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離開的。

這樣想著，江春月閉上了眼楮，攤開雙手雙腳，平躺在床上，當突然覺得自己像一死尸便坐了起來，過一會兒又穿上拖鞋，兩次將手上門把後，最終還是開門走了出去。

後半夜的時候已經開始有點胃里泛惡心，接了一杯溫水站在臺上，卻一口都喝不下去。

大概今天的夜晚也沒想到，會又多出這麼幾個無眠的人。只有明月看清了幾條命運軌跡的改變。

江春月就這樣看著天空的墨藍逐漸褪，先是變得更加灰調了，破曉之前的天空，那既不濃郁，又不純淨。

但很快將不一樣。

江春月吐出一口氣，卻覺得更加沉重了。

期待了一整晚，希能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現在卻突然害怕起來。

不想面對一個男人，也因此，終于承認了，和住在一牆之隔的男孩兒，終于在心里變了一個男人。

能令朝思暮想，令心又悲傷的男人。

江春月只能快走幾步，將杯中的冷水倒掉，只是剛踏出廚房，那個要躲開的男人就推開了房門，帶著一霧氣和說不出的輕松，出現在眼前。

這樣的畫面實在是太悉了。

兩年前的一個夜晚，他們也是這樣的站位。

趙無夜的轉型計劃終于通過了東會決議，為了慶賀，所有人都去喝了一個酩酊大醉。那時候的趙無夜即使醉到走不路，也一定要堅持著回家。

然後就站在門口，像一個落水小狗，帶著令人憐惜到心疼的脆弱與迷茫，就那樣站在門口。即使搖搖墜，卻仍倔著不肯讓哪怕牆壁給他一份支撐。

但是他的視線會穿這一切，脆弱、迷茫、倔強，直直地發過來，然後輕輕的落在江春月的上。

那樣的獨一無二，那樣的期待，那樣的濃厚，讓不知所措，唯恐失責。

“對不起，”醉酒讓他的聲音變得含糊，“我回來得有點晚了。還，喝多了。”

江春月努力勾起角，打起神說︰“沒關系的，你長大了，可以晚回家。”

一瞬間，江春月覺趙無夜的迷茫更多了些，他說︰“長大了……更不應該。”

他踉蹌著走了幾步，來到江春月面前，鼻尖輕輕湊過來，像是一個小在確認氣味，半晌，他有些生地抱住江春月，又提醒了一次︰“我長大了。”

江春月一時之間面紅耳赤，急急地推開趙無夜，未開燈的房間里，分辨不出神，卻不干擾聲音的傳播。

江春月慌張地退了兩步，到臺階上，對趙無夜說︰“你明白的，我們之間其實不是包養的關系。”

趙無夜抬起眼，那月也不知抱著什麼心態轉到這邊，將照了進來，讓江春月清楚地看到趙無夜通紅的眼眶和滿眼的淒惶。

第 16 章

同一個清晨，因為各種原因失眠一夜的廢鐵小組再次聚首。王大寶拿出了昨晚分別前趙無夜給他們的地址，幾人沉默片刻，各自去收拾了一下，還是等不及立刻出發。

醫院里，白母帶著剛剛打好的熱飯回到病房，一路上有些悉的面孔向問好。待走後，有人問是誰，醫院里又多了兩聲嘆息。

難啊，原本良好家境突然遇到兒患上白病。

苦啊，兒不配合治療，像等死一樣吊著日漸疲憊。

白箬就站在旁邊的衛生間，聽著這番對話一次又一次在醫院走廊上演。每一次，都是一把嶄新而鋒利的刀。從不會對痛苦練。

一個要立志為記者的人，必須有一顆最能知苦難與不公的心。

所以每日每夜，都要被罪惡詰問，被痛苦折磨。

走不出去，不敢走出去。

偏聽偏信，害了自己的朋友，已經喪失了做一名記者的資格。現在只有不斷的讓自己沉浸在痛苦中，才能顯得不那麼無辜無。

知道母親的辛苦，但是沒有選擇，只能一並承擔了這些痛苦。這些，都是活該，是應得的。

等回到病房時，母親難得沒有在門口焦急地尋找，病房傳來了熱鬧的招呼聲和明顯為了掩飾尷尬而釋放的大笑。

白箬產生了不好的預。

似乎有人來探了。

房門是半開的，屋的人數眾多，滿滿當當的，自然視線範圍寬廣，立刻便有人看到了白箬，讓逃也不能。

“白……白箬！”

不知是誰突然開的口，白箬疲憊地想，總之現在都朝我看了過來，嚇你們一跳吧，看到現在這樣丑陋又狼狽的我。

廢鐵小組的人也有些不知所措，那個讓所有人都目追及的，現在變了這副模樣。干瘦、疲憊，那總是比任何人都要明亮的眼楮，總是蓬著的斗志，全都沉寂。

悲劇是把好的東西打碎給人看，這話再切不過。在趙無夜那里都不到的心痛，白箬讓他們嘗了個遍。

這群腦子里只有一條大馬路的直來直去的男人，第一次因為一個照面，便復雜緒涌上心頭，在理還分析不出個一二三的時候，便已到達。

白箬看著他們緒波，有些，但很快又被痛苦拉進深淵。

幾個人便一起沉默著。

這抑的氣氛王大寶最先不了，他一向是活躍氣氛的那個人，便絞盡腦地想要調白箬的緒。

他盡量以最快樂的口吻開口說︰“白箬，我們昨天剛剛見過老趙，今天就見到了你，果然啊，咱們這群人就合該兜兜轉轉還能回到一塊兒去！”

白箬角了一下，像是一個勉強而為的笑，然後說︰“就是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王大寶︰“……當然是好事了！多人錯過了就沒機會再相遇，我們能再見面，有恩報恩，有緣結緣，多幸運了。”

“是這個道理。所以有仇的話，也要報仇。”白箬淡淡地說。

“哪有什麼仇啊，咱就不能重新開始？都是好朋友，一笑泯恩仇也行啊。”

“親兄弟明算賬，賬不結清，怎麼毫無芥的重新開始？”

這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要報仇的那個呢。王大寶心里想。

但很快，昨天趙無夜的安浮現在他的腦海，王大寶自嘲地想︰我也是背負過愧疚的人，但相比照舊生活的我，白箬豈不更慘。所以便又多了幾分包容，笑著勸說︰“老趙不計較這些的。”

“我欠他的，不管他計較不計較，我都得還。”

“你要怎麼還？”

白箬看著幾人，“我欠他幸福，又給不了他幸福，那就只能用我等值的痛苦來還。”

王大寶突然生氣地站起來，“胡說八道！哪有這樣還賬的？這麼多年的朋友，你還不知道老趙是什麼人？！他的責任重到可笑的地步，你在折磨你自己，難道就不是在折磨他？”

白箬當然也清楚，但就是過不去心里這倒檻，驕傲，守序，的自尊心讓不允許停下，就像一個機人，設定好了終結程序的碼是“趙無夜的幸福”，那麼在這個碼未被輸之前，停不下來。

甚至程序越運行，數據冗余越積累，越無法停止，哪怕結局是系統崩潰、炸，傷人傷己，都無法阻止了。

“你要他怎麼證明自己幸福？！”

白箬劇烈的呼吸幾下，將頭偏過去，“我也不知道。”

如果知道怎麼衡量幸福，大可以自己去做，去給，哪怕付出一切，也要讓趙無夜到幸福。但是，做不到，也知道不可能了。在趙母的葬禮上，和趙無夜對視的那一刻，在里面看到了心灰意冷，看到了空乏味。甚至產生了幻聽，聽到在趙無夜里燃盡後碎屑被風吹的聲音。

看到了一個人的心，死了。

害的。

那一幕深深的烙印在的腦海里，每夜每夜的循環播放。即使日後再看到趙無夜，看到他脊背直，一副功人士的派頭，但與人談時的淡漠卻藏在眼底，被一眼看穿。

懷疑，相信自己的判斷。即使以上的思維模式曾害慘了的朋友，但是無法停止如此思考和判斷，因為這就是。

王大寶有些心涼，他回憶起了昨晚趙無夜將這個任務給他時說的話——“是個堅定的人，所以容易鑽牛角尖。我不可能按照認為幸福的方式去生活，甚至自己對幸福都沒有清晰的定義。從這個方向來論證，是無用功。”

于是他踢了踢侯平的凳子，讓侯平接了他的棒。

侯平看著時的神變如今的模樣，有很重的可惜。他沒有什麼共能力，從某種意義上講是和白箬一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