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向前，景倒退。

漙兮疲憊了，眼前微微恍惚，影流轉。

樓盤的名字“與子偕臧”、宸圭自己的房子那水上純白的“圭”、與他合二爲一的毫不陌生……全都混合在一。

原本看似毫無關聯的片段，竟然奇異地彼此連綴，結合了一個整。

那種覺就彷彿是——因爲是圭，因爲令聞令，因爲顒顒昂昂，所以毫不陌生，因爲是“歸來”。

而“歸來”的意義，是在“與子偕臧”，是爲了與這個男子長相廝守……

這些彙集在一起的奇怪，如一支利箭，直中的額頭，揮之不去。

“怎麼了？”宸圭從鏡子裡看漙兮面有些不對，忙問。

漙兮搖頭，“沒事……可能是有點兒暈車了吧。”

不然還能怎麼解釋？

只有暈車了，纔會有點點頭暈目眩，纔會產生這樣的幻覺吧？

“嘎吱——”宸圭將車停在了路邊，手過來額頭，“有事麼？我們去看醫生？”

他這冷不丁一停車，漙兮眼前的那些叉重疊的幻象，便都消失不見了。

漙兮心下頗有些悵然若失，只能努力笑笑，“我真沒事。”

宸圭小心著面頰問，“真的不是我昨晚——太兇了？”

漙兮一下子就嗆著了，垂首用力咳嗽半天，也正好可以躲避他的眼睛。

“拜託……咳咳，咱們現在暫時離這類問題遠點兒。還得上班呢。”

宸圭便也笑了，知道還是不好意思，含笑點頭，“好。但是先歇一會兒，等你平靜平靜，十分鐘後繼續上路。”

兩人相對，漙兮不好意思又陷這樣的沉默，便趕咳嗽一聲，“對了，昨天咱們說到墨離印在包裝上那句詩……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啊？”

宸圭便笑了，“原本我還不想同意墨離的設計，可是現在——嗯哼，我覺著一切都對了。回去我賞他。”

“爲什麼？”漙兮不解。

宸圭眨眼而笑，“那句詩，除了字面上的桂花、明月，實則還有另外一層含義。”

“嗯？”漙兮終究年輕，對古典文化的瞭解自比不上在古建行業多年縱橫的宸圭去。

宸圭一笑，捉起漙兮的小手，“這首詩名本是《代董秀才卻扇》。所謂‘卻扇’是說唐人婚之夕，新娘以畫扇遮面，道理與蓋頭類似；需要新郎及新郎的親友誦‘卻扇詩’後，新娘遮面的畫扇方可挪開。”

漙兮恍然大悟，“所以這首詩是李商幫這位新郎董秀才，在董秀才的婚禮上寫的，爲了讓新娘拿開畫扇，出廬山真面？”

宸圭淘氣眨眼，“不僅是要看廬山真面，而且如果這卻扇詩做的不好，新娘不滿意的話，那新郎兒便連房花燭夜都過不喲~~”

“啊！”漙兮大，趕忙捂住臉去。

宸圭含笑點頭，將漙兮的小手了又，“……瞧，我的小娘子多善人意，都不用等我來‘卻扇’，小娘子自己就了卻扇詩出來，便等於自己給自己移開畫扇——邀我房花燭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