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律準則》21

如果是膩了,乏味了,所以順理章地分手,那其實沒什麼,時間一長也就忘了。可他們倆分開得決絕又倉促,毫無緩沖的時間,反而讓人無法釋懷。

鋒利的斷口是不會消失的,放在無人問津藏灰還好,要是拿出來,免不得割得滿手

所以他們倆最好的結局就是再也不見,彼此都當做世上沒有這個人,否則一旦打破了某種假象,他們倆都很難再往前走。

這麼些年,紀堯從來沒有回憶過有關蔣衡的一點一滴。

在今天之前,他沒有深究過這個問題,但現在想想,他可能是不敢。

蔣衡的眸,他似乎沒有料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差點連一貫的應對自如都沒保持住。

他短暫地沉默了兩秒鐘,然后才笑了笑,像是不打算直面這個答案。

“好像要下雨了。”蔣衡轉移話題道:“你帶傘了嗎?”

紀堯心里微微一,揣在兜里的手指無意識地了一下。

空氣中的水汽十分明顯,枯黃的草葉上掛了薄薄的一層霜,天漸漸黑下來,石子路旁亮起了小小的草坪燈。

對了,紀堯想,曾經他和蔣衡“更進一步”的時候,也是在一個沉沉的雨夜里。

那是從北海道回來后的幾個月,也是同樣的晚夏。

那天正好是周六,紀堯按習慣回家住,偏趕上紀父單位有應酬,回來得晚了,老兩口鬧起了不愉快,一直折騰到午夜一點多鐘還沒吵完架。

紀堯在一墻之隔的次臥聽著父母從今天吵到二十年前,從喝酒應酬吵到柴米油鹽,最后摔盆砸碗一片沉默,只余留下紀母抑不住的啜泣聲。

他躺在床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天花板,然后木著臉爬起來,連外套都沒穿,拿著手機就走了。

現在想想,那天也跟今天差不多,空氣里綴著沉甸甸的水汽,抑得讓人不過氣來。

紀堯想回學校,但時間又太晚,于是他最后在手機聯系人里看了一圈,給蔣衡打了個電話。

蔣衡來得很快,紀堯在原地等了二十分鐘,就見對方從出租車上下來,遠遠地朝他跑過來。

那天蔣衡穿了一休閑裝,眼鏡都沒來得及摘,走到近前時,紀堯看見他額頭上覆著一層薄薄的汗。

“怎麼這個點出來了?”蔣衡說:“冷嗎?”

紀堯搖了搖頭,說:“不冷。”

蔣衡從他的回避中看出了他對前一個問題的態度,于是心地不再追問,只是下外套給他,陪著他了一會兒馬路。

他們走過了一段沒有路燈的施工路段,然后走到大路上,路過了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在便利店藍白的燈牌下,蔣衡忽然出手,攏了紀堯的領。

“要下雨了。”蔣衡說:“你帶傘了嗎?”

紀堯轉過頭,看了看便利店門口的便民貨架,然后迎著蔣衡的目,淡定地搖了搖頭。

“沒有。”紀堯說。

“正好。”蔣衡彎了彎眼睛,說道:“去我家吧。”

那是他們幾個月以來第一次向彼此開放私人空間,紀堯還記得那天北京的雨很大,他前腳剛進門,雨點后腳就敲在了玻璃窗上。

凌晨三點多,他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瓢潑大雨,洗完澡的蔣衡帶著滿溫熱的水汽從背后環住他的腰,親昵地咬了咬他的耳垂。

“留下來吧。”蔣衡的聲音很輕:“以后都住在我這里。”

紀堯記得,自己當時說了“好”。

蔣衡好像總是在特定的氣氛里出現,然后輕而易舉地中他的心窩,于是他一步一步地,毫無反抗之力地就走到了自己沒法回頭的境地里。

時隔快六年,面對同樣的人,同樣的問題,答案卻不會一樣了。

“沒帶。”紀堯沖蔣衡晃了晃手機,說:“但我一會兒可以打車。”

蔣衡點了點頭。

“好,那路上小心。”他說。

話音將落,他終于結束了這次寒暄。蔣衡先紀堯一步轉過,朝著石子路的另一頭走去了。

紀堯揣著兜站在原地,目送著他的背影遠去,只覺得他的背影好像還跟三年前一模一樣,除了形消瘦了一點之外,沒有任何變化。

應該是還沒完全康復的緣故,蔣衡的步速不快,但儀態很好,肩背也不顯得佝僂,只是走出石子路時忍不住手扶了一下月亮門的門框。

他能察覺到紀堯的目還停留在后,但他沒有回頭。

蔣衡手后的刀口還沒完全愈合,時不時就會疼一下,不方便開車,于是下樓時就提前了代駕。

代駕的效率比他預想的快一些,等他到停車場時,穿著藍馬甲的工作人員已經倚著小車在車旁邊等他了。

蔣衡幫他按開了后備箱,然后慢吞吞地坐上副駕駛,扯過絨絨的腰靠塞進了懷里。

就這麼幾步路的功夫,天上就開始淅淅瀝瀝地落雨點,水滴砸在前擋風玻璃上,蜿蜒出一道淺淺的水漬。

蔣衡從保溫箱里出一瓶溫熱的礦泉水,順著吞下了一小把藥片。

代駕在后備箱里放好東西,然后走幾步上了車,照常詢問他地點況:“請問是到國金中心嗎?”

“不。”蔣衡聞言想了想,臨時改了主意,搖搖頭說道:“去瑞庭水岸。”

“浦東的那個別墅區嗎?”代駕問。

“對,西門。”蔣衡說。

第20章 取證

晚上七點半,還在正常的來訪時間段

蔣衡將C區21-6棟的會面通知給門崗的保安,功拿到了一張臨時停車卡。

瑞庭水岸是新建的別墅區,目前只銷售了三分之一,園區大部分房子黑沉沉的,偶爾有幾棟院子里堆著水泥和沙土,看著剛剛開始裝修。

蔣衡將車停在21-6門口的訪客車位里,然后走到院門口,按響了門鈴。

來開門的是李玲華的大兒李南,眼圈微紅,沒有化妝,長發發尾有些凌地打著卷邊,看起來沒有好好打理過。

“蔣律師。”李南勉強笑了笑,做了個請進的手勢:“大晚上的麻煩您了。”

“不麻煩。”蔣衡說:“都是為了早點解決問題。”

蔣衡說著不著痕跡地打量了李南一眼,發現穿著的家居服,右手的甲掉了兩個,握手時看得很明顯。

李玲華做實業起家,李南在公司擔任市場總監,他們這種人常年見客戶,不會不注意打理自己的儀態。

看來是這幾天都沒出門,蔣衡想。

李南將他迎進門,別墅的大門虛掩著,剛一走近就能聽見里面傳來爭執聲。

蔣衡聞聲抬起頭,才發現二樓臺的窗戶沒有關嚴。

一進門,原本模糊的爭執聲驟然清晰起來,聽起來像是李玲華在單方面發泄怒氣。

“我早知道,你恨不得小文死了,我也死了,你好跟你那小狐貍雙宿雙飛。”李玲華的嗓子尖而利,摻雜著數不清的怒意:“我告訴你劉強,你休想吧,我寧可全捐了也不會給你一個子兒!”

“你這不是純冤枉我嗎?”男聲顯得冤枉極了,聲調恨不得比李玲華還高:“小文也是我的兒子,我怎麼能不傷心?”

李玲華冷笑一聲:“那誰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

“我之前是有點糊涂,但是虎毒不食子,這一點你總得相信我。”劉強的聲音驟然下去,討好地哄勸著:“大人的事跟孩子不相干,我就這麼一個脈,我能舍得傷害他嗎?”

“小文從小都是我在帶的,他小時候不好,每次去醫院都是我背著。”劉強的聲音哽咽起來,低低啞啞的:“玲華,你可以說我不是人,我畜生,我經不起,對不起你娘倆,但你絕不能說我跟人合謀一起害小文啊。”

這句話像是終于打了李玲華,爭執聲忽然停歇下來,過了幾秒,才響起了低低的啜泣聲。

“別介意。”李南的神有些不自然,后頸,小聲道:“媽媽在跟爸爸吵架,小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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