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恆告退，皇帝坐在西暖閣裡，微微勾起脣角。

李玉在外頭瞄著，心說：皇上也不想責罰九爺。幸虧九爺自己也是爭氣，皇上這算大大鬆了一口氣。

“李玉。”皇帝他進去。

李玉頭又有點大。

果然，皇帝再度吩咐要餑餑。

李玉邁出養心殿，幾乎要掉眼淚了。

幸好就要到重了，一到重，按著宮裡的規矩，皇上和各宮主位在正膳之外就都不用餑餑了，全都換花糕。

他邊走邊在心裡覈計著：三天，就剩三天了。熬過去這最後三天就好了。

李玉到了膳房，這回沒張興直接帶人開火預備，反倒張興將上回給婉兮送過賞賜的人給來。張興也是擔心腦袋，便忙不迭將劉福和劉柱兒都給來了。

李玉避開一干閒人，連張興也沒在跟前，關起門來跟劉福師徒兩個嘀咕了一回。

長春宮，婉兮跟獻春開了庫房取了通草出來。婉兮掐掐那通草的新鮮度，便滿意地笑了。

九爺辦事，總滿意。

回了後罩房，婉兮將通草用剪刀掐頭去尾整理好，正待破開草，外頭卻有人通傳，說有膳房的小太監求見。

婉兮到皇后寢殿外，求了皇后的準，這纔出了長春門，見是劉柱兒等在宮牆夾道里。

見了婉兮出來，劉柱兒忙上前行禮，竟是要哭了：“魏姐姐救命。”

婉兮也嚇了一大跳：“這是怎麼話兒說的？”

劉柱兒沒敢多說，只揀師父教的說：“……上回咱們給姑娘送的那品餑餑，聞說是姑娘的阿瑪親自供奉的。不巧這些日子清大人空，不在京裡，咱們膳房卻怎麼都做不出那個味兒來了……”

婉兮便笑了：“原來是這個，倒也不難。我阿瑪親自供奉的餑餑，跟膳房尋常做的，只差一味配料：是我家裡山上那棵青桂出的。你請膳房的大人們設法取來就是。”

劉柱兒還是撥浪腦袋：“就怕不止這一味。魏姐姐，好歹求你救命，煩勞你去膳房親自做一回給師傅們看看，可好？”

婉兮見劉柱兒不是玩笑，也知君心難測，便再宮請皇后的示下，這纔跟劉柱兒一同去了膳房。

膳房就在養心殿南，與長春宮的距離亦不遠，片刻就到了。婉兮面對一衆廚殷殷目，也有些心虛。小心與劉福解釋：“……我怕做不好。”

劉福趕寬：“只要是姑娘親手做的，便無不可！”

婉兮只好洗手上案。

幸好周圍十數廚幫襯著，只需婉兮自己配料麪，其餘的事都由別人幹完了。

折騰了小一個時辰，李玉終於笑瞇瞇拎著食盒回了養心殿。

皇帝正在東暖閣南窗下的炕上盤看摺子，瞧見他進來，便也淺淺一笑。

這些日子來，他跟李玉之間爲了這個餑餑的事兒，已經彷彿了一個貓抓耗子的遊戲。他知道李玉每天聽見“餑餑”就頭大，而他每天也都等著瞧李玉又給使出什麼法子來破解。

還有趣的。

李玉遠遠瞄一眼，見皇帝正兩眼促狹盯著他看，他忙一進暖閣門就先跪下了。

皇帝輕哼一聲：“跪下幹什麼？還不趕著給朕端上來？朕等了你不短的工夫了~”

李玉深吸一口氣回：“奴才斗膽求主子一個恩典，主子先赦免了奴才，奴才纔敢拿食盒裡的餑餑給主子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