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特地讓奴才過來，說想問問舅爺對這件事的看法。”

白面無須的太監站在方雪松旁，神態十分恭敬，甚至帶著一點謙卑。

“咳咳……”方雪松咳了兩聲，將信箋放下，淡淡道：“淑妃那個，能撐到今日才被廢，已經是皇上縱容。看來皇上終于是徹底對景王失，從此后，這一支勢力不足為懼了。”

“是。王爺也是這樣說。”

太監點頭附和，目卻仍盯著方雪松，只見他站起，背手慢慢走了幾步，輕聲道：“值得玩味的，倒是呂清那一道折子。”

“呂大人已經被貶到寧州去了。”

“那又如何？”方雪松眉頭一挑：“只要得了圣心，即便一時遭到貶謫，日后也能平步青云，這宦海沉浮，誰又能說得準呢。”

太監這才出真心欽佩的笑容，恭敬道：“舅爺的意思是……”

“皇后娘娘被廢的時候，我也不過是剛出生，全不記得先前寵盛況，只是和姐夫說話時，他曾經提過，皇上鐘廢后，后宮中無人能比，好在秦氏一族，經營數百年，堪稱大夏第一門閥，皇上將其視為心腹大患，這才廢了皇后，削其勢力。到如今，秦氏煙消云散，或許皇上對廢后，又回心轉意，也未可知。”

“是。王爺也是做如此猜測。”太監的口氣越發和：“王爺還說，當年冷宮那把大火，燒得實在蹊蹺，都說皇后娘娘的兒子和母在那場火中被燒死，但究竟死沒死，誰也不知道。”

方雪松微微一笑，在榻上坐下來，輕聲道：“我知道姐夫擔心什麼，你且回去告訴他，讓他盡管放寬心，無論當年的小皇子是死是活，都不足為懼。”

“這是怎麼說？”

方雪松沉聲道：“這有什麼不明白的？姐夫也是關心則了。一個從小都沒有接過正統皇家教育的人，就算他聰明絕頂，又是個皇子，以咱們皇上嚴謹的個，也不可能立刻就封為太子。”

“對哇！”太監一拍手：“這可是關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哪能如此草率？即便那是皇后之子，也總要進行一番考驗。”

方雪松點點頭：“公公說得對。這考驗期不管是一兩年，抑或三五年，姐夫……總不會輸的。”

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不無憾道：“其實，我倒是希會有這種事發生，那等于是在姐夫面前豎起個靶子，姐夫也就可以靜下心暗中籌謀，徐徐圖之了。”

太監笑道：“誰說不是呢？可惜，到現在連皇上到底什麼心思，咱們都不知道，也不過是在這里憑空猜測罷了。”

方雪松嘆息道：“雖然不知道，多做些準備總是好的。姐夫到現在，多次都是勝在謹慎縝，天家之爭，有一疏忽了，后果便可能是萬劫不復。”

太監豎起大拇指：“是。舅爺看得徹，難怪王爺向來倚重您。以王爺的心思，本來想著您在京城挑一幽靜宅子靜養便好，偏偏您喜歡這大興縣的風景，來了這里。”

方雪松搖頭道：“姐夫邊能人眾多，多我一個不多我一個不，我還年輕，理應多歷練歷練，何況跳出京城那個圈子，令我眼界心豁然開朗。到了年節時分，我還是要回京的，那時自可團聚。”

“是。”

太監答應著，方雪松見他再無別事，便命人發了賞錢，打發他離開后，丫頭珊瑚和繡玉便捧著幾個盒子過來，笑道：“王爺對爺倒真是在意，看看這些補品，無不是最上等的，這樣的上黨人參，奴婢竟沒見過，回頭燉湯給爺補最好了。”

方雪松看了兩眼，點點頭道：“收起來吧。蜀云來了沒有？”

“來了，這會兒就在外面候著呢。”

門口小丫頭應了一聲，很快，一個小廝走進來，著手道：“爺，您吩咐奴才打聽的事，已經都打聽清楚了。”

“說來聽聽。”

方雪松拈起一粒葡萄放進里，然后擺擺手，示意繡玉將葡萄給蜀云，就見他嘻嘻一笑：“謝爺的賞，這樣好東西，奴才拿回去慢慢吃。”

說完又道：“咱們大興縣就昌吉這一家糖坊，原本今年南下北上的車隊船隊就艱難，他們的糖都要斷了，不想天上掉下位三姑娘，給他送了一千多斤甜菜，這可就救了他的急。”

方雪松微微點頭：“之前我聽說五村其他村民的甜菜，他家都不要，只要蘇家三姑娘的，這是怎麼回事？”

蜀云笑道：“這事兒已經解決了。奴才也不知道那鐘老板怎麼想的，誰的甜菜不是甜菜？都是山上挖的，難道蘇三姑娘的甜菜就格外好？我料著也沒有這樣道理。如今聽說是三姑娘親自和鐘老板說，所以那之后，村民們的甜菜也都收了，為這個，五村不村民對三姑娘是很激的。”

“怪不得。”方雪松面上現出笑容：“我就說以三姑娘的子，在村里人緣竟還好，這必定是有個緣故，原來卻是這個。”

他一邊說，便挲著的下，喃喃道：“若指山上野生甜菜，一年了不起三千斤，這是遠遠不夠的，鐘老板憑什麼為區區三千斤甜菜給三姑娘這樣大的面子？”

蜀云搖頭道：“這奴才可不知道。不過……說起三姑娘，我今天還看見哥哥從明月樓拉了一大車骨頭回去，我問了一句，說是如今縣里飯莊酒樓之類的骨頭，都給了蘇家，一個銅板十斤。”

方雪松一挑眉：“他們家要骨頭做什麼？竟然還花錢買？你是不是看錯了？應該是那種還帶著生的骨頭吧？不過這樣的話，一個銅板十斤，似乎又太便宜了些。”

“對啊，所以奴才特意打聽過，不是生骨頭，就是的，一點兒星都沒了，也不知買回去要做什麼。”

方雪松不說話，過了會兒，他忽然起來到書桌前，從書架中出一張空白帖子，認認真真寫了后，將拜帖給蜀云，吩咐道：“明日你去蘇家，將帖子給三姑娘，就說我請過府，有事相商。”

蜀云：……

珊瑚繡玉：……

好半晌，蜀云才結結道：“爺，您……您竟給……下帖子？字兒未必識一個呢，您……您這也太抬舉了。“

“就是。”珊瑚也有些不忿：“要不是后來的變故，如今就該在咱們家做丫頭，如今竟然要爺下帖子去請，您也不怕折了……”

“夠了。我的事，什麼時候得到你們指手劃腳？”

方雪松沉下臉。珊瑚蜀云登時再不敢說話，蜀云拿著帖子，訕訕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