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帝的清醒，基本上是讓所有人都歡喜的大事兒。

當天深夜，消息傳出去之后，就有許多民間的人，跑到了皇城外面燃炮竹為皇帝歡慶——之前皇城都封鎖了，他們沒辦法進來。

一群大臣們也連夜趕往宮里，期覲見已經醒來的皇帝。

可他們都沒辦法見到皇帝，只不過是幾位最重要的親王、丞相、大臣和將軍們，才得以進去了書房一小會兒。

當丞相曹儀當眾宣布，景和帝真的已經醒來了之后，上百位大臣都慶幸的歡呼起來。

雖然因為皇帝剛剛清醒，還不能見太多的人，需要等段時間才能徹底恢復，但大家伙兒心中是徹底不慌了。

然而，等到他們這些大臣都離開后，親王、丞相等人們，卻是相對著嘆了一口氣。

原因很簡單。

景和帝的確是清醒了，他的意識也清醒了。

可景和帝的渾直接癱瘓掉，只能稍微一手指，腦袋也不能轉，連說話都說不清楚，最多只能用“嗯”的聲音來表達。

這就顯得太尷尬了。

連劉扁鵲這樣的神醫都覺得棘手。

因為這就是中風癱瘓的病人，最為麻煩的一種反應。

你說有的人也就是半癱瘓，或者是雙腳癱瘓，或者是癱瘓了話能說出來……這都還能接。

現在景和帝卻是最為嚴重的中風癱瘓癥狀。

想要治療也不是沒有辦法，但都不用劉扁鵲提及，大家都曉得，這種治療本就沒有把握。

甚至和大夫的能力都沒有什麼關系，只能看天意。

有些人三五個月可能會好轉，有些人三五年都是這個樣子。

但無論怎麼樣，想要恢復如初是本不可能的。

景和帝這樣的狀態，一看就曉得是會有最嚴重的后癥，短期之肯定沒辦法正常的理朝政——別說是理朝政了，他能站起來走路，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后。

所以，丞相和大臣們也只有繼續之前的措施，自己來理朝政了。

但不管怎麼說，皇帝再也不是植人，還有了一點上的反應，這就是大好事兒。

甚至于在好幾個重臣的心里，現在的皇帝究竟還能不能順利的治理朝政，或者更進一步，能不能為合格的皇帝，都是問題。

別懷疑。

這里面就有葛松道。

當然葛松道的人品是可以信任的，他并不是希從新皇那里獲得更多的權力，所以才想著皇帝該不該退位的事。

純粹是因為景和帝這種狀態，已經不適合當皇帝了。

沒有哪一個朝代的皇帝，好幾年都無法理一點朝務，卻還坐在位置上。

特別是他還沒有太子，本沒有天然的接班人。

長期以往，天下必然就會大，許多野心家就會搞事。

然后域外的那些國家，也會不斷的鬧事兒，讓大康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你說去打那些草原異族人。

可肯定也有不愿意打，只愿意防守的。

然后還有各種資的調配，軍隊的調配等等……

這些單憑丞相、將軍們來理，絕對是不合規也不合法的。

就會造很大的混，也容易造各行其是。

如此一來，大康好不容易轉好的環境，又會變差了。

要是再來之前三五年的各種天災，大康的江山都會搖。

江山搖就代表著老百姓們會遭殃，生民涂炭這種事，是葛松道這輩子最大的痛——他的父母妻兒就是因為貴州的局勢不穩，土人作嚴重，所以才被害的。

一想到那麼多的老百姓有可能會被屠殺、妻離子散、白骨千里，葛松道就堅決不能忍。

這位副相覺得，他可以等待一年的時間，如果到了那個時候皇上還不能恢復，那麼他就算到無數人的指責，他都要請求皇帝立太子，然后考慮退位的事。

葛松道還有耐心等一年的時間，但其實這里面有人卻不能等一年。

他們的憂慮和葛松道差不多的。

一個皇帝既然不能理事，那麼就肯定沒辦法領導這個國家了。

退一萬步說，他就算還能慢慢恢復，但你敢相信這個皇帝還能繼續生兒子？

別開玩笑了！

所以之前的三個皇帝人選，仍舊是他們心中的最重要的下一任皇帝繼承者。

他們也會積極的推皇帝退位，讓心中理想的皇帝登位。

這樣的人，絕對不在數。

這還僅僅是丞相和大將軍、重臣們的看法。

下面還有數千、數萬的吏，他們要是知道了實際況，那可能看法也都差不多。

畢竟能雪中送炭的只是數而已。

況且皇帝這種最重要的至尊，更是容不得半點的閃失。

倒不能統一說是薄寡義那麼簡單，還是有許多現實考量的。

……

景和帝剛剛醒來的時候，還是很高興的。

其實他的意識并不是完全的迷糊，有時候他也能迷迷糊糊聽到外面的說話。

但有時候他想要睜開眼睛時，卻總覺得眼睛被鎖住了一樣，本不能打開。

也就是這一次，柳銘淇用了大量的純氧氣刺激，再加上他聽到了自己心的小念妤在哭著喊自己，心里焦急萬分，猛然間一個契機出現，眼前的枷鎖便解開了。

可是醒來之后，景和帝才發現，現在自己的狀況出人意料的糟糕。

他連說話都辦不到！

更別提無法彈，甚至是想要想要手指，都很艱難。

這樣的覺，讓九五至尊到了非常的無助。

可更加悲哀的是，他想要發火都沒有能力。

話都說不出來，就只能眨眼睛，皮子都扯不了一下，你說這樣有什麼意思？

幸好有柳銘淇和太后等人先后鼓勵他，讓他認真康復，要不了多久應該就會不斷好轉了。

景和帝一開始也是這樣給自己打氣的。

即便是看著劉扁鵲把自己渾都給用銀針扎遍了，他也沒有恐慌，反倒是期待著治療手段越重越好，以為這樣自己就能早點恢復正常了。

但接著讓他到更加難的事就來了。

小便。

大便。

景和帝之前沒有吃什麼東西，只是喝濃的參湯。

即便是無意識的小便了，宦和宮幫他拭干凈、換了子，他也不到。

現在他已經恢復意識了，再遇到小便難的時候，卻本沒辦法自己起去上廁所。

劉扁鵲和醫早就想到了這一遭，提前就跟景和帝說了，讓他就這麼小便，然后宦和宮會時時刻刻給他檢查，給他拭和換子。

大便同樣也如此。

甚至于因為長久沒有彈，拉不住來，劉扁鵲還給他開了一種藥丸，只要塞進xx，不一會兒融化之后，就可以排便了。

但這一切都同樣是無意識的，所以只能拉在上。

然后宦和宮還是會給他拭和換子。

你連大小便都不能自己正常來，還得要別人來幫忙，讓別人看到你最骯臟的一面。

現代人這樣都會覺得很恥，更別說一個古代人了，更更更別提他是一個皇帝！！！

這還不止。

為了防止景和帝長褥瘡，劉扁鵲吩咐宦和宮每天都要翻景和帝，并且拭他上、特別是屁上出的汗。

于是堂堂的皇帝，就像是木偶人一樣，被人翻過來翻過去。

然后還像是小孩子一樣，每天被人沒事兒還屁。

這一系列無助的恥讓景和帝脾氣變得非常暴躁。

可他還是悲哀的發現，自己想要發火都是不可能的事。

因為已經治療了好幾天，景和帝都沒辦法順利的轉腦袋，更別說是說話罵人。

他能表達怒意的方式，就是不停的急促的“哼哼哼”，然后悲憤的流出眼淚。

相了幾十年的趙壽當然明白皇帝的意思。

然而這卻沒有辦法。

難道你能因為皇帝不高興，就不給他拭大小便，不給他換子了？

這是更加糟糕的事。

劉扁鵲和醫都叮囑了，這些一定要更換得及時，然后還得及時的把他子弄得干燥和舒爽。

不然這邊還沒有恢復，那邊新的病癥出來了，那可是麻煩得很。

每次迎著景和帝憤怒又無助的悲哀眼神，還有他流出淚水的時候，趙壽都同樣的無助。

很多時候他甚至都不敢看皇帝的眼睛。

不僅僅是趙壽到了。

太后、皇后、肅王、柳銘淇、曹儀……等等。

只要過來看皇帝的人，都能到他的無助和痛苦。

尤其是知道皇帝遭遇的大家，更是同的覺得難。

有些人甚至在心想，如果是自己遭遇了這樣的狀況，真還不如死了算了。

可大家總不能這樣跟景和帝說吧？

哪怕是這幾天隨著各種治療的進行，皇帝卻還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這樣的張和無助，也不敢在皇帝的面前表現出來。

但是！

大家越是這樣的強歡笑鼓勵皇帝，安皇帝，景和帝看著就越發的難。

他覺自己就是一個廢。

堂堂的皇帝，堂堂的九五至尊，竟然被人這樣的憐憫。

這何嘗不是另一種巨大的悲哀？

兩種悲哀難合在一起，讓皇帝的心里簡直是難到了極點。

……

我覺得寫皇帝的心理還是很恰當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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