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著菜，在沈焰眼前晃了晃：“沈焰是你，沈二爺也是你，命中注定，逃不掉的。”

被點名的沈老板咬了一口蘋果，沒說話。

周致瞥了他一眼，：“我記得你和沈二爺都不喜歡吃蘋果的。”

沈焰咀嚼的作停下，手拿開了點，看了看那蘋果。

“誒，是誰那麼大本事，能讓你改了口味？”

周致把番茄炒蛋端出去。

給他點時間，好好編答案。

沒一會兒，周致返回廚房。

沈焰沉默著，繼續吃蘋果。

呵，連編答案都不樂意了？

也就是在沈焰跟前，他才敢放肆：“是不是水果店那個姑娘？”

“不是，別瞎說。”雙重否定，表示肯定。

行吧，不承認拉倒。

周致突然換了副態度，正經的：“你應該知道那姑娘來頭不小的。”

“陳昊跟你說的？”陳昊，就是上回沈焰讓他查江漓的人。

周致沒正面回答，只說：“如果是沈二爺，像這種人，他會有多遠，離多遠，尤其爹，可不是什麼好鳥。”

記得江漓說過一句。

他只在意我哭不哭，從不在乎我疼不疼。

沈焰揚淺笑。

的確不是什麼好鳥。

“對了，有件事你可能沒興趣，但沈二爺一定有，”周致重新開火，準備炒下一個菜，“不過現在不好說，也許你也會有興趣。”

沈焰吃完最后一口，將蘋果核丟進垃圾桶，開水龍頭洗手：“說。”

香菇炒青菜。

青菜下鍋的時候，一陣“噼里啪啦”。

周致說：“不是好鳥的鳥，前陣子他老婆的墳給人挖了，骨灰被人了，然后呢，他出了這個數，找人查是誰干的。”

江旭的亡妻就是江漓的母親季暖音。

那這件事江漓也該知道了？

會難過的吧？

沈焰角不自覺的抿了下。

此時，周致一手拿著鍋鏟，另一手比劃了一個數字“二”，在他跟前晃了晃。

既然不是好鳥，出價也不會太高，沈焰猜：“兩百萬？”

周致笑了：“那你也太小看江總對他老婆的了。”

哦，兩千萬。

這價格對得起京城江家的份。

然而答案卻出乎意料：“兩億。”

沈焰愣了愣：“這麼舍得？”

舍得對死去的人花錢，也舍得把親生兒放在這麼個小村子里。

還真是鳥的思維，人類不懂。

周致翻炒了幾下，將菜盛出來：“老婆死了那麼多年，那只鳥一直沒再娶，這麼深，配得上兩億這個數，當然要想請得沈二爺，也得是這個數。”

沈焰問：“他找上門了？”

周致笑笑：“不然我怎麼會來找你？兩億呢，不賺是傻瓜。”

沈焰冷淡的“哦”了聲：“沒興趣。”

他是沈焰，就只是沈焰。

周致料到是這樣的回答，不過他沒放棄：“你沒興趣不要，沈二爺有啊，要不你把他放出來，聊聊細節？”

可惜，他沒法收放自如。

沈焰看了他一眼，而后視線移開，向窗外。

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得。

談判失敗。

周致再接再厲：“不然白天你考慮考慮，咱們晚上再談？”

月黑風高，狂風驟雨，都是沈二爺喜歡的調調。

不管白天晚上，沈焰都不想談：“讓那只鳥找別人吧。”

周致不肯放棄：“沒得商量了？”

他的表很可憐。

仿佛在說，看看孩子吧，孩子需要錢。

沈焰連看都懶得看他，更懶得回答第三遍。

周致抓住最后的機會：“這樣，我現在呢住在鎮上的酒店里，你考慮好了，就來找我，不管幾點，我都等你。”

沈焰：……

這話怎麼越聽越別扭。

周致笑瞇瞇的上前，手拽了下他外套里的襯衫領子：“記住啊，我喜歡大總裁，不喜歡小淑男，所以你不用憐惜我，直接上狠的。”

沈焰：……

滾！

……

下午六點，天漸漸暗了下來。

陳月香被娘家人一個電話喊去了村口，江漓就留在家里看著苗苗。

小姑娘一個人在院子里玩，時而摘摘花藤，時而打玻璃球，時而蹲下看著角落里不知名的小蟲，時而呆呆的看著天空。

江漓就在里屋，倚著門框站著。

忽然，苗苗轉，沖著招手：“姐姐，姐姐！”

江漓走過去，垂眸著高度只到大那兒的小團子。

苗苗憨憨的笑，然后指著天空：“姐姐，灰機，有灰機。”

江漓沒抬頭，也沒說話。

苗苗知道江漓姐姐不說話。

既然姐姐不說話，那就聽說。

“姐姐，媽媽說，爸爸坐灰機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要很久很久以后才會回來，姐姐，你說爸爸什麼時候才回來啊，等我長大了，他會不會回來啊？”

小孩子就是那麼好騙。

可是好騙的也就是現在，沒多久就會知道所謂承諾的“很久以后才回來”，不過是一個謊言。

江漓不會撒謊，更沒有同理心，也不會安人：“你爸爸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苗苗不懂“死”是什麼意思。

陳月香把保護得太好了，本沒有人在面前提起這個字。

苗苗眨著眼睛，似懂非懂：“姐姐，什麼是死了？為什麼爸爸不會回來了？”

什麼是死了？

江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生或死，從來沒在意過。

別人的，自己的。

都一樣。

蹲下來，眼神很淡的看著被外套裹一團的小姑娘：“骨頭了一把灰，風一吹就沒了。”

小孩子的緒其實很難拿。

上一秒還開開心心的在院子里玩，下一秒就紅了眼眶開始哭鼻子。

比如，苗苗。

“嗚嗚嗚嗚，爸爸，我要爸爸！”

“嗚嗚嗚嗚，媽媽，媽媽說的，爸爸會回來的，很久之后就會回來的！”

“姐姐，我要爸爸回來，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鐵石心腸的江小姐不止不哄，反而“火上澆油”：“死了就不會回來了。”

“嗚嗚嗚嗚，爸爸……”

苗苗哭得更厲害了。

江漓完全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哭的。

雖不煩小孩子哭，卻知道把小孩子惹哭不好。

“你還有你媽。”

這是盡了最大努力所能想到的一句安話。

苗苗委委屈屈的撇著，眼角還掛著淚。

突然，小團子靠近，嘟嘟的小胳膊摟住了江漓的脖子：“還有江漓姐姐，我喜歡和姐姐在一起。”

乎乎的小臉埋在江漓的頸窩。

的被小團子的淚水打。

還有……清水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