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起頭，其餘一衆嬪妃便也都起一同祝酒。嫺妃縱有不甘，也只得閉了，跟大家一同起。

太后歡喜，這才由皇帝和皇后陪著，滿飲了那杯花酒。

落座後，太后朝皇后點頭微笑：“皇后素節儉，不愧正位中宮，可爲六宮表率。”

皇后忙起又是一禮謝過。

純妃蘇婉雖與嫺妃同在妃位，又有皇子，奈何漢出，排位在嫺妃之下。純妃笑著道：“妾瞧著今晚主子娘娘頭上的通草花果然與往日不同。只是妾眼拙，倒看不出這是什麼花兒來了。”

皇后今晚頭上戴的，正是婉兮親手製作的通草花。

皇后含笑垂首，擡手鬢，尚未開口，皇帝倒是點頭道：“純妃生在江南，沒見過這花也是有的。這花名天木蘭，生長於關外祖地，尤多見於赫圖阿拉。”

太后聽了也忍不住凝眸來，便也是點頭微笑：“這天木蘭，乃是孕育我滿洲的神花。傳說當年始祖便是由天木蘭的紅果腹而生。不過關倒是見了，連我也只見過圖樣子，倒沒見過真花。這通草花雖說也是手造出來的，卻已是真。”

皇后便也起向太后一禮：“皇額娘說的正是。今晚乃重，天木蘭的果子又正好於九月上旬，故此兒臣特地佩戴天木蘭的通草花，以爲太后祝壽。”

天木蘭因野生於關外滿洲故地，關因氣候不適合，實難栽培，所以就連一衆旗人出的嬪妃們都有見過。此時一聽皇后頭戴的竟是這樣的花朵，便都起，向皇后施禮。

今晚重宮宴，皇后不經意之間倒因這通草花贏得了滿堂彩，自己也是一時喜不自。

稍後嬪妃一一上前與太后祝酒，皇帝便趁機起走到了皇后旁。

他染了些微酒意的眸子，半瞇了凝視皇后頭上的花。

皇后心跳得便都控制不住地急促了起來。都快要想不起，皇帝已經有多久未曾用這樣的目凝視。

“小星，今晚你戴這花兒，當真好看。”皇帝主與皇后了個杯。

皇后垂下眼簾：“謝皇上。”

皇帝深吸口氣：“天木蘭只野生在我關外滿洲祖地，宮中嬪妃非但不知，更未見過。你戴這花兒，便是要提醒朕，提醒這後宮上下，不忘先祖創業之艱辛。小星，你果是我的賢妻，是我大清的賢后。”

皇后含笑垂下頭去，那天木蘭上垂下的紅果子墜的流蘇便在耳畔琳瑯搖曳，更添風。

皇帝輕嘆一聲，手握住了皇后的手。

這一晚，皇后沒有回到長春宮。連素春等四個頭等子也一同跟過去伺候。

長春宮上下便都明白，今晚皇后是宿在了養心殿。

正好趕上過節，長春宮剩餘的六個小宮便也都樂得自在。

只是婉兮說去打水，卻獨個兒後院的井亭裡坐了良久。只見那一塊初九的上弦月如同掰開的半個餅，印在靜靜的井水裡，寂寂無聲。

霍地站起來，走到井口去撈那井繩。井下的水桶填滿了被提上來，便打碎了那半個尷尬的月亮。水桶撞在箍井石上，發出清亮的脆響。

打了一桶，又倒了，重再打一桶。

手腕撞上桶樑，也發出叮噹的脆響。

方坐下，起袖來看。

那是將荷包遞給九爺時，九爺接過了荷包，卻趁勢套在腕上的。等察覺，已是套牢，想要摘掉，他卻死死攥住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燃起幽微卻熾熱的火，“……生辰賀禮，你不許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