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午教職員工開會，散會的時候主任住宋修凡。

“小宋啊，出海科研項目準備的怎麼樣了？”主任站在桌前一邊收拾會議資料一邊問道。

“申請批下來了，學|生|資|料剛上去。”宋修凡站在一旁等主任。

“行，你帶出海我還是放心的，”主任收拾好東西，“，穩重，”過了會兒加了一句，“和我年輕的時候一樣。”

宋修凡和主任一起走在走廊里，順著窗子一格一格的灑進來。

“你之前在國就帶過出海吧？”主任問道，“我記得你資料上寫過。”

“帶過，但是帶的是本科生，都在近海，遠海的還是第一次。”宋修凡答道。

“哦，”主任背過手，走在宋修凡前面，宋修凡的角度剛好能看到主任頭發稀疏的頭頂。

“這次的跟船的船長是誰啊？”主任稍微停了停腳步。

“靳川，我的老同學，經驗富的，船上的隊伍是他一直帶的那支。”

“嗯，那就行，我記得我上學那會兒跟過一個船長，一直聽大副的話，自己不會下指揮，本不行。”

宋修凡跟在主任後慢吞吞的走著，主任沒說別的，就著出海科研項目的事兒問了他兩句。

宋修凡雖然只帶過一次學生，但是以前在國留學的時候經常出海，靳川也和他合作很多年了，倆人默契的。

主任上了歲數，話多，聊著聊著就和宋修凡聊跑偏了。

“你留學的時候應該沒出海吧？哎，說起你留學走那年，老宋難壞了，”主任說，“你別看他一副笑瞇瞇的樣兒！他呀，他就是長了那麼一張臉，哭都是笑瞇瞇的臉！”

宋修凡他爸原來在海大讀本科，現在是a大的文學系教授。

比父母是自己老師更難過的事就是父母的同學是自己老師。

節假日聚會的時候，請到家里的客人比平時宋修凡在學校里踫見的老師都多。

跟在學校里都裝了針孔攝像頭似的，宋修凡的一舉一他的父母都知道。

但是宋修凡無所謂，剛開始覺得有點奇怪，後來也就習慣了，他本就不是什麼好好玩兒的人，讀書是唯一他覺得有點挑戰的事兒，也不覺得有力，也沒有什麼興趣，用他的話說，就是“做著玩玩兒”。

他覺得在他發現下一個比學習更有挑戰的事的時候，他也會選擇那件事去“做著玩兒”。

都是一個道理。

“我知道，但是我爸一直不承認，”宋修凡說。

“對對對，死鴨子他就是，你回國也是因為舍不得，還說什麼為了祖國為了母校留住人才，就會說這些大空話。”

宋修凡樂了一會兒，倆人走到了主任的辦公室門前，主任掏出鑰匙開了門，宋修凡跟了進去。

“你那些學|生|資|料我看了一下，”話題不知怎麼又回到了出海科研這件事上，“名額一共就那麼多嗎？”

“嗯，還差一個，怎麼了？”

主任坐到他的辦公桌前，示意宋修凡坐到他對面，宋修凡一抬頭，窗外一個人影飄進他的眼楮里。

——一個小姑娘，在低頭認真的找什麼東西。

“小宋啊，化學系的夏老師你認不認識？”主任問道。

“嗯？”宋修凡收回目，“夏副校長嗎？”

“對對對，就是他，”主任連連點頭，“他家有個千金，也是咱學校的，但是錯過了出海報名時間，你看看，要不要看看的資料？”

宋修凡接過主任手上的文件袋，“我手頭有份卷子，績過了就能出海了。”

“咳，”主任咳嗽了一下，“小宋你沒懂我意思。”

宋修凡從學|生|資|料上抬起眼楮，“主任想讓直接上船？”

“副校長的意思呢，是想讓鍛煉鍛煉，小姑娘我見過，看著好的，績也說的過去，我覺得這事兒也不難辦，就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出海可不是出去玩兒的，”宋修凡說，“什麼髒活累活都有。”

主任笑起來，往後一倒，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里，“這就不是咱們該心的事兒了不是。”

宋修凡“啪”的一聲合上資料，“上船之後簽的協議合同一樣不能落下，還有論文，也得按時上來，如果這些能做到的話，我是沒有問題的。”

主任兩掌一拍，“沒問題！那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

走出主任辦公室的時候，宋修凡下意識的又往窗外瞟了一眼。

人不見了。

估計是走了。

宋修凡搖了搖頭，快步走了出去。

陳安渡急的一是汗。

沿著今天送外賣的路全都找過了，哪里都沒有。

“你別著急，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拿什麼東西的時候掉出來了。”張小招有點忙，只能遠程給發語音。

陳安渡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復，聲音有點，“我都找了，還問了不人，都沒有。”

陳安渡掐腰站在路邊，緩了口氣又發了一條，“是海大我就反反復復翻了個遍。”

陳安渡瞇著眼楮了把汗，看了一眼時間，“我得去接陳鶴翔了，”隔了幾秒，陳安渡，“小招，你下了班能幫我在海大里找一找嗎？”

最後的聲音已經帶上哭腔了。

語音發出去了，陳安渡把手機塞進腰包里。

——陳安渡的作猛地一頓。

往海大里面騎的時候，老嬸突然來電話讓去接陳鶴翔，掏手機的時候不小心把耳機線帶出來了，人來人往的陳安渡又要接電話，沒有拉腰包的拉鏈。

——對了，就是那個時候！

但是沒有時間了，陳安渡把這件事快速的跟張小招說了一遍，便趕上電車，往陳鶴翔的學校里騎去。

陳鶴翔的小學離的遠，是全市最好的小學，老嬸為了這件事費了不功夫，甚至還在小學附近買了套老房子，擔當傳說中的“學區房”，老嬸帶著陳鶴翔在那棟房子里住過一陣，那房子太老了，常年不見，還雨，又又，陳鶴翔住了沒兩天就起疹了，難的直哭，老嬸沒有辦法，只好又把陳鶴翔給接了回來，那套房子租給了一對進城打工的農民工夫妻。

不過陳鶴翔的學校一直都是老嬸和眾鄰居們的談資，每每提起陳鶴翔的學校，老嬸都把腰桿得直直的，臉上的笑容燦爛的能開出花來。

陳安渡趕慢趕，終于趕在學生們放學之前到了學校門口。

此時的門口十分熱鬧，滿了接孩子的家長，車排出老遠，跟車隊似的，尤為壯觀，陳安渡借著車小的優勢穿梭在眾豪車中間，有一種別樣的幸福。

找了個不錯的地理位置，陳安渡一撐地，拿出手機。

微信上有一條張小招的語音，“沒問題沒問題，我下了班就幫你找，你別著急哈。”

宋修凡看完最後一篇論文，閉眼了眉心，耳邊響起老媽的話。

“別總看那麼長時間電腦，隔一會兒就歇一歇，往遠看一看，哎對了，我們學校新研制出了一個眼藥水，我帶的課題，四期已經在做了，你拿著用吧。我上回給你的帶的豬肝吃了沒有，下次回來我再給你拿點……”

宋修凡笑了笑，手往旁邊一，到一小瓶眼藥水。

宋修凡不近視，他讀了二十幾年的書，也沒怎麼注意保護眼楮，可能是基因比較好，宋修凡視力很好，去當飛行員都夠了。

但是老媽還是擔心。

滴完眼藥水，宋修凡睜開眼楮。

除了涼一點，並沒有什麼多余的覺。

宋修凡站起，去給花澆了點水，有一盆已經有點蔫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宋修凡多給它澆了點。

再次回到桌邊，宋修凡拿起手機。

宋修凡的手機是128g的，當初買的時候沒想那麼多，現在用起來倒覺得——

真的是多余了。

宋修凡的手機，32g的都綽綽有余。

他平時不玩游戲，沒有那麼多件，就一個微信，這還是靳川強迫他下的，其他的幾乎全是自帶應用，界面干干淨淨，空空如也。

宋修凡點開微信，刷了一下朋友圈。

他的好友人數倒是不，大部分都是學生，還有一些是親戚朋友，每天的朋友圈都很熱鬧。

宋修凡也就偶爾看一下，有的時候看一兩條就煩了。

“今天姐妹聚會，真開心。”配圖是九張合影，每一張都在賣萌。

——這是他的一個本科學生。

“我的英雄，他退役了。”配圖是足球明星蘭帕德的照片。

——這是一個男同學，上課的時候剛問過他問題，問完問題之後非要加他的微信。

宋修凡點了個贊。

剛要關閉頁面，手一到了下一條，字還沒看，首先吸引宋修凡目的是那張照片。

這不是……

宋修凡看了眼文字︰海大實驗樓門口拾到一本護照，希同學們幫忙轉發，找到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