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挽秋回頭一看，“撲哧”一聲就樂了：林胖子。這貨還真敢來。

“是蘇家。”清亮亮地答應一聲，轉頭看著一個幫忙婦人的木盤里裝了五樣菜，便點頭道：“行了，屋里還有一碗鹵味，擺上就齊全了，上桌吧。”

婦人轉進屋, 蘇挽秋就聽林胖子憤憤道：“你們家就是這樣的待客之道？客人來了都不迎接一下的？”

蘇挽秋頭也不抬，沖屋里喊道：“大哥，三弟，不拘哪一個，出來迎接下你們同學。”

林胖子：……

“你就在院里，憑什麼不迎我？”

林胖子這個氣啊, 他今天過來, 本是趾高氣揚, 想要報上次街上的一箭之仇，哪想這村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也敢對他無禮。

蘇挽秋翻個白眼：這胖子長得不怎麼樣，想得倒，沈元熙方雪松還沒擺這樣排場，你算老幾？就敢大言不慚我迎你。

旋即蘇云海蘇云出來，拉著林胖子兩只胳膊就往屋里帶，只聽他猶自憤憤道：“不像話，太不像話，難怪敢當街撒潑，原來你們家是這樣縱容，牝司晨家不興的道理……”

蘇挽秋立刻柳眉倒豎：這林胖子一個蹭吃蹭喝的, 也敢當著自己大放厥詞，姑不發威，你又把我當病貓了是不是？

因一手指著林胖子，脆聲道：“胖子，敬你才是客，不敬你你就是個不速之客，再敢出言不遜，信不信我拿大掃帚打你出去？”

“你你你……”

“哎呀林胖子你消停點吧，老大和方爺在我三姐面前也是以禮相待，你就敢這樣說，真惹惱，趕你出去，我們可是幫不上忙的。”

蘇云在林胖子耳邊沒好氣道，聽說那兩位也不敢在蘇挽秋面前炸刺兒，林胖子不由將脖子一，嘟囔道：“你們家長輩就不管管？”

“老實吃你的吧。”蘇云皺眉：“我和你認真說胖子，你別看我三姐厲害，人緣可好，就是我爹我三叔我爺爺，如今在家里也聽的話，你要打著報仇雪恨，想辱的主意，趁早兒回去，還能保住一條命，不然我六叔爺先就不會放過你。”

“你六叔爺？”林胖子撇撇：“就是你家那個孤僻的老頭？”

“會不會說話？我六叔爺也就看著老一點，其實才四十出頭。”最近蘇云的功課到蘇明江褒獎，心中對這位六叔爺格外尊敬戴。

來到東屋, 只見炕上坐著幾乎都是縣學里的同學，另有蘇明亮和兩位鄉紳作陪，地下的則是其他鄉紳，有的還帶著兒子，為的就是和這些學生多打道，日后說出去也彩。

恰好蘇明江從里屋出來，有認識他的便紛紛打招呼，他點點頭算是回禮。蘇明亮在炕上道：“老六，你干什麼去？”

蘇明江額頭，淡淡道：“今天家里熱鬧，我頭疼，出去風。”

蘇明亮：……

待蘇明江出去后，連沈元熙都有些好奇，問蘇云海道：“這就是你們六叔爺？別說，是有那麼點子孤傲氣度在。”

“什麼孤傲氣度，就是孤僻。”林胖子在旁邊小聲咕噥，被沈元熙瞪了一眼，頓時不敢再說。

方雪松也對蘇云道：“原來這就是你們六叔爺，當日就是他慧眼如炬，看出三姑娘不凡，替做主，和你爹打賭的？”

蘇云：……你好歹給我爹留點面啊，雖然他不在桌上，我爺爺可還在這里坐著呢。

上房里吃吃喝喝熱鬧無比，閆氏等人忙著上菜倒酒招呼客人，都是忙得腳不沾地。蘇挽秋好不容易空躲個懶，剛躲進自家門后口氣，不一會兒，就聽門外傳來個細如蚊吶的聲音：“沈……沈爺，我娘讓我來問問，你們還要不要添點什麼菜？”

是蘇挽春的聲音，蘇挽秋下意識就“嗯”了一聲，等到發覺不對，只見門忽然被推開，蘇挽春漲紅著臉出現在面前，氣急敗壞跺腳道：‘你……你怎麼躲在這里也不出聲？”

蘇挽秋一挑眉：“我自己家，怎麼能躲？再說，我不出聲你怎麼進來的？”

蘇挽春無話可答，咬仿佛要哭出來的樣子，卻見蘇挽秋聳肩道：“這算個什麼事？之心人皆有之，沈元熙確實長得不錯，姐姐想多看兩眼，也是人之常。”

說完進里屋倒了兩杯水，出來遞給蘇挽春一杯：“來……喝口水驚。”

“你……”

蘇挽春氣不得笑不得，手接過水，卻怔怔看著杯子出神，好半晌，忽地長嘆一聲，將子倚在門框上，輕聲道：“罷了，其實我早知道，這不過是妄想，他那樣的人，我哪里配得上呢？”

說完扭頭看著蘇挽秋，自嘲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癩蛤蟆想吃天鵝。想笑就笑吧，我自己都覺得特別可笑。”

“沒有。”

出乎蘇挽春意料，蘇挽秋竟用從未有過的溫目看著，含笑鼓勵道：“沈元熙確實是個彩照人的年郎，姐姐就算喜歡他，也不意外。我倒是覺得，你可以過去一趟，好好看看他，問問他需不需要添什麼？哪怕他只答你兩個字，或許這兩個字就會為你生命中的一點好回憶。”

蘇挽春怔怔看著蘇挽秋：這個三妹，人人都說是母老虎，夜叉，羅剎，甚至自己也背地里罵過不知多次，然而此時的，如此誠摯而溫，語氣懇切飽含鼓勵，好的就像是畫中仙子一般。

蘇挽春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眼淚已經掉了下來，眨著眼，語帶哽咽道：“你為什麼不笑話我？這樣恥的事……就是四妹聽見，都會說我不要臉。”

蘇挽秋用袖替去眼淚，微笑道：“原來尖酸刻薄的大姐，也不過是個罷了，懷總是詩。去吧大姐，喜歡一個人不恥，相反，這是很好很幸福的事。只要別強求，別被嫉恨沖昏頭腦……等到時匆匆流逝，你變一個老太婆，生兒育，半生持，某天閑坐下來，回憶平淡了大半輩子的人生，想起此時的心慕，依然會十分甜人。”

蘇挽春怔怔看著，忽然發現自己一眼就可以到頭的人生中，原來也可以添點別致風景。三妹說的，喜歡一個人不恥，只要不強求，不嫉恨，這是很好幸福的事。

去眼淚，輕笑道：“多謝你三妹，我……我這就過去。”

說完將水杯塞進蘇挽秋懷中，捂著小鹿撞般的心口，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