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夏星程喝了不，把黃繼辛送走的時候已經微微醉了。

他一個人回到酒店，從電梯裏走出來，每走一步鞋底都陷的地毯裏，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的有些搖搖晃晃，並不是醉得站不穩了，只是在酒驅使下大腦略微的興，讓他走路的幅度比往常要更大一些。

夏星程走到楊悠明住的房間門前，停下來，仰頭看著門牌號。

他今天本來想要請楊悠明吃晚飯的。在拍攝過程中，楊悠明那一段溫的安恰到好地驅散了他心底的焦躁與不自信，他當時甚至懷疑過自己在接下來的拍攝中會一直找不到覺。

還好有楊悠明。

夏星程抬手敲門，指節擊打在木質門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敲了兩下便停下來，靜靜聽裏面的靜，並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於是他用手指了自己的指節，再抬手要敲第二次時卻猶豫了。

夏星程有點不安，他不知道自己這樣來找楊悠明會不會顯得太突兀。

其實黃繼辛說得對，他面對楊悠明確實有濾鏡，在楊悠明面前，他就是個戰戰兢兢的小，說話做事都必須格外慎重，害怕給楊悠明留下不好的印象，有時候乖巧的都不像他自己了。

夏星程想要走，還沒轉時，卻聽到裏面傳來腳步聲，一直走到門後面，然後楊悠明的聲音傳出來：“哪位？”

“是我，”夏星程心裏難以抑制地張了一下，“夏星程。”

房門打開了，楊悠明穿著浴袍站在門背後，頭髮還是微微潤的，他對夏星程笑了笑，“有事找我？請進來吧。”

夏星程大腦一瞬間空白，他跟著楊悠明進去他的房間，主手關上了房門。

楊悠明的房間格局和夏星程那間相似，不過比他的房間要整潔許多，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有條理地擺放著。

楊悠明對夏星程說：“坐吧。”

夏星程在沙發上坐下來。

楊悠明則與他面對著面坐在床邊，雙手撐在床沿，問道：“有什麼事想跟我說嗎？”

夏星程抬手撥了一下頭髮，他發覺自己額頭有些發燙，其實不止額頭，他大概整張臉都發著熱，他說：“我就是想謝謝你。”

楊悠明低頭笑了笑，隨後看著他，說：“你說過了。”

夏星程一瞬間到莫名的尷尬，他看到楊悠明的浴袍襟口微微敞開，出了一片結實的膛，便不由自主轉開視線，心裏想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楊悠明大概是看出來他的張了，從床邊站起來，問他：“要不要喝點紅酒，我剛開了一瓶酒。”

夏星程仰頭看他，說道：“好啊。”

楊悠明房間的酒櫃上擺著兩瓶紅酒，他拿起其中一瓶，拔出木塞，將酒倒在玻璃酒杯裏。

夏星程看著他的作，心裏好奇不知道是不是他演戲養的習慣，倒酒的作看著都出幾分優雅來。

楊悠明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夏星程。

夏星程裏都還是啤酒的酒味，他接過酒杯，淺淺抿了一口。

楊悠明站在旁邊看他，問道：“味道如何？”

夏星程抬頭，回答道：“好的。”

楊悠明於是又笑了一下。

有了這杯酒，不自在的氣氛總算是稍微緩解了，哪怕是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面對面坐著默默地喝酒，在這夜晚裏好像也有一種不急不緩的悠然。

夏星程來之前就喝了不啤酒，他酒量不錯，但向來不太敢混著喝，在楊悠明面前不好意思開口拒絕，這杯紅酒喝下去，便覺到酒勁一下子都湧了上來，本來發燙的臉和額頭好像熱得更厲害了。

伴隨著酒勁一起上頭的還有膽量，夏星程坐在沙發上的姿態越發隨意起來，他往後仰，一隻手臂搭在沙發扶手上，另一隻手握著酒杯放在翹起的一條膝蓋上，輕輕晃著酒杯，說：“何導這種導演方式，我實在是太難適應了。”

楊悠明靠坐在飄窗邊上，看著他，說了一句：“是嗎？”

夏星程自己也沒察覺自己往下了，他說：“是啊，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樣的效果，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演，如果一次兩次都不行，就會覺得力越來越大。”他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楊悠明房間裏暗黃的頂燈。

楊悠明沒說話，他只是端著酒杯，沉默地看著夏星程。

夏星程以為楊悠明會跟他說些什麼，可是什麼都沒等到，他於是朝他看去，借著酒勁說：“明哥，我有時候覺得你有點奇怪。”

這回楊悠明似乎是笑了，問他：“哪里怪？”

這些話如果是換個時間地點，夏星程絕對說不出口，可他其實是想要說的，無非是要找個藉口，比如說他醉了，喝醉酒的人，明天一早醒來可以什麼都不記得，所以他看著楊悠明，語氣難得的不恭敬，說：“就像今天在片場的時候，和離開片場的時候，你就不一樣，離開了片場，你好像就變得冷淡了。”

楊悠明把酒杯放到飄窗上，轉回頭來對夏星程說：“那你可能把我和余海混淆了。”

夏星程陡然間愣住。

楊悠明語速平緩，聲音也略顯低沉，“在片場的時候，我是余海，你是方漸遠；離開了片場，我就是楊悠明，你在我眼裏是夏星程。”

夏星程眼神茫然地閃爍著。

楊悠明繼續說道：“你是科班出生的，你知道什麼是驗派，什麼是表現派？”

夏星程了，他當然知道，這些他都學過，可是自從他拍戲之後，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什麼驗派表現派，他就從來沒有真真正正過戲，他的每一次表演無非都是肢的作和不走心的表罷了。

楊悠明顯然沒有要他的答案，只是說道：“其實我並不贊完全的驗派，人的生命有限，每一次表演都轟轟烈烈完全代，太傷也傷心。可是你現在的狀態，還沒有資格談表演的派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夏星程明白了，他的臉一下子紅了。

楊悠明說：“所以，我建議你試一試在離開了片場，也繼續維持方漸遠的狀態，不是臆想和模仿，而是活他。”

夏星程眉頭蹙著看楊悠明，“可你說過，這樣傷害太大。”

楊悠明點了點頭，“我說了我只是建議，如果不這樣，以你現在的狀態，在接下來的表演中還會一次次壁一次次不知所措，何征不會告訴你怎麼演，他心裏只有標準沒有範本，我也不能每次都告訴你怎麼演，畢竟你才是方漸遠，明白了嗎？”

夏星程的酒大概是醒了，他站起來，不安地走了兩步，看向楊悠明想要問什麼，可他猛然間發覺楊悠明眼裏一閃而過的冷淡。

他混淆了余海和楊悠明。

夏星程臉上的熱度褪去了，他竟然覺得房間裏的空調開得太低，覺到了涼意，他對楊悠明說：“我明白了，謝謝你的指點。”

楊悠明還是笑，溫和而禮貌，“你很優秀，多一點自信。”

夏星程點點頭，“太晚了，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晚安明哥。”說完，他匆忙轉朝房門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