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急診室忙得兵荒馬，加上紀堯工作經驗也確實不夠富，竟然就忘了問一句對方的份。

也怪他自己先為主，潛意識里就覺得跟“親爹”一起來的不是親媽就是后媽，愣是沒再多確定一句，咣當就落了個患在地上。

要是紀堯能未卜先知，知道這個富二代后來能炸出那麼多雷，他當時打死也不能搶那幾分鐘。

這種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如果人救回來了皆大歡喜，可問題偏偏就是……那富二代手是做完了，但是人沒熬過來，在監護室拼死拼活地掙扎了一天多，還是咽了氣。

結果就是在這時候他們才知道，之前簽字那位不是患者的法律親屬——純粹是那中年男人外面的相好，連小三小四還是小五都不清楚！

紀堯一想就煩躁，他了鼻梁，走出幾步又退回來，跟小護士說道：“那個，你們上次要發給我的那個什麼來著……”

小護士哦了一聲，一捶手心，說道：“水逆去死去死符壁紙對吧！你等著紀醫生，一會兒我去休息間拿了手機就發給你！”

紀堯：“……”

“我當時就說啦，紀醫生的星座最近水逆，誰知道你不信這個。”小護士絮絮叨叨地說：“那個符很好用的，微博轉發有三萬多條呢！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紀醫生頭都大了，但一想到左有主任右有蔣衡，就突然覺得玄學二字有時也不能不信。

就當找個心理安了，紀醫生痛苦地想。

“對了，們現在一口咬定那是人想上位，所以故意簽字害死患者的。”小護士憂心忡忡地說：“至于你，們懷疑你跟對方有不正當接，是幫兇。”

紀堯：“……”

“不過紀醫生你放心！”小護士一，沖他做了個握拳的手勢：“這種胡攪蠻纏的話主任不會放在心上的，我相信你！”

“謝謝了。”紀堯心累地拍了一把的腦袋，說道：“謝組織上對我的信任，不過口頭表揚還是押后吧，我得先去上戰場。”

紀堯說著一把轉過小護士的肩膀，把往后推了幾步，自己拍了拍服上的褶皺，轉去找辦公室主任了。

郝雨主任人如其名，是個春風化雨的老好人，為人正直善良，就是這個脾氣太過于和了點，有時候鎮不太住場子。

紀堯敲門進去時，郝雨正跟“苦主”說著話，從他臉上的表來看，這次通顯然不怎麼順利。

“主任，你找我。”

紀堯的眼神在旁邊的會客沙發上一掃而過，心里大概有了點譜。

今天來的是兩個人，陌生的那個人到中年，保養得還不錯，渾上下珠寶氣，就是神憔悴了一點，眼睛哭腫了，妝也遮不住眼底的青黑。

另一個年輕的看起來比那去世的富二代大上幾歲，紀堯之前就見過了，是患者的姐姐。

至于那天來的患者父親，這些天來，對方一次都沒有出現過，不知道是跑路了還是躲起來了。

“這位就是我們紀醫生。”郝雨介紹完了，還試圖打個圓場：“其實李士，出現這種況，我們誰都不想的，這真的只是個——”

郝雨話還沒說完，李玲華已經側過子，盯住了紀堯的臉。

“你就是那個接診醫生？”李玲華冷冷地問。

“是我。”紀堯說。

如果可以，紀堯還是不愿意跟病人家屬產生太多糾紛問題的，一是避免麻煩，二是對方兒子確實不在了，出于人道主義神，也不好跟人大干戈。

但前提是，對方得講理。

“我要追究你的刑事責任！”李玲華指著他的鼻子說：“你肯定是和那人串通好了，來害小文的！”

紀堯的臉登時就落了下來。

這富二代的姐姐之前就單槍匹馬地來過兩次，每次來都是鬧個沒完，口口聲聲要徹查，攪得人不得安寧。

紀堯本來以為對方的母親能稍微有點社會閱歷，沒想到居然還真的是一脈相傳的不講理。

“李士，關于這個問題，我覺得沒什麼好說的。”紀堯這些話都不知道說過幾遍了：“搶救過程全程都有用藥記錄，你可以去調檔查看。至于簽字，當時是您人自己不肯配合，把簽字單遞給別人的。”

“而且當時急診室所有醫護人員都在，大家都能給我作證。”紀堯公事公辦地說：“我不存在任何醫療問題，李文先生是死于后的急染，您可以申請解剖。”

“你還說你沒有醫療錯失！”李玲華緒激地站起來，指著他罵道：“小文的況跟別人又不一樣，他能接手嗎，他能沒事嗎！”

“李士！”紀堯也不是忍氣吞聲的脾氣，當即揚聲反駁道：“這件事的責任在您自己的人上——當時我們有跟他確認過，患者自己有沒有藥過敏史和特殊疾病，他三番兩次說沒有，我們還在他清醒狀態下問過，他也說沒有。患有艾滋病家屬還知不報，還差點害了我們一屋子醫護人員！”

“他沒說！”李玲華鏗鏘有力地篤定道：“你們醫院推卸責任！這就是你們醫院的工作失誤，先是找非責任人手簽字，然后沒有及時給特殊病人特殊理，這就是嚴重的醫療事故！”

“不不不能這麼說——”郝雨連忙過來勸架，他擋在紀堯面前，把他往后扯了一下，語重心長地試圖跟郝雨講理：“是這樣，這件事在之后的化驗中已經發現了，當時就調整了用藥，加強了監護級別，不能算作李文先生死亡的原因。”

“如果是我們真家屬在，絕不會簽這個字！你們能治就治，不能治就轉院，總能把命保住！”李玲華緒十分激，要不是郝雨攔著，恐怕對方已經上手來拉扯紀堯了：“就算陌生人簽字不是直接死亡原因，這也是間接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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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文中手前沒查出患者HIV這件事，急診為了盡早出檢驗結果，在前檢測時有時候會用POCT，試紙之類的，就導致POCT的準確率不如檢驗室，極端況下會出現假假的況。

第7章 這個“求助項”早就過期了

李玲華一口咬定李文的父親當時已經跟紀堯說明了況，是紀堯自己決策錯誤，才非要李文手的。

郝雨想要幫紀堯解釋，但當時急診室人來人往，監控攝像頭只能拍到他們通流的畫面，對于說了什麼，確實沒有確切的證據。

李文的父親劉建華不肯面，紀堯沒法跟對方當面對質。李玲華又不肯聽急診室其他人的作證，一口咬定他們是同事相護，非要追究紀堯的責任。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李玲華這是在抓冤大頭，但李文死亡是事實，對方胡攪蠻纏起來，一時也扯皮不清。

郝雨生怕兩方鬧開，患者家屬的緒激起來造不良后果，恨不得左右賠不是，可惜李玲華執意認為這份簽字是紀堯跟那人串通起來孩子兒子的“證據”，郝雨好說歹說，都不肯接意外況的理結果，是要追究紀堯的“刑事責任。”

“你們等著吧！”臨走前，李玲華怒氣沖沖地放下狠話：“要麼你們醫院給我個說法，要麼就法庭見！”

郝雨好話說盡地把人送出門，折回來的時候出了一腦門的汗。

紀堯默不作聲地把茶杯遞給他：“辛苦了，主任。”

“辛苦什麼。”郝雨苦笑道：“年頭長了就知道，哪年不遇上那麼一個兩個醫鬧的——病人家屬都接不了現實，好點的撒潑打滾，壞點的靈堂都能搬大廳來。”

“這個事兒，我知道你沒什麼責任。”郝雨拍了拍紀堯的肩膀，小聲道：“雖然簽字這個事兒確實有點不符合規定，但遠遠不到醫療事故的地步，你放心。”

“我知道。”紀堯說：“畢竟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家屬緒激一點，我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