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堯點了點頭，跟了個“杯”。

他倆正說這話，不遠的馬路上忽然響起一陣刺耳的急剎聲，他倆人同時向前看去，發現不遠的馬路上有輛外地車牌的黑商務車突兀地亮起了紅燈。

這是條主干道，前面不遠就是去機場的城際高速，往來車流甚多，那輛車毫無征兆地突然減速，后面的車差點追尾撞上去。

后車的司機氣得不行，搖下了車窗破口大罵，但前車毫無靜，很快就重新啟，沒了車流中。

“怎麼開車的。”李婷婷嘟囔了一句：“怪嚇人的。”

“酒駕吧，這條街多飯店的。”紀堯沒當回事：“前面兩條街有警設卡，到時候就該抓了。”

“哦，不重要。”李婷婷把手里空的冰淇淋碗塞到紀堯手里，嘿嘿一樂：“一會兒幫我扔一下，我就先走了，去跟我男朋友看晚場電影。”

李婷婷脾氣風風火火，一句話還沒說完已經跑到了路邊去攔車。

但跑到一半，又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回過頭沖著紀堯晃了晃手指。

“不過友忠告一句。”李婷婷說：“不是所有相親對象都像我這麼好說話，你要是沒那個心思，要麼說服爹媽，要麼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吧。”

紀堯心念一，還沒等追問，李婷婷已經打上車走了。

于是紀堯坐回馬路牙子上，手里捧著冰涼的雪糕碗，垂著眼沉思了一會兒，然后從兜里掏出手機，按下了開機鍵。

手機剛一開機，屏幕上就冒出幾條信息來，有兩條未接來電，還有幾條未讀微信，都是蔣衡發來的。

紀堯看了一眼時間，發現未接來電一通是回復他之前那個電話，另一通是在一小時前。

他現在心里得很，父母和蔣衡糟糟地團一團，讓他哪都難，想什麼都煩躁。

他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只覺得自己站在重要的分岔路口，要面臨一個需要慎之又慎的選擇。

紀堯正想著，手里的手機又突兀地震起來，紀堯低頭一看，發現又是蔣衡的電話。

他心里一，下意識覺得心虛。

因為紀堯忽然有種預，覺得那個“早點回家”的約定估計無法達了。

紀父紀母這次是來者不善，早有準備。他們似乎已經決定了要把“炸彈”解決在他畢業之前，甚至已經做好了備戰準備。

紀堯打心眼里涌上了一恐慌，仿佛世界上的所有事都在一夕之間失控了，而他毫無辦法。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蔣衡，于是干脆決定選擇逃避，咬著牙盯了一會兒手機屏幕，最后按下了掛斷鍵。

第27章 “但我不伺候了”

沒了“李叔叔”，還會有“王叔叔”、“劉叔叔”家的各種兒、侄、外甥。

只要紀父紀母的目的沒達到，以后就還會有數不清的陷阱等著他。

紀堯知道，想要徹底擺這些麻煩，他確實需要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紀堯還有半年左右的時間徹底畢業，紀父紀母應該是聽到了風聲，知道他的論文都寫完了，才會挑在這個時候發難。

那天晚上之后，蔣衡沒再打電話過來，只是第二天早上上班前照例發了個早安。

紀堯見他沒再提回家的事，心里或多或放下了一點力，于是給他回了個表包，表示自己最近可能要忙一段時間。

蔣衡沒說什麼，只是囑咐他照顧好自己。

紀堯心里激他的不追問，起碼在這個時間點上，蔣衡一貫的心和退讓給了他極大的息之機。

他按照紀父紀母的意思暫且住回了家，乖乖當他們的好兒子。

紀堯知道父母的心結出在哪里，對他們二老來說，最害怕的無非就是兒子是個“同”。那他只要證明自己不是個同，紀父紀母自然就會懷疑流言的真實。

紀堯從沒在學校談過，也不大清楚這風聲究竟是從誰口中傳到紀父紀母耳朵里的，但他在家暗地里觀察了幾天，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老兩口自己手里也沒證據，拿不準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所以他們既覺得痛苦，又沒有底氣質問，只能一邊隔三差五地找他的茬，一邊想要趕安排他的婚姻大事。

這對紀堯來說不難辦，從小到大，他應付這種場面太多了。自從叛逆的因子開始在他心里扎生長之后，他就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奉違。

紀堯心里清楚，想要應對父母，只要給他們想要的，讓他們看到自己想看的就行了。至于真相是什麼，反正也沒什麼人在意。

等過了這個坎，之后他只要自己再小心一點，藏得謹慎一些，就誰都不會知道。

他妥協，退讓，然后讓父母達目標，這件事就能輕輕松松地結束。然后紀父紀母獲得一個乖巧的兒子，紀堯獲得安寧和輕松。

在從前的無數次里，紀堯都是這麼做的，這次也不會例外。

只是他忙著在家里周旋父母，或多或會對蔣衡有所忽視。

最開始，他們每周會見一次面，只是見面的時間不長，而且大多約在外面。紀堯心里一直有心事，也沒發現見面時蔣衡似乎越來越沉默。

他們每次見面開始漸漸變得倉促又敷衍，最開始是一周一次，后來拖到了十天一次。

紀堯自己有一堆數不清的蒜皮需要打理，等到他反應過來生活里缺了點什麼的時候，他和蔣衡已經四天沒有說過話了。

微信窗口最近一條消息停留在四天前，他和蔣衡隨便閑聊了幾句學校上的事，后來不知道是誰先去忙了，所以話題突兀地結束在一句“等我一下”上，就再也沒有了后續。

這倒見，從紀堯跟蔣衡確立關系以來，他很會不打招呼地消失。他的手機永遠暢通，每天再忙也會分時段跟紀堯說兩句什麼，有時候是單純的早晚安，有時候是工作生活里遇到的小事。

像這樣超過三天還沒消息的，紀堯也是頭一次見。

不過臨近元旦，什麼事都堆在一起，紀堯沒想那麼多，只覺得是律所的事太多，蔣衡也不開。

紀堯挲著手機，盯著微信上的頭像，心里或多或地產生了點愧疚。

他這段時間太忙了，忙到別說補償答應蔣衡的“條件”，甚至連見面的功夫都得可憐。

談這樣，好像是有點不像話，紀堯想。

好在紀堯在家的這一個多月里，他的周旋頗有效，紀父紀母開始慢慢相信他不是個離經叛道的同，對他的看管也不像之前那麼嚴格。

尤其是紀母放松了許多，甚至有時候會催促他出去玩玩，不要總是悶在家里。

臨近圣誕節，街上的店鋪櫥窗上提前掛上了圣誕老人的紙和彩燈，高大的圣誕樹聳立在商場門前的廣場上，預備的圣誕獎宣傳牌也在昨天掛了出來。

紀堯順著他和蔣衡的聊天記錄往上翻了翻，發現這一個月來他們聊天的頻率明顯減了許多，甚至也沒提過慶祝生日的事。

他和蔣衡的生日之間差了半個月，折中正好卡在圣誕節那一天，所以干脆把這一點定了慶祝日，每年都湊在一起過。

后天就是圣誕節了，蔣衡沒提起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覺得提了也沒用，反正他總是不出時間。

紀堯抿著想了想，退出微信界面，然后點開另一個件，在蔣衡常定的那家定了個草莓蛋糕。

圣誕節那天，吃完晚飯后，紀堯隨便找了個理由出門，準備回去給蔣衡一個驚喜。

他先去取了蛋糕，然后打車往他和蔣衡住的地方走，路上給蔣衡發了個微信，他如果加班的話早點回家。

蔣衡沒回復，不知道是沒看見，還是正在忙。

紀堯有一陣子沒回來了，上樓時還有點張，在上了好幾次鑰匙，最后干脆把鑰匙攥在了手里。

他在心里打好了腹稿，準備趁這個機會好好哄哄蔣衡，然后再跟他酣暢淋漓地來一場，彌補一下之前虧欠的溫存。

紀堯在心里盤算好了，可一開門，卻在門口看到一雙頗新的白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