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寧長嘆了口氣，將白清擁在懷中。他卻沒有注意到，白清整個人都僵了。

“那時候，我是真沒想過，還有一日能夠這樣平心靜氣地抱著你。說實話，我一直以為我不會等到你出面殺死 我的那天，就會死在戰場上了。”

“我出面殺死你？這又是從而說起？”

“清，你真當我信誓旦旦能滅亡玉瑤，是因為我未卜先知，知道這場仗能打臝？我不過是誆騙陛下，他派 兵給我。我想著你是玉瑤的大元帥，總領一**政。我一路打下去，若是不死，總能在戰場上再見你一面吧。” “你”白清難以置信，“你挑起了一場戰爭，只是為了再見我一面？”

“也不僅僅是見你一面。我想親手殺了你，或者死在你手下。我們之間，才算有個了局。”

說是這樣說，但紀寧心里清楚，若白清不失功力，自己本不是他的對手。所謂你死我活，從一開始，就 注定了睢一的結局。他想的，是死之前能夠再看白清一眼，再死在他手上。

“但是我沒想到，最后竟然真的打臝了。城那一天，其實我心里并不高興。那是最后一仗了，玉瑤僅剩的三 千騎兵一即潰。我想，你必然不在，不然這守城的兵力怎麼會這樣孱弱？”

“但我確實在。這樣說來，我也讓你失了。沒當你一個合格的對手，更不曾與你對陣，就直接束手就

擒。”

這話頭有些不對。紀寧轉頭仔細瞧著白清，卻看不出什麼緒來。他小心試探道，

“我知道我滅了你的國家，你肯定很不高興但我當時，確實沒想過居然能功。”

“你的意思是，我玉瑤實在太過不堪一擊，紀將軍隨意打一打，就”

“我，我也不是這個意思。”紀寧頗有些垂頭喪氣，“此刻是不是我說什麼，都不對了？”

“從一開始，這整件事都是錯的。”白清苦笑一聲，“但也不能說就錯在了你。坦白講，若我在你那時候的 境況中，也未見得有什麼好辦法。我總不能說，你了那些委屈，卻不可以怨恨”

白清的聲音低下去了。紀寧的心，也跟著低沉下去。

是啊，差錯，本來一對神仙眷，就這樣蹉跎十年，給彼此都造了這麼大的傷害！可這事，能怪誰 呢？

造化弄人罷了。

“清，你問我為何恨你，方才就是我恨你的因由了。我一直以為你要取我的命，所以才但如今，你說

不是你，我自然是相信的。”

“所以我不再恨你，也愿意為我對你犯下的暴行去贖罪。你愿意讓我留在你邊照顧你，給我一個彌補過錯的 機會嗎？”

白清被紀寧摟在懷中，姿態十分親，可他卻一直皺著眉頭。聽了這句話，他抬頭看了看紀寧，見到了一 雙閃著殷切芒的眼睛。

他低頭想了想，然后向一邊挪了挪。恰好挪出了紀寧的懷抱。

紀寧一時無語。他蹙著眉

頭，遲疑問道，

“清，你這是何意？”

“我們之間，牽扯的事太多了。若是此刻輕率就答應你些什麼，反而是對不起你。

“若是我給你了希，最終你讓我再好好想想，紀寧。”

紀寧心中十分后悔。方才二人緒激，都有些忘，他才想著趁熱打鐵，將二人復合的事敲定邊鼓。哪 知道這話出口，竟然將白清的理智喚了回來一一不但沒能復合，那人連抱抱都不許了？

還真是發乎，止乎禮，丁是丁，卯是卯的白清。

肚中一通腹謗，但紀寧面上卻不敢多說。不論如何，“再想想”總好過斬釘截鐵的“我要離開” 一一現在這局面 已經是兩人開誠布公后，爭取到的最好局面了。

“是是是，你說的也對。我也是一時忘乎所以了。清，我也不是有心輕薄，實在是思念你罷了。這件事，從 長計議就好。”

“好。”

“夜也晚了，我們睡下吧。”

紀寧說完，心中卻有些忐忑一一白清現在看起來十分冷淡。他不會連與自己一同睡在這山草席中，都不 肯吧？

心里發虛，紀寧都有些不敢看白清。而白清哪里猜不出他想些什麼？臉立刻就微妙起來。可看紀寧垂 頭喪氣的樣子，又覺得有些可憐，幾次想說話，都沒能說出口。

最后，白清也只好說一句，

“好。”

這一句好，紀寧不準是不是準他睡在這里了。若是直接開口問，他又怕白清順水推舟他滾蛋。于 是，他便試探地了外袍，裝作不經意地說，

“靠近口的地方風大，還是我睡吧。你在里面，也暖和些。”

“如何？”

“行。”

兩人各懷心事，合睡下。紀寧睡不著，也不敢，連翻都是小心翼翼。

最開始，他怕白清抗拒，特意背對著白清。可躺了一會，他就有些按耐不住了。又不敢作太大一一翻 個而已，都做了好久心理建設。好容易慢慢地轉過來，紀寧覺得自己后背都見了汗了。

結果卻發現，白清早已經翻過去，背對著他。

紀寧莫名松了口氣，但抑制不住的還是失。他想，今晚這瘡疤揭開，終究是不好。白清表面上沒事，心 里還是介意的。

其實他還有一件事很介意。那就是白清口中，十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重病

紀寧并非質疑白清說謊。他知道白清從不說謊。

他信白清所說，對他的遭遇不知；但他也知道，白清當時在行宮中一定也是真的想一刀兩斷，才一直 避而不見。

不然，他干嘛派那侍衛長送自己走呢？

而分開的理由，到現在白清也沒有說。看今晚勢不對，紀寧也不敢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