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隔壁王老師發燒請假了，一連病了好幾天，系里實在騰不出老師來代課，主任讓宋修凡臨時去頂替一下。

帶的是基礎課程，講起來並不費力，但是學生們都不大買賬，聽課的很，大部分都在底下玩手機，下課的時候宋修凡還發現有好幾個生拿著手機拍他。

宋修凡沒有煙的習慣，中間休息的時候坐在講臺旁邊看會兒窗外。

這是三四節的課，現在已經十一點鐘了，宋修凡腦子里想著中午吃什麼。

食堂的飯吃的膩了，而且十二點鐘才下課，去了估計也不剩什麼，還要跟一群學生，算了，去外面買一點回來吃吧。

“老師？”一個男聲在宋修凡後響起，“我能問你道題嗎？”

宋修凡回過頭，接過男生手里的書本，“看參考答案了麼？”

“看了，但是我解出來的化合就是和答案給的不一樣。”男生說。

“嗯。”宋修凡低頭看著書本。

“羥基的位置錯了。”宋修凡說，“這樣的題我沒記錯的話在第十九章那里講過。”宋修凡往前翻翻書，眼楮大致掃了一遍，“這里。”

宋修凡講完，回頭看了眼男生，發現他沒看書本而是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懂了嗎？”宋修凡又問了一遍。

“老師……你真牛。”男生說。

宋修凡樂了，“你聽懂了我才牛，聽懂了沒？”

男生點頭如搗蒜，“懂了懂了，”過了會兒男生說，“老師，其實你比王老師講得好。”

“嗯，”宋修凡說，“也比王老師帥。”

男孩愣了一下，隨即哈哈笑起來，“臉可能也比王老師大。”

講完最後一個知識點，宋修凡宣布下課，學生們

早就收拾好了，一窩蜂的涌出去，宋修凡都過勁兒了，不不慢的收拾講稿。

也懶得出去買了，宋修凡準備回到實驗室，直接沖個蜂水得了。

宋修凡忘記帶水杯了，兩個小時的課程下來，講的他口干舌燥。

過一陣要出海，實驗任務都堆到這幾天完，幾個博士生都還沒走，看到宋修凡進來一一跟他打招呼。

宋修凡接了杯水，加了一小勺蜂，隨便攪了攪一口喝下去。

整整兩大杯水下肚，冒著煙的嗓子才終于熄了火。

“老師，”門沒關，男生站在門前敲了幾下，“我們訂外賣，你吃飯了沒？”

宋修凡剛想說“我不吃了”，就覺得肚子里面空空的，“算了，你們吃什麼給我來一份吧。”

“您好您的餐，”陳安渡把餐盒遞給眼前的人，“大姐有時間給個好評唄。”

大姐看著人好，笑了笑，“，沒問題！”

“誒謝謝您啊！”

大姐關上房門，陳安渡拿出手機確認送達。

“哎！等一等！”陳安渡招了招手，跑到電梯口，電梯里那人等了一會兒。

“謝謝您。”陳安渡說，看了眼單子，城西胡同，建設花園北區都送完了，就剩一個海大，去海大送完剛好拐去食堂找張小招。

“還有孩子送外賣呢？”電梯里的大爺健談，看著陳安渡的制服說道。

“是呢。”陳安渡抬頭嘿嘿一笑。

“這行掙得多吧？”大爺問道。

陳安渡把手機收起來，專心的和大爺聊天，“還行，比其他行業可能多一點。”

“也累吧？寒來暑往的，現在的人都懶，什麼都想吃家門口的。”

陳安渡被大爺逗樂了，“多虧了懶呢，才有咱們這一行。”

電梯到了一樓，陳安渡上小車跟大爺道了個別。

離得不遠，騎了大約十幾分鐘就拐進海大校門。

現在是正午，灼熱刺眼，兩旁的樹木樹葉耷拉下來，像是一顆顆巨大的蔫蘑菇。

陳安渡腰包里的電話突然震起來，現在學校里來來往往的學生很多，陳安渡不敢大意，沒接，不想過一會兒又震了起來，陳安渡怕有什麼急事，單手握著車把，急急忙忙的把手機掏出來，把連帶跟出來的耳機線塞回去，也來不及拉拉鎖了，直接把電話接起來。

一個人突然出現在車前面，陳安渡趕用肩膀夾住手機，手握車把一個急轉彎。

“喂？”陳安渡歪著腦袋接電話，氣息還有些不穩，慢慢的往前開。

“安渡啊，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啊？幫我去接一下陳鶴翔吧？”是老嬸，求人的時候語氣是難得的客氣。

“我晚上正是忙的時候，哪有時間去接他啊。”陳安渡皺著眉說。

“我今天有急事兒，回不去，得了，你去不了我找你去。”

“哎！”陳安渡說，“陳鶴翔學校離家遠的，老太太前幾天剛說腳不舒服，怎麼去啊，你可別我了。”

“那就你去。”老嬸說。

“我媽呢？”

“你媽最近忙，”一提到陳安渡媽，老嬸的語氣就變得冷嘲熱諷的，“你都管不過來，哪有時間管陳鶴翔啊。”

到了實驗樓門口，陳安渡無奈的說，“行吧，我去我去，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忙了。”

老嬸笑起來，“那行，別晚了啊，去吧。”

陳安渡對了一下地址，扣上保溫蓋，提著餐盒走進去。

進了樓里，溫度驟降，陳安渡原本一的汗，現在不打了一個寒噤。

頭被曬得有點暈，陳安渡站定，晃悠了一下，使勁眨了幾下眼楮清醒清醒，這才往電梯口走去。

“篤篤篤——”

陳安渡瞧了瞧實驗室的門，對照著手機上的信息，“羅明哲，你的餐到了。”

羅明哲接過來，“好　。”

“麻煩給個好評唄哥。”陳安渡有點難，剛才的那暈勁兒還沒過去，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行。”羅明哲笑了一下。

實驗室里面的門開了，宋修凡走出來，“餐到了？”

“到了，”羅明哲把餐盒從口袋里拿出來，“這份是你的。”

宋修凡拿了餐，走到門口往走廊里看了一眼。

“怎麼了老師？”

“沒什麼，剛才聽著聲兒，有點耳。”

送完餐，陳安渡拿出手機，給張小招發了條語音，“我到海大了，現在往食堂走，你那邊忙不忙？”

張小招發來的也是語音，背景有些嘈雜，“剛才忙，現在好一點了，你過來吧。”

陳安渡收起手機，上小電車。

海大的一食堂離實驗室不遠，一共六層樓，聽張小招說一食堂是海大最好吃的食堂，其余的幾個食堂本難以下咽，每道菜都是黑暗料理。

陳安渡把電車停在食堂樓下，拿出手機告訴張小招到了。

張小招就在一樓，這陣子有一點忙，陳安渡跟打了聲招呼告訴不著急，自己坐在一邊等。

張小招忙完了，從里間走出來，跟著陳安渡走到樓梯旁的平臺上。

張小招低頭看了看陳安渡的膝蓋，“好點沒？”

“好多了。”

張小招原來和陳安渡同一個小區，倆人從小就認識，後來張小招的父母離婚，跟著爸爸走了，但是倆人的聯系一直沒斷。

從小陳安渡的子骨就貴，兩人同樣都是從樹上摔下來，張小招什麼事兒沒有，陳安渡就一定會傷了這兒破了那兒的。

張小招總說陳安渡皮兒薄，明明是個灰姑娘的命，卻生了個豌豆公主的|子。

“你以後可得慢點騎，急啥啊。”張小招從兜里掏出兩個隻果，一個自己吃了，另一個遞給陳安渡。

陳安渡搖了搖頭，“我不吃了，沒時間。晚了要吃差評的，”

陳安渡長得特別白，能看到脖頸上青的管，現在小臉曬得紅紅的，額上鼻頭一層細的汗珠。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洗凝脂。”看著陳安渡的臉，張小招的腦子里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也說了出來。

“啊？”陳安渡愣了一下。

“我剛看完的那本古言上的句子，看到你我就想起來了。”

張小招唯一的嗜好就是看小說，尤其喜歡酸不拉幾的言小說，以前推薦了幾部的心頭好給陳安渡，陳安渡讀了一章就讀不下去了。

“沒有辦法，”張小招得意起來，尾都要翹起來了，“滿腹經綸，擋都擋不住，海大就應該把我聘了當文學老師，我敢保證，那些老師看過的書都沒有我多。”

“得了吧，跟你說正事兒。”陳安渡給張小招使了一個神兮兮的眼，低頭在小腰包里翻起來。

張小招笑了一下，轉靠在窗旁的護欄上，“切，我又不是沒見過護照，瞅你那樣兒。”

陳安渡低著頭，“你不知道，我護照的照片照的可好看了，我都沒照過那麼好看的證件照。”

張小招咬了一大口隻果，“慢慢找，不著急。”

“不是……”陳安渡一頓狂翻之後猛地抬頭，“我找不到了。”

“你帶出來了嗎？”張小招把隻果放下，眼神正經起來，“好好找找。”

“絕對帶出來了。”陳安渡急的汗都下來了，“我明明帶出來了。”

然而最後陳安渡把包里的東西全都倒出來了，也沒找到那個小本本。

“完了，小招，”陳安渡的聲音有點抖，“護照……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