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李玉那樣兒，皇帝倒笑了，哼了一聲：“你個老奴才！也罷，朕總也不至於爲了一品餑餑而責罰於你。趕端上來，朕等不及了。”

李玉這才舒一口氣，原地打開了食盒，躬給皇帝送到炕幾上去。

皇帝先時還拘著，眼睛只牢牢盯住摺子看，手裡甚至還抓起筆蘸滿了朱墨，直到李玉放妥了盤子，躬退下之後，他才仿似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那盤子裡的玩意兒。

一瞧之下，他竟罕見地“噗嗤兒”一聲笑出了聲。

只見那黃釉彩蝶紋的盤上，東扭西歪堆了幾塊餑餑。

說句不恭的……道像幾坨馬糞在一。

李玉瞄著皇帝的神，雖然見皇帝笑了，可是還是張得大氣都不敢出，“回聖上，實則這已是廚們幫襯過的，只是那面和得太，那料配得實在是……蒸不形兒。”

實則最初開鍋的形更慘，屜的時候原本還是餑餑的形狀，結果蒸完了一看，全都黏糊糊癱一片，黏在了屜布上。是張興親自帶人，將塌塌的餑餑給夾起來，又加了點兒生面重新形，再繼續小火蒸了一下，才勉強能立住的。

皇帝輕哼一聲，仿似有些不以爲然，卻接著說：“膳房一干人等，賞。”

李玉心下登時嘩啦敞開了兩扇明窗。天啊，他彷彿押對了！

皇帝從自己腰帶上扯下一個荷包，擡手丟給李玉：“朕賞你的！”

李玉忙趴地下磕頭謝恩。

李玉出去了，皇帝方放下了摺子，又垂眸上下左右端詳了那個盤子許久，終是忍俊不，輕輕用指頭敲了敲桌子：“……果然拙得，一脈相承。”

許久之後，李玉在外頭瞄著，皇帝終於拈起了餑餑，緩緩送進了裡。

這第一口最是關鍵。

以前那些天，皇帝都是咬一口就扔了，那這回……

結果李玉是白擔心了，皇帝接下來就是第二口，第三口。

以至於，接二連三，將整盤的餑餑都給吃了！

因爲這餑餑的事兒，婉兮也擔了一晚上的心。

實則那餑餑剛一出鍋，自己都好懸哭了。被折騰那樣的餑餑，怎麼敢呈給皇上，又怎麼還敢指著能救膳房衆人呢？

可是劉福卻說沒事兒，還親自送回了長春宮。也以爲是人家劉福寬罷了。

翌日一早，尋了個由頭便到膳房去找劉柱兒，詢問昨晚的事。沒想到劉柱兒見了，跪地下就要給磕頭，倒把婉兮驚壞了。

扶起劉柱兒來，劉柱兒又掏他自己襟裡頭，摳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了裡頭是幾星散碎銀子。劉柱兒從裡頭出大頭來塞給婉兮：“都是託魏姐姐的福，這是我得的賞，這些給姐姐！”

婉兮這才長出一口氣，笑著將銀子都塞回去：“既然大家都沒事，那就是最好的事。銀子你自己收著，我也沒用去。”

兩人歡喜了一陣，婉兮終是忍不住納悶兒：“……按說我昨兒那手藝，是怎麼都不可以端到聖上眼前去的，可是怎麼聖上不怪罪不說，還賞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