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焰接過手機，“喂”了聲。

電話那頭的姑娘先打了招呼：“我是江漓。”

語調很平靜，可聲音的，鉆進耳里，蔓延到心里，像一只小貓的爪子在輕輕的撓。

沈焰停頓片刻：“我知道。”

然后就沒話了。

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最后沈焰先開口：“你的手，沒事了吧？”

明明在店門口問過了，干嘛再問一遍？

江漓說：“沒事了。”

隔了會兒，竟主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沈焰答得很詳細：“沈棲申請了住校，我得留在這兒辦手續，還有收拾宿舍什麼，大概后天下午回來。”

像極了出差的丈夫給家中妻子報備行程。

江漓應了他的話：“好……的。”

“好”后面加了個“的”。

那是過去不曾會注意的語氣。

現在刻意加上了，覺有點生，還有點稽。

沈焰輕輕笑了：“你……還有話要跟我說嗎？”

江漓想了想，非常直球：“沒有。”

也是。

能指人孩子說什麼？

“沒有的話就掛吧，你先掛。”

江漓可聽話了，道了聲“再見”直接掛了。

沈焰了表，將手機丟回給沈棲。

轉的時候，他角不自覺的往上揚起一個弧度，很淡。

作為一名優秀的CP，沈棲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他探著子，觀察他哥哥的表。

一抹淺笑猶如春暖。

沈棲覺的到，那愉悅是從哥哥心底出來的。

真好。

磕CP的快樂又回來了。

……

可惜這樣的好心只保持到了晚上。

臨睡前，沈焰接了個電話。

是二叔沈木。

電話接起，沈焰禮貌上喊了聲“二叔”。

沈棲在旁，聽到了，表立刻張起來。

沈焰看了他一眼，語氣很平：“有事嗎？”

沈木是北港一家貿易公司的小職員，雖然結婚晚，卻娶了個年輕的老婆徐媛媛。

這徐媛媛脾氣大，平日里對沈木就是呼來喝去的，養了男人唯唯諾諾的格。

無論跟誰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

就比如現在。

“那個，沈焰啊，這沈棲也快開學了，你看什麼時候把人送回來啊？”

他問這個當然不是惦記沈棲，而是只有沈棲在他們家借住，沈焰才會給一大筆錢作為他弟弟的日常開銷。

“沈棲不回來了，我會給他辦住校手續。”

沈木一聽，財神爺飛了，肯定不樂意：“那怎麼行，孩子還小，你讓他住校，不習慣的。”

沈焰不說話。

沈木亮出了親牌：“沈焰，你們爸爸出事前特別關照過我，讓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們兄弟倆，還有你媽，我聽說快回來了，你也不想看到你們兄弟倆無依無靠然后傷心是不是，二叔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照顧你們的能力還是有的，還有你二嬸，我們一直很疼沈棲的。”

“是嗎？”沈焰認真的問，“你們很疼沈棲？”

沈木睜眼說瞎話：“可不是嘛，孩子學習好，生活上又不用我們心，怎麼能不疼他？”

沈焰又不說話了。

他站在床邊，視線一瞬不瞬的盯著地板上其中一個點。

腦中有零碎的畫面閃過。

染著鐵銹的鎖鏈“嘩啦嘩啦”在響，掉在地上碎玻璃渣子的啤酒瓶，空氣中彌散著鮮的味道……

“我養他這麼大，現在一點小小的犧牲就能救我們全家，他有什麼可委屈的？”

“就算要他去死，他也該榮幸，是我給的他這條命，我要收回，他也得乖乖的還給我！”

“沈棲太小了，沒什麼利用價值。”

“就沈焰吧，作為哥哥，他應該負起這個責任的。”

……

“哥哥，你怎麼了？”

沈棲的聲音讓沈焰回了神。

他轉頭著他弟弟。

眼神變了。

溫和，卻神。

“怎麼了？”語氣也變了，變得……捉不。

沈棲小聲說：“我不要去二叔家。”

房間里的燈將年眼中的惶恐不安映照得清清楚楚。

手機那頭，沈木喊著：“沈焰？喂？聽到嗎？咦，是不是信號不好？”

沈焰拿開手機，直接掛斷。

沈木再打來，不接。

手機震了一會兒，停了。

他對沈棲說：“放心，再也不回去了。”

弟弟稚的臉上重展笑，然后重重的點頭：“嗯。”

他相信哥哥。

“好了，”沈焰拍拍他的肩膀，“明天要早起，快點睡吧。”

沈棲爬上床，掀開被子躺下：“哥哥晚安。”

“晚安。”

……

午夜時分，街邊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燈火通明。

“叮鈴叮鈴……”

收銀臺前的工作人員在玩手機，聽到門把上的風鈴響了，頭也沒抬一下：“歡迎臨，請隨便挑選。”

幾分鐘后，柜臺擺上了一瓶礦泉水，一盒無糖口香糖。

工作人員掃了條碼，抬起頭剛要說話，愣了下。

幾秒后，結道：“十，十二塊三。”

眼前這個人，用積攢了二十多年的詞匯來形容，那就只有一句，臥槽，超超超超超超級大帥！

大帥還特別有禮貌，付了錢跟說了聲“謝謝”。

不過那眼神……

好冷，好酷，好有型！

待人走出店門，工作人員跟著到了門口。

出手機，接通了閨的微信通話：“喂，剛店里來了個帥哥，超帥！”

閨還沒睡，神的很：“那你不趕上，問他要微信啊！”

年輕的姑娘往外瞧了一眼，眼睛瞪大：“臥槽，帥哥還是開的跑車！銀灰！”

此時，閨化人間清醒：“那還是算了吧，富二代，咱們玩不起。”

手機那頭沉默了。

閨安：“行了行了，帥哥過過眼癮可以了，現在店里沒人了吧，沒人的話上號，咱們峽谷見！”

……

沈木和徐媛媛住在北港市第一中學附近的一座老式小區里。

當初讓沈棲借住在這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離學校近。

這天夜里，徐媛媛睡得極不安穩。

心里惦記著沈棲……

不對，應該說是惦記著沈焰付的那筆養費。

心煩意時，一腳踹醒了旁正在打呼的沈木：“你說這沈焰什麼意思啊？突然給沈棲辦住校，該不是那小子告狀了吧？”

半迷糊的沈木哼哼唧唧的：“嗯，意思……”

徐媛媛自顧自的說：“一年五十萬呢，要是沈棲住校，這錢可就沒了！”

“復讀機”沈木：“嗯……五十萬……”

徐媛媛嘀咕：“我就很好奇啊，你說這沈焰在外頭做什麼工作一年能賺這麼多錢？”

沈木再重復：“嗯，工作……”

得不到回應的徐媛媛又猛踹一腳，罵：“睡睡睡，整天不是吃就是睡，跟豬一樣！”

沈木：“嗯，豬……”

徐媛媛：……

忽然，臥室外傳來了“吱呀”一聲。

徐媛媛張的坐了起來。

拽著被子，拼命拍醒了沈木：“外頭有人，去看看，會不會是小啊？”

沈木徹底清醒了。

他下床，打了個哈欠，來到客廳。

沙發的位置，有煙頭的火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