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沒關系，反正有……”原本想說的是反正有的是機會,但是看到那碟黃的韭黃的時候,宋修凡頓了頓。

“嗯？”陳安渡問了一句,“反正有什麼？”

宋修凡撂下筷子，沒好氣的說,“反正有大把時。”

陳安渡差點下意識的跟著唱下去。

“什麼跟什麼啊。”陳安渡看了宋修凡一眼。

“怎麼又有這個菜？”宋修凡指了指韭黃,“你就這麼吃？”

“不是我吃啊,”陳安渡夾起一段韭黃,“你不喜歡嗎？”

宋修凡沒說話,陳安渡低下頭,怯懦的看了他一眼。

後者正盯著看。

陳安渡立馬移開目，莫名有點心虛,語氣了下來,“你不吃就算了,我也是特意加上的，大廚沒讓我炒這個菜。”

哎！

宋修凡心里狠狠嘆了口氣,語氣有點無奈，沒忍住又嘆了口氣,“我不吃。”

“不吃就不吃唄,”陳安渡抬頭看了看宋修凡，“你嘆什麼氣啊。”

“我願意嘆氣，”宋修凡重新拿起筷子，“嘆氣是人生最快樂的事。”

“……”

“哎，對了，哥，”陳安渡這個人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過了會兒又賤兮兮的沖宋修凡笑起來，“我看到你們那個暈船的同學了。”

“嗯，”宋修凡往里了口飯，“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呀。”陳安渡輕輕拉了拉宋修凡的袖子，“哥，你多照顧照顧唄，你不是老大嗎，暈船，虛弱的，說到了遠海就會好，你就別給派那麼重的活兒了唄。”

“我現在也沒給排任務，”宋修凡笑了笑，若有似無的瞥了一眼自己袖子上一只白的小手，“這些實驗都是固定的，自己的任務完不，報告就沒法寫，落下的還是得自己補。”

陳安渡有點失的收回手。

“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不大忍心，宋修凡補了一句，“我幫做了一些了。”

陳安渡挑了挑眉，“可以幫？”

宋修凡笑起來，“怎麼，你要幫啊？”

“沒沒沒，”陳安渡趕擺擺手，“我幫不了，我、我什麼也不會。”

“其實簡單的，”宋修凡說，“船上實驗容重復很高，也沒什麼難度。”

陳安渡低頭沒說話，半晌，抬起頭，臉上的笑容稍微有點苦，“我連英文字兒都認不全呢。”

宋修凡吃完了飯，用紙巾了，“想學嗎？”

“啊……”陳安渡反應過來，“啊？”

“誰也不是生來就什麼都會的，不都是學出來的麼，”宋修凡語氣平平，但是莫名讓人信服。

大概因為他是老師吧，在社會里早就混皮實了的陳安渡，還是會下意識的聽宋修凡的話。

說起學習，陳安渡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哥，你真的是天才啊？績特別好嗎？”陳安渡把筷子放下，“我聽楊朔說的，他們都特崇拜你。”、

宋修凡揚了揚下，“好好吃飯。”

“哦。”

“這世界上沒有幾個天才，人們口中的‘天才’都是指勤的人。”宋修凡說。

陳安渡抬起頭，雙眼盛滿星星。

“不過我確實是天才。”

“……”

這幾天一直沒有信號，在船上就好像與世隔絕了一樣，每天看著日升日落，覺生活無限寧靜。

學生們的第一個采樣點過了，很快就到遠海。

自從認識了夏熙，陳安渡就一直盼著這一天，夏熙比還瘦，不知道是上船這段時間瘦的還是以前就這樣，陳安渡總覺得海風一吹都能把吹跑似的。夏熙還白，不像是陳安渡這種洋娃娃似的的白，是真正的白，也可能是漆黑的頭發和眼楮襯的，整個人看上去氣質無比冷清。

沒什麼人味兒。

陳安渡和大廚提了一句夏熙的事兒，大廚說胡小刀每天都會給夏熙送飯過去，但是夏熙吃不吃胡小刀就管不著了，陳安渡知道之後找到胡小刀，有人幫忙干活兒胡小刀自然是樂意的，再說胡小刀也不願意去找夏熙，他總覺得那人森森冷冰冰的，嚇人。

至此，陳安渡就把給夏熙送飯的活兒攬了下來，反正夏熙的房間就在宋修凡的隔壁，陳安渡兼顧起來也方便。

“又過來給我送飯了？”可能是快到遠海的緣故，夏熙的癥狀減輕了不，這天看起來神還不錯，臉上可算是有點紅了。

“嗯，”陳安渡愉快的走進去，“給你送完早餐我好去給首席打掃房間。”

“不會又是粥吧……”夏熙看著陳安渡把那個悉的小盒子拿了出來。

“咦？”陳安渡看了夏熙一眼，“你怎麼知道，今天是黑米粥，你昨天不是說粥太稠了你喝不下嗎，我今天特意盛的稍微稀了一點。”陳安渡把粥盛到小碗里，把小勺子|到里面，往夏熙面前一遞。

“我都喝了幾天的粥了，”夏熙拍了拍脯，“你能饒了我嗎？”

“那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找找。”灑在陳安渡的臉上，能看到臉上細細的一層絨。

“算了，”夏熙想了半天說，“我也沒什麼想吃的，粥就粥吧，反正能填飽肚子就行。”

陳安渡笑了笑，“我瞧著你氣好多了，最近也不太暈船了吧？”

夏熙正舉著碗喝粥，大眼楮過碗邊兒看著陳安渡，模模糊糊的回答，“嗯，算是吧。”

過了會兒，夏熙把碗放下，“哎，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是裝的。”

“裝的？？”

“除了第一次看見你那天我是真的有點暈船，前一天不是風浪大嗎，我有點暈之外，我其實都是裝的。我是不想做實驗。”

看著陳安渡更驚訝了，夏熙趕做了一個噓聲的作，“別說出去，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

陳安渡看了眼門口低了聲音，“為啥啊？”

夏熙垂首揪著被角上的線頭，“我不想做實驗，我也不想跟船，都是我爸讓的。”

“哦，”陳安渡點了點頭，“那就不做唄，你為啥說遠海的時候就得好了呢？”

“我們船上的實驗最終都要形論文的，你采了什麼樣研究什麼，首席都規定好了，不管怎麼樣我都得*文，不然學分啊什麼的都會很麻煩。”

陳安渡半晌沒說話，看著夏熙，試探著問了一句，“學分是啥？”

夏熙認真的想了一下，笑了笑，“靠，你還真把我問住了，學分就是一個分，能讓人畢業的，其他的用……直博？不知道，反正和我也沒多大關系。”

夏熙把最後一點粥喝完，轉在包里找東西，一邊找一邊說，“我就一學渣，能上宋首席的船全靠我爸，我本也不想上，但我爸讓我歷練歷練。”

夏熙從包里翻出一樣東西，“我爸是海大的副校長，宋修凡估計也不想接我的，但是沒有辦法。”

“哎？宋修凡這麼容易就妥協了？”陳安渡挑了挑眉，“不容易啊……”

“不知道，不過我瞧著宋老師人好，看著溫和的，除了對學生的實驗結果要求嚴格之外，學生干嘛他都不管的。”夏熙把手里的東西往陳安渡面前一送，“給，嗎？”

陳安渡低頭看了一眼，是一個致的小白盒，里面放著一一細細的煙，趕忙擺手，“我不會煙。”

“嘗嘗唄，這煙還不錯，我朋友帶回來的，”夏熙練的磕出一煙，兩修長的手指夾著，打火機“啪”的一聲按開，夏熙吸了幾口，煙霧緩緩繚繞起來。

“我一會兒還得收拾首席的房間呢，我怕帶進去煙味兒，”陳安渡撇了撇，湊近夏熙小聲說道，“他那屋，特干淨，不用收拾都特干淨，我有的時候收拾屋子喜歡唱歌，但是在他那屋我就不敢，怕自己口水弄髒了他那屋子。”

夏熙吸了口煙，“我知道，我聽他們說過，宋老師這人逗的，他好像有強迫癥，每次看到學生頭發哪里不整齊或者是扣子扣錯了，這種，就一定要糾正過來才行，我聽我同學說宋老師的書本都分門別類擺的特別特別整齊。”

最後夏熙總結陳詞，“天才嘛，總歸有點和常人不大一樣的地方。”

陳安渡想起了宋修凡書桌上的一摞整整齊齊的小本子，無比贊同的點了點頭。

時間差不多了，陳安渡把夏熙的餐送回後廚，帶了收拾屋子的工來到宋修凡的房間。

知道了宋修凡的強迫癥之後，陳安渡特意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圈。

果不其然。

所有的書，本，都是按照大小個兒排的，沒有一點兒多余的部分出來，那些大小實在不一樣的，全都單獨放在一起。

至于桌子上的那些本子，則全都買的相同的款式，除了封面上記錄的時間不同之外，全都一模一樣。

陳安渡嘖了兩聲，照例把被子放在下曬著，把該的地方都一遍之後，端著盆來到髒簍旁。

還是昨天穿的那一套服，陳安渡都拿了出來，到底的時候發現一張小小的紙條放在最下面。

陳安渡拿起來看了一下︰什麼都沒有了，謝謝。

陳安渡對著紙條哈哈的笑了起來，蹲在地板上，想象著宋修凡說這句話時認真的樣子，陳安渡都快要笑岔氣了。

這事兒沒完了啊，陳安渡在心里說，再說了，誰要找你了，還特意強調“什麼也沒有了”。

陳安渡把紙條隨便的扔回髒簍，端著服走出去。

再一想起紙條的事兒，還是會笑出聲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