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車間和劉云預料的差不多, 十條生產線有好幾條都是閑置，工人多半都無所事事，松懶懈怠充斥在車間的角角落落。

這樣不能全怪工人, 確實沒活兒，不閑著能干啥。

“我們剛做完一個外貿單，就這兩天過渡期而已，等年后我們這里生產線自己都還要著用呢。”

郝廠長臉不紅心不跳的睜眼說瞎話, 劉云也不拆穿他, 只點點頭逛了一圈就從車間出來了。

“怎麼樣？”

看劉云不說話, 郝廠長一時有點不準，心里后悔剛才把話說得太死, 蚊子再小也是，反正有多余的生產線，還不如直接一口答應了, 要點款子多讓職工過年能有個心里安。

“廠長, 我們回去再考慮一下吧。” 劉云毫不掩飾打起了“退堂鼓”。

“ 等等” 郝廠長語氣終于有點急了。

見劉云不肯回辦公室喝茶, 他嘆了口氣, 這才松口：“看你們這些個戶也不容易，這樣吧，我給你們單件最2000的生產量, 不過年前你們就得把款式樣板定下來，然后按貨款的百分之七十預付定金，等年后一開春，我保準給你們一條最好的生產線, 工人師傅也挑廠子里最練的, 絕對保質保量的完你的單子, 怎麼樣？”

郝廠長覺得自己這個讓步已經很大了, 誰知道劉云卻還能淡定的跟他討價還價：“百分之五十吧，可以的話，今天咱就把合同簽了。”

“......”

不論郝廠長費多大口舌，劉云那邊咬死了百分之五十的預付款，一點不帶讓步的。

為了能讓員工過年的時候不至于兩手空空，郝廠長一咬牙，就讓廠辦去打了合同。

“做你們這個單，真是一點錢都不賺啊，回頭我還不好跟上頭代呢。”郝廠長不不愿的在合同上簽了字蓋章。

劉云要是第一天在社會上混，肯定就信了廠長這一臉的糾結和為難。

笑了笑：“郝廠長，我們是長期合作，說不定明年這個時候，單件3000的量產，我們這邊直接就給提上去了。”

劉云語氣自信而篤定，郝廠長原本是想笑來著，可是這短暫相下來，他還真有點不準這兩個干個戶的，是真的能把生意鋪那麼大，還是純粹口氣狂妄。

“這沒幾天就過年了，咱資金都墊在貨里，怎麼提前給人家百分之五十的預付款？”

拿著合同走出國營廠大門，憋了半天的姚順六才忍不住擔憂的問道。

“那就賣貨。” 劉云倒沒那個顧慮，兩個店鋪的存貨一變現，錢不就來了嗎。

“問題是時間太了。”

這要是拖到年后再付定金，姚順六也不頭疼，但眼看著離過年就只有不到一個禮拜了，他們手里的閑置資金再加上這幾天流水連一半都湊不齊，除非緩到年后才能寬裕些。

“放心吧姚大哥，年前咱們肯定能籌齊款子。”

人家郝廠長雖然老油條了一點，但也是好心想讓職工這個年過得熨帖些。

錢是死的，腦子是活的。

新店開業快一個月，沒有了八折活以后，每天的流水日都趨穩定，老店那邊因為地里位置在中心區的緣故，日流水要稍微高那麼一點。

只要想個辦法讓兩家店的流水這幾天翻個倍，就付得起國營廠那邊的款子了。

而劉云想的這個辦法，就是后世被商家用爛了的獎促銷活。

劉云用自行車扛著一袋子乒乓球回家的時候，正好撞見玩得滿頭大汗的三胞胎兄弟。

陸大寶拍著籃球，耍帥的走到劉云跟前，自然而然從他手里接過袋子：“媽媽，你買這麼多乒乓球干啥啊？”

劉云鎖了自行車，還沒來得及回答大兒子的疑問，就聽“乒乓球國手”陸小寶同志在那邊眉飛舞的喊：“肯定是給我買的啊。”

“你要是喜歡，這就是你的新年禮了。”劉云朝走路都不忘拿拍子顛球的陸小寶說道。

陸小寶趕搖頭： “那算了，我屜已經好多乒乓球了，媽媽你送禮不能敷衍。”

“收禮的人也不能挑剔。”

“......”

“媽媽，弟弟不要你可以給我。”陸二寶腦子一轉，又是一個鬼主意。

劉云直覺沒好事：“你要那麼多乒乓球干啥？”

“我可以賣給同學啊。” 陸二寶眼睛亮晶晶的，已經在心里默默開始算賬了。

“......”

看著從小到大總是對賺錢抱有莫名熱的二兒子，劉云真不知道該說啥好。

“你今天寫作業了嗎？要是沒寫，等過完年，我把你賣給你們班主任吧。”

“媽媽，我寫完作業才出去玩的。”陸二寶吐了吐舌頭，咧一臉得意的笑著，出一口锃亮的大白牙：“而且，你肯定舍不得。”

劉云搭著大兒子肩膀進屋：“我太舍得了。”

“我也舍得”陸小寶丟著球拍，肩膀往陸二寶上一撞：“媽媽，把二哥賣了，你還有倆兒子呢，留我跟大哥在邊孝順你就好了。”

劉云挑了挑眉：“你怎麼孝順？”

“等你老了走不路，我力氣大可以背你啊，給你洗臉洗腳肩捶喂飯......”陸小寶掰著手指頭一條條說。

劉云越聽越不對勁，咋從小兒子里說出來，自己老了以后好像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你要是真這麼孝順，那媽媽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陸小寶嘿嘿一笑，提溜著兩大眼珠子，順桿子就往上爬：“那媽媽，你要是能給我買一副新的乒乓球拍，我以后還會更孝順你的。”

“......”

被倆兒子氣得不想說話的劉云，進屋癱坐在沙發上，疲倦的直接往大兒子肩膀上一靠，沒好氣道：“我同意了，陸小寶你明天就去找老師吧。”

“找老師干啥？” 陸小寶一臉警覺，聽到老師，他臉上笑容下意識就掛不住了。

陸二寶則是在旁邊幸災樂禍的笑：“肯定找老師給你補課啊，你這次語文又不及格，作文還寫得七八糟。”

“你就比我高了一點點，那我地里這次還考得比你好呢。”陸小寶不服氣。

眼看著哥倆又要爭起來，劉云了眉心，心累道：“我已經決定把你倆都賣給你們班主任了，明天你們就收拾書包，搬去老師家里住吧，記得把寒假作業帶上。”

“.....”

獎促銷活，在隔天中午正式開始，兩家店同時進行。

只要進店消費滿二十元，就能在店門口參與一次獎。

門口紙箱子里裝了紅白兩種的乒乓球，只有紅乒乓球，劉云讓家里三胞胎用彩筆在上面寫了數字。

一等獎飛鴿牌自行車一輛，二等獎熱水壺一個，三等獎皂一塊，到沒有標記數字的紅乒乓球，則可以獲得一張滿50減5元的代金券。

“云，你怎麼想出來的這個點子？” 宋琦在門口著宣傳報，實在忍不住好奇問。

這種促銷模式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效果好不好暫時先不說，就是自己看著擺在門口的那些獎品，都有些心。

尤其是那輛飛鴿自行車。

原本也有一輛的，可是在搬去棚戶區沒多久就被人了，現在去哪兒都不方便。

“多看書就行了。”劉云隨口回道。

總不能說，等再過幾年，各種讓人眼花繚的營銷手段滿大街都是吧。

兩人正說著，門口就走過來一個提著菜籃子的大媽。

“這是干啥的？” 大媽不認識字兒，就是看到服裝店門口擺了兩輛嶄新的自行車，自行車車把上還系著紅綢子，搞得跟誰家結婚似的，就過來湊個熱鬧。

“阿姨，我們店今天搞獎活，只要您在我們店里消費滿20元就可以一次獎，這些都是獎品。” 宋琦一秒進工作狀態，聲音和的跟大媽解釋。

“真的假的？”大媽有點不太相信，瞅了瞅桌上封得嚴嚴實實的紙箱子，一臉懷疑：“到自行車真能直接送？不要票也不要錢？”

“是的。”宋琦點點頭，余朝劉老板看了眼，果斷道：“只要您到自行車，直接當場帶走就行，絕對不收您任何費用。”

除了自行車，宋琦又按照劉云剛才給講的，把獎品和獎規則仔仔細細說給大媽聽。

大媽提著菜籃子，著兜里的幾十塊錢，心思搖擺不定。

要花二十塊買一件裳，不是不舍得，而是去年全家才置辦了新，今年又買，有點太奢侈了，可看著擺在門口的那些獎品，就是挪不道。

自行車和熱水壺不用說，都是家里俏資，再不濟還有那皂，那麼大一塊呢，還不要皂票。

“那我.....先進去看看吧。”

大媽猶猶豫豫，眼睛粘在自行車上就是挪不開，最后一咬牙，一跺腳，還是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