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今晚就在這兒睡，給你們做個鎮宅神。”

蘇挽秋拍拍蘇挽春肩膀，只見破涕為笑：“什麼鎮宅神？哪有你這樣說自己的。”

“不然呢？”蘇挽秋眉一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背地里我什麼，夜叉，羅剎，母老虎, 河東獅，這可不都是你們給我的別稱？如何？今日才知道，鎮宅神也有好吧？”

蘇挽春低下頭，輕聲道：“我從小到大，也沒見爹發過這樣大的脾氣，也不知以后……”

“放心, 他這邪火撒出來了, 就好了大半, 日后即便還想逞兇，有我和六叔爺在，也不能任由他撒野。”

蘇挽春松了口氣，點點頭打了個呵欠。蘇挽秋便對地下哥倆道：“你倆也回屋睡吧，怎的？還要我鋪床疊被伺候你們不？”

“不不不……不用。”

蘇云海蘇云搖頭如撥浪鼓，忽見閆氏艱難坐起，低聲道：“我過去吧，他們兩個哪里會鋪被褥……”

“大伯娘，今兒你就在這里躺著休息。”

蘇挽秋一把將閆氏摁下去，正道：“你是要培養文武全才的兒子，還是要培養出兩個書呆子呢？力所能及的事，本就該讓他們自己做, 不是平日里太慣，他倆今天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大伯打你而束手無策。”

“可是他們沒干過，就要培養，也等日后……”

“鋪被褥算個什麼活計？還得現學？沒吃過豬還沒看過豬跑？讓他們去鋪, 鋪什麼樣都是他們自己睡，我還真不信了, 沒有你們娘倆伺候, 我這大哥三弟連覺都睡不了？”

“能睡能睡，娘，你好好歇著，我們會鋪，真的，以前看過你和春兒干，這算個什麼事呢？不就把被褥抖開鋪好嗎？我們會。”

哥倆一邊說著，便逃也似的進了里屋。蘇挽秋就對蘇挽春道：“行了，咱們也睡吧。”說完鋪好被褥，吹熄燭火，姐妹倆了外面襖，也睡下了。

然而誰又能睡得著？直到三更天后，蘇挽秋方迷迷糊糊沒了意識，邊的蘇挽春也捱不住困睡著了，閆氏卻是睜著眼睛到天亮。

因為昨晚的事，今天早飯就有些晚，飯桌上大家也沒神，蘇義山也不知躲去哪里了。

一頓飯吃完, 蘇云海蘇云無打采去上學, 走到村口, 忽聽后蘇挽秋的喊聲，哥倆站住，只見和蘇挽春氣吁吁跑過來，一人遞過一條圍脖，囑咐道：“天兒冷，把這個圍上護住脖子，風鉆不進來，會暖和好多。”

“多謝三妹。”

哥倆低頭道謝，只聽蘇挽秋道：“怎麼了？不過經歷昨晚一回糟心事，就失魂落魄了？這可不像你們倆，我剁了大伯手指頭第二天，你倆還振作神上學了呢。”

“三妹，你聽見昨晚我爹罵我娘的話了，我娘……我娘……”

蘇挽秋愣了一下，才明白兄弟倆的心結在哪里，因淡淡道：“我聽見了，你娘從前出不好，是你爹贖出來的。那又怎樣？大夏律法，從良的便是良人，別說大伯娘從前也是被在火坑里，即便是本風流，甚至水楊花，只要對你們好，就是你們親娘，你們就該孝敬。何況并非這樣，我昨晚的話你們也聽見了吧？盡到為人妻為人母的責任，這個家里就不許任何人看不起。”

哥倆木然點頭，蘇云小聲道：“可是……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心里總覺著別扭……一想到家里人都知道這件事，我們……我們就覺著抬不起頭。”

“讀書呆子沒見你們愧，倒為這種事抬不起頭？”

蘇挽秋冷笑：“別犯傻，大伯娘的事，家里人本來就都知道，只不過是咱們小輩不清楚而已。大人們這麼多年都相安無事過來了，往后也只會相安無事過下去，咱們也只學他們，裝不知道就行。”

說完看著天邊升起的朝，輕聲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自古俠出風塵。可見人本質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小人也有閃點，只是那些既得利益者，定要將人分出個三六九等，但他們的話就是真理？就必得遵從嗎？譬如我，你們都瞧不起我，覺得我太厲害，不像個人，那又怎樣？耽誤我賺錢了嗎？耽誤我當家做主了嗎？大伯和你們心里都恨我，但你們也不得不承認，我就是能干對吧？人該心向明，你們只要想著大伯娘對你們的關慈祥，想著我能干能賺錢就好，剩下的，管它呢。有朝一日，外人知道這件事要欺負大伯娘，你們也不能怕丟人，你們要站出來保護，這是親；又或者將來有人故意使壞，因為大伯娘而讓你們失去了當發財的機會，你們也坦然接就是，不該因此而怨恨，這是道義。世間名利都是浮云，唯有義無價，有有義的，方能稱之為人……”

這一頓諄諄教導啊。活了兩世，蘇挽秋還沒有這樣好為人師的時候，偏偏蘇挽春和兄弟倆都聽得了迷，目也漸漸清明了，腰桿也慢慢直了，到最后整個人神都振作起來，哥倆沖蘇挽秋鞠躬道：“當真是聽三妹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們懂了，以后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再辜負母親養育之恩。”

“這還差不多，行了，趕去吧，再晚真遲到了，我料著你們老大再厲害，也不敢攔著夫子不讓打手板吧？”

“啊！你不早說。”哥倆慘一聲，抱頭就跑，耳中傳來蘇挽秋銀鈴般的清脆笑聲：“我就是故意的，怎樣？你倆來打我啊，哈哈哈……”

蘇云海：……

蘇云：……

送走哥倆，兩個孩子并肩回家，村里人看到這一幕，紛紛稱奇，賺了不回頭率，們兩個卻像是全無察覺，一路沉默，話也沒有半句。

直到進了院子，蘇挽春見蘇挽秋要往廂房拐，這才急著住，小聲道：“你……你不去我家了？我娘還躺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