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時間接近四點，低頭劃拉手機的陳安渡覺到了一種別樣的氣氛。

表面上沒什麼變化，但是暗地里都卯足了一勁兒似的。

陳安渡四了，把手機收好。

氣氛越來越張，如同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周圍的人一個盯著一個，悄悄兒的，一步一步的往大門那里移。

四點整。

放學鈴聲響起。

“轟”的一聲，萬箭齊發。

人們卯足的勁兒在這個時候全用上了，一個著一個往大門口蜂擁而去。

陳安渡哪里見過這陣勢，一手穩著車把一手捂著腰包，往前的大都是來接孩子的老人，都拿出菜市場搶特價菜的架勢，你推我搶，跟打架似的。

陳安渡怕傷了老人家，也不敢，就在這浪里隨波逐流。

學生那邊也出來了一批，像是放出籠子的鳥兒，歡呼雀躍著往大門這邊跑來。

兩支隊伍相遇，頓時出“　里啪啦”的火花——

人山人海，肩接踵，大門口變得無比擁。

陳安渡用力長脖子往里看，按照陳鶴翔那猴急的子，一定會第一時間沖出教室，包子型的材很好找，陳安渡一眼就認出了他。

“陳鶴翔——！”陳安渡的一聲呼喊，跟銀針沉大海似的，一點用都沒有，只有方圓五米以的人能聽到。

陳安渡站直了子，高高的朝陳鶴翔招手——但是陳安渡再怎麼站直了，也不過一米五八，而且陳安渡記得那次檢的時候自己好像還踮腳了……

“陳鶴翔！這兒呢！這兒！”

謝天謝地，陳鶴翔終于看見了，陳安渡覺得自己再這麼喊上兩聲，明天這嗓子就得報廢。

“我媽呢？”陳鶴翔自覺地下書包，放進陳安渡車前面的小筐里。

“你媽有事，我過來接你。”陳安渡扶穩了車子，“你先上去。”

陳鶴翔笨重的抬起小胖，往上用力一，子在車座子上，靠著屁的力量一點一點的把自己挪正位置。

“姐今天有事，得趕把你送回家。”陳安渡上了車，往前騎了幾步。

車子因為後面的小胖墩兒明顯沉了不，人多，陳安渡聚會神的看著前方。

“哎哎哎！停一下停一下！”陳鶴翔在後座喊道，見陳安渡沒理，用力拍打著陳安渡的腰，子也開始晃起來，“你停下沒聽見啊！”

“干嘛啊？”他一晃陳安渡可穩不住，只得一腳撐地停下來，不悅的問道。

車停了下來，陳鶴翔子一歪，腳尖點地，費力的從車後座下來，“我要買這個！”

學校門口不推小車賣東西的，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原本這個時間點是不準出攤的，但還是有不人明知故犯。

這是全市最好的小學，來這里的不乏富貴人家的子，單看校門口接孩子的豪車就知道，更何況，即使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按照現在這種趨勢，小孩子若想要，哪個家長不會買呢。

陳鶴翔指著小攤上的一輛小玩車，理直氣壯地說道，“陳安渡，你給我買！”

陳安渡想著趁天沒黑趕送完小祖宗回海大再找一找，于是也沒猶豫，連陳鶴翔的稱呼都沒有糾正，就直接掏出錢包。

“怎麼賣啊？”

“十五一個。”一句話，飽含著濃濃的鄉音，外地來的小攤主笑瞇瞇的看著陳安渡。

“這麼貴？！”陳安渡拿起那個小黑汽車看了看。

攤主多有心眼兒啊，一眼就看出來陳安渡舍不得錢了，這種時候勸大人是沒用的，小攤主的目移向陳鶴翔。

“這個小汽車是有遙控的，能跑走的，是我這賣的最好的款了，好多小朋友都有的。”

前面都是鋪墊，最後這句“好多小朋友都有”一下就點燃了陳鶴翔的購買。

“買買買！我要買！”陳鶴翔的聲音像是哭了，哼哼唧唧的，但是眼楮里並沒有眼淚。“我要買嘛，我要買，你快點給我買！”

陳安渡是真的著急，“行了行了，”陳安渡皺眉掏出十五塊錢遞給小攤主。

陳鶴翔樂呵呵的拿著他的小汽車上了車。

就在陳安渡上小電車的那一剎那，陳鶴翔突然福至心靈，一拍陳安渡的後腰，“往那邊走！有一家小店里賣遙控飛機！我要買！”

宋修凡看了那條朋友圈幾秒，點開那個學生的頭像，進聊天界面。

那個學生名楊朔，是這次出海科研的學生之一，宋修凡對他有點印象，小伙兒長得周正，最主要的是績很好，是幾個人中的第一名。

“楊朔，你撿到的護照找到失主沒有？”宋修凡編輯了一條文字信息，點擊發送。

楊朔回復的很快，是一條語音，“嗯？沒找到啊，老師你認識？”

環境有些嘈雜，楊朔好像在吃東西，里含著什麼，吐字模糊不清，宋修凡聽了兩遍才終于聽到了“沒找到”中的“沒”字。

“嗯，拿過來給我吧。”

“在哪啊？”陳安渡往前面看了一眼。

“往那條街上一拐就是，在八緯路那塊。”陳鶴翔角帶笑，含糊的說了一句。

“八緯路？”陳安渡挑了挑眉，冷笑著看著陳鶴翔，“離這隔了四條街！你告訴我不遠？！”

陳鶴翔小脖一梗，“你不給我買我就不跟你回家！你自己看著辦！哼！”

“買什麼買！”陳安渡本心里就窩著一火，陳鶴翔還沒變聲，聲音發尖，此刻在陳安渡的耳邊喊著，更是讓心煩不已。

“我就要買！”陳鶴翔的倔勁兒也上來了，站在下面就是不上車，小小的眼楮又黑又亮，像是某種昆蟲的後背。

其實陳鶴翔小的時候眼楮不像現在這麼小，他長大之後越來越胖，臉蛋子上的把眼楮得越來越小。

就了現在這個樣子。

現在倆人還站在小攤前面，影響了人的生意不說，這里人來人往的很丟人。

陳安渡拉了陳鶴翔一下，“過來這邊說。”

陳鶴翔像一頭倔牛，狠狠一下把陳安渡甩開，“不去！！”

這一下，點燃了陳安渡最後的怒火。

陳安渡閉著眼楮，深吸一口氣，“陳鶴翔，你跟不跟我回家。”聲音不高不低，但足以讓陳鶴翔聽到。

相比于之前的大吵大鬧，現在陳安渡的態度反倒讓陳鶴翔有點害怕，他的目很明顯的躲閃了一下，但是為了飛機，陳鶴翔豁出去了，“不買就不回！”

“最後問你一遍，跟不跟我回家。”陳安渡的語氣結了冰似的冷。

“我不！”一不做二不休，陳鶴翔也和陳安渡一個脾氣。

“好。”陳安渡淡淡的說了一句，朝陳鶴翔走了過去。

陳鶴翔下意識的躲了一下，雙手護在前，“你干什麼！”

陳安渡理都沒理，突然一把抱住陳鶴翔，像抱一箱貨似的往車後座一放，自己坐在前面，搖搖晃晃的騎走。

“你放我下來！你趕給我停下！”陳鶴翔左搖右晃的在後面。

陳安渡努力的穩著車把，“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掉下去摔死了我可不負責任的，只能算你自己作，就在這大馬路上我管都不會管你，你最好想清楚了。”

別看陳鶴翔平時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其實就是個紙老虎，膽子小的很，平時老嬸和都慣著他，別人說一點嚇唬陳鶴翔的話都不行，說是小孩子膽兒都小，稍一不注意就會嚇破。

陳安渡平時也不嚇唬他的，今天真的是氣急了，陳鶴翔平時耍耍脾氣也就算了，今天竟然趁陳安渡著急的關頭要這要那，一邊拖延時間一邊中飽私囊，也不知道跟誰學的，這病要是不改，會誤了他的一生。

陳安渡的話音落了，陳鶴翔真的不敢了。

陳安渡把陳鶴翔送到家里，自己又騎車出去了。

天馬上就要黑了，陳安渡又是急又是怕，拖著疲憊的軀騎上小電車。

宋修凡在跑步機上跑了會兒步，然後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干頭發之後走到書房，拉開第二個屜，找到里面的一個小本。

這本子的某一頁上記著一個電話。

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他，應該會記得，這幾天應該提心吊膽的吧，害怕他給打電話索要賠償。

想起小姑娘著急的時候紅彤彤的臉，宋修凡彎了彎角。

“leapple……”宋修凡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回到臥室拿手機。

“derwho——”宋修凡按照上面的號碼撥了出去。“youare.”

“daladalala……”手機放在耳邊等了幾秒，對面傳來一個機械的聲，“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sorry，thenumber……”

“……”小曲兒戛然而止。

宋修凡反應了一會兒，又對照著那個號碼撥了一遍，是相同的答案。

宋修凡把手機扔在沙發上，眼前浮現起小姑娘那張可憐兮兮的臉。

“哥，我就是一送外賣的，你看我這車也壞了不是，哥，我知道我全責，但是，我也到懲罰了呀。”

……宋修凡煩躁的抓了抓頭發。

哎！這什麼事兒！

這個時候，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是微信，宋修凡點開看了一眼。

“老師，你明天在實驗室嗎？我明天把護照帶過去給你吧。”

宋修凡挑了挑眉，笑了一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