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淺碧回公主府時，還覺得一切都頗為不可思議。于是拜見完公主，又如實轉述了謝晉的意思。

“駙馬接過藥膏，自是謝了公主，但走前又說若公主不嫌棄，他願意親自到公主府來涂藥……”

說到這，淺碧都覺得有些赧︰“駙馬說公主的芊芊素手比靈丹妙藥更有用。”

“胡說八道。”

宋安安撇過臉，不想被人看到泛紅的面頰。

淺碧見兩位主子都有和好的意思，趕又加了把柴︰“那駙馬若是真來了，奴婢們開門麼？”

宋安安低頭去看的香料大全，輕輕哼了聲，隨後開口︰“隨他。”

于是第二日，謝晉就暢通無阻的進了公主府的院里。

宋安安最近對大部分香料都有了點認識，正于對調香充滿好奇的階段，因此謝晉進來時，半點都沒有察覺到。

看埋頭于香料之中，謝晉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還覺得自己冒冒然來到公主府的舉止，是否太過輕佻。

他垂頭，也就默默站在宋安安後，一聲不響。

“你干嘛？”

宋安安一轉頭，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後的男人，像是面壁思過一樣，嚇得連手里的托盤都弄掉了。

謝晉連忙上前，幫接住托盤，又將它放回桌上，神頗為溫的開口︰“我來找公主治病了。”

宋安安仔細看著他，一向清秀的面龐上，掛著一道紅印，讓他看上去略顯狼狽，也讓心了半分︰“給你的藥沒用？”

“公主的藥膏自然是有用的。”

“哼，”宋安安不想給他好臉，只扭頭說道︰“那就好好用，我只喜歡漂亮的郎君。”

謝晉聽到這，有些委屈的開口︰“可從前，公主也沒對我太過心吧。”

這怨婦一般的語氣從眼前這人里吐出，就有些過分勉強了，宋安安如同一個對著糟糠之妻不知如何的新科狀元一般，不耐煩的開口︰“那你干嘛要來？”

說完就作勢要轉回房，沒想到卻被謝晉一把摟住，他靠在的脖頸，撒一般︰“若是公主幫我涂藥，定能好很多。”

宋安安翻了個白眼，萬萬沒想到，這家伙居然還得寸進尺，想靠撒蒙混過關。

“我又不是什麼妙手神醫，你找我干嘛。”

“但公主就是能治我的病，”謝晉可憐的看著，“看在我喝了那麼多天藥的份上，公主就幫幫我吧。”

說來這件事，算來算去，倒是謝晉最吃虧，平白無故的喝了那麼多藥，又同父母鬧翻。宋安安沒好氣的看一眼，然後才說︰“你先去把臉洗了，我收好東西給你上藥。”

謝晉連連點頭，乖乖的進了屋去。

宋安安小時候在山野里竄，長大後在皇宮里錦玉食，最不會的事，恐怕就是照顧人了。謝晉的傷口還沒結痂，藥膏涂上時，扯的邊生疼，但就算再疼，他也絕不吭聲。

看他忍著痛，皺眉的苦臉，宋安安有種別樣的暢快，于是淨手之後，還很心的在他面頰吹吹，其名曰幫他去痛。

謝晉自然是用的很，閉著眼這難得的片刻安寧，手還很不安分圈上了宋安安的細腰，結果自然是被一掌拍了下來。

“別以為你來這里賣慘，我就能原諒你們謝家做的齷齪事。”

宋安安支著腦袋，倚在塌邊看他。

謝晉也轉過頭，同對視︰“我知道，所以我不求公主原諒，只想得到公主的偏。”

這話說的卑微，尤其是對謝晉這般份的公子而言，已經與卑躬屈膝並無兩樣了。但就是這般的卑微，反而讓宋安安更加沉默。

半晌，方又開口︰“府里剛送來一些新鮮食材，留下用飯吧。”

謝晉雙眼一咪，很溫的回了一句︰“好。”

／

宋安安是聖上的掌上明珠，于是這公主府里也是別有天。

就比如這專程開鑿引來的小湖。

菜式早已備好，小桌按照公主吩咐安排在小船上。晚風陣陣，送來了炙烤食材的噴香。

除了撐船的小廝，小隔間里，只有宋安安與謝晉相對而坐。

白藕新花照水開，紅窗小舫信風回。

宋安安心很好的給兩人分食，又將一邊擺好的佐料，依次給謝晉的瓷盤中加上，這才端給他︰“你嘗嘗。”

這是剛送來的新鮮鱸魚，烤至半，配上一些調料，味道極其鮮。不過這般滋味，他在謝府也不是沒有嘗過，反而是眼下與人泛舟小湖，賞月飲酒，才更是風雅。

宋安安也小口咬了一塊，香味骨，足夠，吃得心滿意足。

看面前的謝晉吃得如此克制，完全沒有半分沉醉的樣子，干脆將自己吃了半口的遞過去，含笑問他︰“要不要嘗嘗這個？”

人親自喂食，謝晉可沒有拒絕的理由，他張口，接下了的投食。

宋安安看著他慢慢咀嚼的樣子，滿眼期待的問他︰“好吃麼？”

謝晉笑笑，似乎都要扯到他角的傷口了，這才點點頭︰“好吃。”

宋安安笑的眉眼彎彎，心很好的給兩人杯盞添滿，然後沒等謝晉舉杯，自己就先干為敬了。

這酒是去年初雪時埋下的桃花酒，口甘甜，好喝的很。于是一口喝的痛快，看的謝晉也不得不嘆一句︰“安安真有江湖中人的豪爽義氣。”

宋安安笑笑，看著明滅燈火中謝晉的面龐，開口︰“若我真是就好了。”

謝晉抿了口清酒，問道︰“做公主不好麼？”

公主自然是有公主的煩惱的，但這些心思，宋安安很難說明，只能換上一副輕佻的笑意，眉目間帶著魅︰“不做公主，我同郎君間可就沒有這麼多的規矩了。”

宋安安邊說，桌案下的腳勾了勾謝晉的，讓謝晉結一。

“郎君，長夜漫漫，你真不想盡放縱一番？”

謝晉這兩日。本就有心有怨氣，又有人如此邀約，也就應道︰“那就，不醉不歸。”

兩人伴著酒，品著佳肴，杯盤狼藉時，已經長夜過半，圓月懸天。

船上的酒喝完了，兩人都醉醺醺的躺到在枕褥上，披肩散發，倒是都沒了往日的正經模樣。

謝晉迷糊之中，抓住了宋安安的手不肯放開，里喃喃自語著︰“安安，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想陪在你邊。”

“……”

“真的，”謝晉越說越激，竟然直接坐起來，像是賭咒發誓一般，“你不用勉強自己去學管家之，去看賬本，這些事都可以給我。你只要留在我邊，便是最好的了。”

宋安安輕笑一聲，像是自嘲。酒量比謝晉好，因而也沒真的醉，聽著謝晉的山盟海誓，卻只是定定著遠方，輕嘆出一口氣。

“再怎麼好，一輩子總是會倦的。”

“我不會倦，真的！”

謝晉表誠懇，沒有半點作偽的樣子。

“你不必擔心謝家，等到時局安穩了，我們離家出逃，去山林間歸不也很好麼？”

宋安安特別溫的。出手來，輕輕了他的頭，異常篤定的說道︰“你不會放棄謝家的。”

因為這句話，原本興的謝晉突然出了一種格外悲傷的神。

“父親從小同我說，我承擔著家族重擔，凡事都要以家族為重。可為了你同父親爭執，我卻不覺得半分不悅，也不覺得自己為了不忠不孝之人……”

謝晉用手擋住了自己的雙眼，不讓宋安安看清楚他的表。

“我說這些……只是希……可能我也沒有什麼希吧。”

他語序混，但宋安安卻覺得很安心，也覺得很憾。

曾經也很著謝晉能，能為他不顧家族眼，能為放棄一切。可如今，當他終于能給出這些誓言時，卻已經時過境遷。

上了岸，淺碧早已經端好了醒酒湯等著他們。兩人都喝了點，神智也清明許多。

“你不回去？”宋安安拂袖著謝晉問道。

或許是今夜月太過迷人，也或許是這佳釀醉人，謝晉搖搖頭，執起宋安安的手，干脆帶著進了屋。

眼眸帶著春水，如春桃，又有了余醉，謝晉簡直像是胎換骨，變了個新樣子。

宋安安流著淚在下嗚咽，只能任由自己的緒隨著他起起伏伏。

看沉醉不已，謝晉那點兒劣又暴無。他支著子，極為得意邊作著邊問道︰“安安真，的我都離不開。”

宋安安才沒力應付他的口舌之快，因為那麻的覺早已經將包圍，無可逃。

于是謝晉就更加壞心眼的控制住節奏，有意對輕訴︰“安安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會讓你一直都舒服的。”

還舒服？

宋安安真的很想翻個白眼，眼下比較舒服的應該是他吧。但審時度勢，還是手纏住了他的脖頸，兩人頸相擁，一同攀上極樂。

隨著呼吸漸緩，宋安安趴在謝晉上，兩人相對一笑，一同相擁而眠。

難得的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