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春來婉兮的時候，婉兮正紅了一張臉，窩在炕上擺弄著那對手悶子。

手悶子剛做得，就是用的那塊銀鼠皮。只是裡外都小心包了普通的布料，將皮子如絮皮襖一般給絮在布料裡頭，邊緣也不出風，這樣外頭便完全看不出是什麼皮子。若有人問起，也只說是兔皮罷了。

今兒戴著這板綿的手悶子，打起雪仗來真是順手。今兒玩得這樣開心，便都是託了這手悶子的福。

獻春推門進來：“喲，婉姑娘這臉上怎麼這麼紅？可是著涼了？”

婉兮忙拍拍臉頰：“剛被雪拿的，不打。姑姑可有吩咐？”

聽了獻春的傳旨，婉兮便是一怔。半晌方訥訥說：“我不去，行麼？”

獻春便笑了：“姑娘玩笑了。且不說皇后主子的話不可違，更何況此時皇上也在呢。姑娘是忐忑了，我明白的，不過有皇后主子在畔，縱使略有行差踏錯，也都有皇后主子替咱們擔待。你儘管去就是。”

過了幾盞茶的工夫，婉兮終於捧著個大捧盒來了。

是真的幾盞茶的工夫——因爲皇帝的確已經左一碗，右一碗喝了好幾碗的熱茶，這纔等著婉兮來。

素春引著婉兮來，也趕小心翼翼代爲請罪：“婉兮特地爲皇上和皇后主子準備了餑餑，因是現做的，略費了些時辰，還請皇上、皇后主子寬宥。”

皇后先笑：“做餑餑自然要耗費景，你們有心了，快婉兮呈上來吧。”

皇帝卻轉頭幽幽凝視皇后，微微揚了揚長眉：“朕喝茶也已喝飽了，倒不必額外用餑餑。”

皇后溫婉地笑：“婉兮心靈手巧，秉承他阿瑪的手藝，餑餑做得也跟頭戴花一樣的好。既然有心孝敬，皇上就嚐嚐吧。”

婉兮這才進暖閣來，擡腳邁門檻。

皇帝忍不住盯著腳下看。就連侍立在門外的團兒也忍不住盯著婉兮的腳下看。

眼前又是門檻，雖說沒有順貞門的門檻高，可是誰說的準這位會不會再直接一個跟頭卡下來，就不用進殿伺候了呢？

婉兮也察覺了不對勁兒，忍不住擡眼瞟了一眼團兒。

一瞧團兒那眼神兒，就明白了。婉兮沉一口氣，使勁剜了他一眼，卻是忍不住梨渦淺笑。

進了暖閣，用力端穩了捧盒，上紋不地請下雙安來：“奴才請皇上主子、皇后主子的安。”

皇后溫點頭：“婉兮聽說你親手做了餑餑。快端上來，請皇上試試。”

婉兮小心翼翼將捧盒端到炕幾上來。

皇帝和皇后就分別在炕幾兩邊兒坐著，與都近在咫尺。婉兮屏住呼吸，眼觀鼻，鼻觀口，絕對不將半點目飄向皇帝去。

皇帝自然瞧得出的用意，不覺微微揚了揚眉，便也剋制了，將目從面上挪開，只去看手裡的捧盒。

黑漆填紅的大捧盒，直徑足有二尺，婉兮端上來已是巍巍。

打開了食盒，裡頭卻是帶蓋的大瓷碗。瓷碗的蓋子掀開了，竟是一大碗連湯帶水的煮餑餑（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