜混人生贏家的時候，卻因為加班熬夜意外猝死，這輩子變得可惜命了。

不但惜自己的命，也惜邊人的命。

“我好著呢，上醫院干啥？”吳媽果斷搖頭，滿臉都寫著拒絕。

“吳媽”劉云耐心哄勸：“就是簡單的檢查而已，你跟爺爺應該每年至都要做一次檢，沒事兒皆大歡喜，萬一有個小病也能提前預防，而且咱就去小姑醫院做，多方便啊。”

“對，是該這樣。”陸婉君點頭附和：“吳姐，你就聽云的，下周去我們醫院跟老爺子一塊兒做個檢查，我提前安排一下。”

陸婉君沒想到劉云能想得比這個當醫生的還周到，檢確實很有必要，尤其對老年人來說。

“小姑都發話了，吳媽你就乖乖聽我們安排吧，要不然我就讓爺爺來勸您。”

劉云把老爺子搬出來，吳媽只能不太愿的點點頭，總覺得好著呢，沒必要去醫院浪費時間，還要花冤枉錢。

搞定吳媽，隔天劉云又跟老爺子說了檢的事兒，沒想到老爺子很痛快就答應了。

“都聽云的安排，以后咱家最每年都去醫院檢查一次。”

陸老爺子看著坐在餐桌上吃個飯還不忘打鬧的三個小曾孫，以及家里井井有條的一切，他可還想多活兩年，好好呢，又怎麼會拒絕孫媳婦的心安排。

老爺子和吳媽的檢結果都非常讓人滿意，劉云也很心安，去軍校看陸長征的時候，順帶提了這個事兒，沒想到男人反映卻出乎意料的大。

“媳婦兒，謝謝你。”

陸長征眼眶泛紅，直接在大場就把劉云摟進懷里，全然不顧周遭唏噓的口哨聲和打趣。

“你趕松開，人都看著呢。”

劉云都沒反應過來，老臉一紅，推男人推不開，就習慣上手往男人腰間掐。

“嘶”陸長征一下彈開，也是沒想到，劉云能真掐，還下手那麼狠。

“媳婦兒？”男人一臉委屈，他就抱一下，至于麼。

“陸團長，那麼多人看著呢，在公共場合能不能嚴肅點。” 劉云快步走著，離男人一米遠，后不斷唏噓的口哨聲，讓臉上的灼熱持續不散。

陸長征眼跟后邊，理直氣壯反駁：“團長怎麼了？我倆扯了證的，孩子都要小學畢業了，擁抱一下又不犯法，再說現在都改革開放了，大街上也沒人管這些......”

“你也知道孩子都要小學畢業了，你現在好歹是個正團，在外邊能不能稍微注意下你沉穩嚴肅的形象？”

“團長怎麼了？”陸長征著腰，毫不在意：“那咱在島上的時候，哪個正團副團不是每天柴米油鹽，老遠聽到媳婦兒喊聲變臉比翻書還快，一個個的比新兵蛋子還慫呢.....”

“這又不是島上”劉云捋了捋頭發，又一眼瞪回去：“你是在晦說我兇是吧？”

“絕對沒有”陸長征一只手悄著腰，趕忙替自己辯解：“我的意思是，在媳婦兒和形象之間，我肯定選擇媳婦兒。”

老男人說話，劉云只能回他兩個字：“油膩。”

“啥意思啊？” 陸長征聽不明白。

“沒啥意思。”劉云看他一直著腰，蹙眉問：“真掐疼啦？沒那麼細皮吧？”

以前他可是連哼都不帶哼一聲的，難道年紀大了塊不好使了？

劉云不大相信的想要開男人服看看，結果男人往邊上躲開，聳了聳肩膀，打趣道：“我是團長，得注意形象。”

“我數到3，你自己過來。”劉云嚴肅臉瞪著男人，怕他上又多出一些不知道的傷。

“3”

剛口而出，眼前線一暗，劉云再一次被男人拽進懷里。

“我逗你呢”陸長征抱著媳婦兒，附在耳邊嗓音低沉的認真道：“云，謝謝你為家里做的一切。”

陸長征千言萬語，都形容不出此時自己是個什麼。

他一年到頭，在家里的時間很短暫，劉云自從嫁給他，冒著生命危險給他生了三個孩子，從養育孩子長大，到如今照顧老人，云付出和心的，永遠比自己多得多。

結婚時候，他說要照顧對好一輩子，畢竟自己大那麼多，可是漸漸的，陸長征卻發現，好像是劉云照顧自己，照顧這家里更多一些。

“行了，快別煽了。”

劉總能接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卻最是不了親近人說些麻的話，尤其從陸長征這個老男人里說出來的。

剛結婚那會兒，劉云還哄著他的時候，還能配合演一演，現在都老夫老妻的。

推開男人，把話題轉到正事兒上：“你年后不是就要畢業了嗎？能順利留在京城？”

雖然劉云大概率猜到陸長征不太會往其他地方調，但還是忍不住問一。

“嗯，已經定下來了。”

陸長征說了部隊后，到劉云一臉驚喜：“那不是可以直接住家里？不用再隨軍分房？”

“暫時是這樣。” 陸長征點點頭。

“太好了！”

劉云開心得顧不上什麼形象，直接就往陸長征上跳。

這個消息對來說，無疑比賺了錢還開心，謝組織，謝黨。

“還有個好消息。”陸長征著媳婦兒腦袋，笑著說：“周政委他們年后也要搬過來了，就在咱們大院的家屬樓那邊，他屬于平調。”

平調到京城這種地方，那也等于是升職了。

想到周政委家里可可的小閨甜甜，劉云角不自覺的上揚：“二寶肯定高興壞了。”

陸長征：“我看是你高興壞了吧。”

“可不麼”劉云挑了挑眉，說話模棱兩可：“馬上就不用分居了，你不高興？”

“......”

陸長征紅著臉，裝模作樣輕咳兩聲：“注意影響。”

劉云撇撇：“剛才不還敢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這會兒臉紅啥？”

“那不一樣。”陸長征眼神已經飄了。

每次他都是很純潔的，不自的親近，但他媳婦兒回回都跟他玩文字游戲，總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老男人不經逗，每次開個“拖拉機”都能臉紅，劉云覺得這男人反差太大了。

“我要回去了，你放假早點回來，過年大掃除，家里還差個搞衛生的。”

“嗯，你放心，都給我。”

在干活上面，陸長征是一點不躲懶，反而高興能在家里發揮一點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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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軍校回到市區，劉云又去了姚順六那里。

自從和劉云合伙開服裝店做生意，姚順六每天也是忙得腳不沾地。

剛從羊城帶回來幾批貨把倉庫堆滿，劉云又讓他空去周邊各個紡織制廠轉轉，看有沒有路子，能找到那種能接小單的廠子。

“我轉了幾天，國營廠基本都不接咱們這種個戶的單子。”姚順六說得還算委婉的，不是基本，而且人家一聽說他是個戶，直接連嘲諷帶掃把的轟他走。

“就有一個小廠還讓我進去坐了坐，但人家也不信我們能自產自銷，說就最多能騰出一條生產線給我們加工，而且每個款式的產量最要在3000件往上。”

他們就兩家店，3000件在過年這種時候還能勉強消化，但要在淡季肯定得積，而且服裝店一旦走量，款式就會單一，長期下去那不就跟供銷社差不多了麼。

“而且我看那個廠子也不太靠譜，工人還欠著薪水呢，他們自己任務都沒達標，還嫌棄我們小單，要是上面撥款不下來，保不齊啥時候就得停工停產。”

姚順六是覺得這種國營小廠不好談的，人家仗著“國營”兩個字，就能高人一等，像他們這種個戶在人家面前多半都被形容“上不了臺面”或者“小打小鬧”。

“我找到一個鄉鎮合作社還更靠譜些，那邊只要上了一百件，啥單都接，就是離咱們這兒遠了點，在郊區農村，不過比羊城那是近多了。”

姚順六是打心底里覺得，劉云既然說要自己做服賣，那就找這種鄉鎮企業更合適，每個款式做那麼幾百件，既能保證款式上新，也不用擔心庫存積的問題，而且還不用墊那麼多資金。

“姚大哥，你明天先帶我去那個國營廠看看吧。”

劉云出乎意料的，卻是更看好要停工停產的小國營廠。

姚順六說的鄉鎮合作社，其實就是八十年代國家鼓勵發展，異軍突起的鄉鎮企業軍，有政策紅利，又趕上好時機，在八十年代確實有一大批鄉鎮企業迅速發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