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凝重起來。

蘇鹿沒說話，安靜坐在后座。

蘇逸在副駕座上，臉有些蒼白，他是早產兒，從小就不好，蘇鹿疼他，所以哪怕以前兩人沒了父母，在育院里，蘇鹿有點什麼吃的用的也總是先著他。

長大之后，質倒是好了些，但在這種緒激的時刻，還是不難從他臉中看出蒼白來。

蘇浙沒再說話，安安靜靜開著車。

蘇逸抿繃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為什麼要搞這個樣子呢？哥，為什麼就非要搞家無寧日的樣子，一家子和和睦睦的，難道不好麼？”

蘇浙側目看他一眼，“有時候真不知道你是天真還是愚蠢。可能就是鹿鹿太慣著你了，才把你慣這個樣子吧？”

蘇逸抖了抖，沒說話。

蘇浙道，“我們家，從來就沒有和和睦睦過，海面下的暗涌從來就沒有斷過，所有人都看得到，我知道，蘇豫康知道，朱心妍和蘇知道，蘇鹿也知道。只有你不知道，或者知道了裝不知道。你想裝傻你可以繼續裝傻，但我們沒有義務繼續陪你演什麼家庭和睦。”

蘇浙頓了頓，補充道，“我嫌惡心。本來就一直就嫌惡心，五年前更是惡心到忍無可忍了。”

蘇逸張了張，依舊說不出話來，或者說無法反駁蘇浙的話。

但他的緒憋在心里，快要炸了似的。

于是，沉默蔓延了片刻后，他的緒發了，卻不是對蘇浙的，而是對蘇鹿。

他陡然就從副駕座轉頭瞪著蘇鹿。

蘇鹿怔了怔，對上了他通紅的眼睛。

蘇逸的聲音每一個音節聽起來都咬牙切齒的。

“蘇鹿，這些都是你害的！你怎麼就這麼魂不散呢！從小到大，只要家里有什麼矛盾，有什麼不和睦，肯定和你不了關系！你都已經嫁人了，怎麼還這麼魂不散？！五年前就是因為你，哥才和爸爸搞到決裂！這一次也是因為你，哥才會和家里弄這個樣子吧？”

蘇逸每一個切齒的音節，說的每一句容，都尖銳極了。

說是尖刀也不為過。

但蘇鹿依舊是表平靜地坐著，沒有什麼眼淚，甚至表里的起伏都不大。

從這個表仿佛都不難看出，早已經習慣了，這些原本能帶來劇烈疼痛的尖銳說辭，銳利的言語，早就已經習慣了。

哪怕這是出自唯一的脈至親之口，好像傷害承得太多了之后，這些傷害也就不足以傷到了。

但可以無于衷，不代表蘇浙也可以無于衷。

“吱——！”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響。

蘇浙一腳急剎車，將車在機場通往市區的高速路邊的應急車道上停了下來。

“下去。”蘇浙冷聲道，臉上的表猶如被霜雪浸泡過。

蘇逸：“哥！”

“下去！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蘇浙一聲怒斥。

但蘇逸抿著，不打算下車，他聲音帶著些怨氣，“你為什麼總是幫著！明明才是這個家的外人啊！”

蘇逸緒激得很，顯然已經開始口不擇言了。

但這話一出，卻沒有引來蘇浙更大的怒火，而是……

蘇浙笑了。

他垂眸輕輕低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特別有趣的事似的，低低一笑，帶著些嘲弄之意。

“外人？”蘇浙冷冷挑眉看著蘇逸，“這個家里的外人從來不是蘇鹿。”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而是你。”

蘇逸渾一震。

蘇浙道，“我是不知道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習慣究竟是哪兒學來的，總之，就可笑的。我再怎麼厭惡朱心妍，沒有爭議的是，的確是蘇豫康正經娶回來的法定妻子，蘇也實打實的是蘇豫康的種，是和我有著半邊緣關系的兄妹。”

“而蘇鹿，當初是的骨髓治好了我的痼疾。說白了，某種程度上而言，我和也是脈相連的。”

蘇浙淡淡看著蘇逸，“而你？你只不過是蘇鹿的附帶品，我當時需要蘇鹿，我父母也因為能夠救我，而決定收養，這其中和你原本沒有任何關系。只不過是因為蘇鹿不放心你，提出來的條件。原本我父親并不同意，是我母親做主答應了這事兒，你才得以與蘇鹿一起到蘇家來。”

蘇逸的臉更白了。

蘇浙可不管他臉難看不難看，蒼白不蒼白。

他脾氣從來就不是什麼好的，這在城圈子里都不是什麼，他蘇浙能與蘇豫康都劃清界限，就可見他從來就不是什麼脾氣好的人。

蘇浙繼續道，“所以你從一開始，能到蘇家來，就和你現在親親熱熱‘一家人’的蘇豫康、朱心妍和蘇，沒有半錢關系。如果沒有你姐姐的堅持，沒有我媽的做主，誰知道你現在是誰家的孩子呢。”

蘇浙最后一句，聽起來平平靜靜，但卻是字字鏗鏘，“吃水都不忘挖井人呢，蘇逸，做人不能忘本啊。”

蘇鹿安然坐在后座，不置一詞。

懶得多說什麼。

這麼多年了，要說對蘇逸不失是不可能的，任誰一腔好心喂了狗，都會失，都會心寒。

只不過再怎麼樣，這天下之大，真正的脈至親，也就這麼一人了，如此一想，很多事也就忍了。

而且和蘇豫康那鬧心的一家三口比起來，蘇逸其實并沒有什麼過分的舉，也沒有像蘇那樣欺負過。

最多就是從來也沒有站在這邊就是了。

蘇浙對蘇逸催促道，“下車，別等我請你。”

但蘇逸死犟著沒有任何作，他抓著安全帶，一不，不打算下車。

蘇浙就解了安全帶準備下車過去拉他。

還沒打開車門，蘇鹿終于開了腔，“哥，走吧。應急車道停久了不安全。”

蘇浙側目睨了蘇逸一眼，蘇逸在聽到蘇鹿這話之后，眼睛更紅，都要咬出了。

蘇浙再從后視鏡里看向后座蘇鹿，恨鐵不鋼道，“你也是個沒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