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咯。”

鐘林雲認真起來，還是有些嚇人的。我鼻尖被蹭得有點，稍稍往後撤，開口呼出半醺酒氣，溫熱的撲在他手上，攪了薄荷的清香。

他手一僵，收回去。

“找我過來什麼事。”我想起正事，抬頭問。

他一怔，似乎才想起這茬。

“這人犯事被抓，急了，拔刀要鬧事。”

“哦。”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鐘林雲上沒有新添的傷口，心想那大概是沒得逞，“然後？”

“我制止他，用酒瓶把人砸暈了。”

“哦。”我低頭看看那被開瓢的倒霉蛋，他頭頂傷口猙獰，看起來很是嚇人，所以，你是讓我來幫你付醫療費。”

“不是。”鐘林雲否認的很快，“但確實是需要你幫忙墊付一下別的。”

“什麼？”我問。

鐘林雲碾下手指，他煩躁的時候好像特別喜歡重復這個作。

“我砸的那瓶酒，有點貴……老板說要賠錢。”他斟酌著言語，“好像拉……什麼。”

“拉菲。”我木然從包里掏出手機，誹謗，“就這點事……你老板真摳門……”

“不能轉賬，要現金。”鐘林雲提醒。

“還短視，不和現代科技趨勢接軌。”我把手機扔回包里，轉頭去翻錢包。

顯而易見的，當代社會，移支付橫行。

只要你不是原始人，基本就不大可能巨額現金出門。

我錢包一開，兩張孤零零的紅鈔票相輝映。

再翻翻側兜，又寒酸的出來個三塊二五。

我和鐘林雲對視一眼，無語凝噎。

然後我轉出門，找銀行去了。

有錢就是爺，這句話，放在地下三層的酒吧也很適用。

我拿著從銀行剛取回來的現金去賠款時，無論是服務員還是保安，都對我畢恭畢敬。

就連平時拽得和二五王八似的鐘林雲，也老老實實的，像個犯了錯的小孩一樣跟在我後。

酒吧老板，也是鐘林雲的老板，喜笑開，用迎接財神爺的規格雙手接過現金。

“哎呀，沒想到啊，林雲看著沉悶不喜人的，居然還有這麼一個……漂亮小朋友。”老板抱著鈔票，都合不攏。

他不是今晚第一個認錯我別的人，而我懶得第二次糾正。

並且我深刻懷疑，他原本要說的不是“漂亮小朋友”，而是“人傻錢多的富婆”。

把我認富婆也好，這樣以後看在我的面子上，老板也不好使喚鐘林雲去頂那些危活重活。

也省得鐘林雲，每隔幾天就搞得和出演了《電鋸驚魂》或者《大逃殺》一樣，淋淋的回來。

雖然說離家出走以後，我的人生就正式從明的青春劇，變了燈紅酒綠的墮落篇。

但我暫時還沒有往里加恐怖懸疑腥片段的打算。

我掛起職業社假笑，和老板商業互吹一波。

在我們兩假惺惺上演幽默劇《友好共》期間，鐘林雲一直在我邊上，默不作聲。

雖然我余看到他幾下，但他到最後都沒有發出聲音。

走出老板辦公室，我聽著背後鐘林雲細微的腳步，回頭，忽地發問。

“你剛才想說什麼？”

“你是男生。”鐘林雲說，“老板認錯了。”

“你就想說這個呀。”我笑了笑，“那他還說我是你朋友呢，你不想否認一下這個嗎？”

鐘林雲沉默了一會兒，我梗著脖子等。

“如果糾正……”

“你能不能走前一點。”我打斷他，“我脖子好酸。”

鐘林雲閉，快步向前，和我並排。

“如果糾正了前一個問題，後一個問題本就不會出現。”他說。

這個回復很符合鐘林雲的邏輯，縝且理，是理科生的思維。

雖然我不知道鐘林雲是不是理科生，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沒有上高中。

“你是理科生嗎？”我隨口問。

“是。”他答。

“哦……”他上了高中。

我若有所思，再次開口。

“是男是很重要嗎？”

“嗯？”

我話題轉得太快，鐘林雲被我一個急轉甩出去，思維在地上溜溜的滾，只能疑的發出無意義的單音。

“或者說。”我抬頭看他，“你覺得我現在這樣，是男生，還是生。”

鐘林雲又沉默了，不過這次，他是在思考。

和我隨口跑火車的習慣不同，鐘林雲熱衷于認真思考每個問題，慎重的給出答案。

這個特點從小跟他到大，看起來是個能約束人的穩重特質，實際上卵用沒有。

比較無論他說話如何如何謹慎，起手來也還是一點道理不講，沒輕沒重的，最後把對手和自己都搞得半死不活。

“你份證上的別是男生，洗手間也進的是男廁所。”鐘林雲說。

他給出的回答中規中矩，讓人挑不出錯，但我生貪婪，不滿足于他費力打出的太極。

“那如果我說，我不喜歡當男生呢。”我直視他，說。

你在無理取鬧。

我的理智告訴我。

你知道的，你的問題太過尖銳，沒有答案。

確實，我的問題沒有答案，準確說，沒有能讓我滿意、開心的答案。

我是不喜歡當男生。

因為男生不可以化妝穿高跟鞋、以及漂亮的子。

但同時，我又不大喜歡當生。

母親賦予了這個詞語過于沉重的概念，兒時同學則把辱與化捆綁，舞蹈老師給予最後一擊，將疼痛的繩索與之合。

我太過稚自我，只想接兩種別里面好一面，對于其苦難避之不及。

只福不吃苦。

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所以我被困于男之間。

這個問題便至今沒有標準答案。

鐘林雲看起來很為難，他又出那種看小貓的無奈神。

眉皺起來，連帶著眼角的刀口也一下。

我一時有些心，怕他傷口開裂，想著要不收回問題，不再問。

“如果你是孩子的話，我就得你姐姐了。”忽地，他盯住我，牛頭不對馬的回答。

鐘林雲的眼珠很黑，盯著人看的時候，會給人一種被猛劃狩獵範圍的迫。

可是這次，野卻收起爪牙，用墊試探的踫了踫人。

我在他眼中晃神，口而出一句。

“你居然還記得？”

鐘林雲的話看似沒頭沒尾，其實則對應了很久以前的一段回憶。

雖然看起來不像，但實際，我比鐘林雲大。

大的不多，整整兩天。

小時候的我，脾氣弱古怪，老被其他小孩欺負，而鐘林雲雖然打架厲害，但是在我面前卻總是呆呆的。

欺怕似乎是刻在人類劣等基因上的某種特質，在我上則格外明顯。

我抓著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只“弱”，仗著自己比人大兩天，威利，讓人我哥哥。

好像鐘林雲里長金礦了，說一句哥哥我能賺十萬似的。

鐘林雲比我懂事的多，深知不能和我這樣的狗仗年齡勢的小屁孩計較，但他又不大樂意給我抬輩分，便總是不不願的，哼唧一聲哥哥，就不開心的閉了。

留我一個人像傻子似的，覺得自己佔了大便宜，手舞足蹈的得瑟，轉頭又去哄騙他第二聲。

小時候的鐘林雲太乖、太可，長大後的鐘林雲太兇、太奇怪。我便自把他們一分為二，權當鐘林雲在長過程中，後腦勺被人來了一，了輕微腦震後，大變，乖巧與可，連同那點溫馨的回憶一起全丟了。

如今他冷不丁來這麼一句，別說我懵了，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整明白。

沒整明白的鐘林雲面稍稍一變，也不回應，生的轉開話題，

“錢的話，我以後會還你。”

他不想繼續回應，我也樂得從尷尬里離開，立馬附和。

“行。”

說完才意識到，鐘林雲窮那鬼樣，哪有錢還我。

我想反悔一下，說不用還了，但轉念想想，以他那我行我素的個，說了也是白瞎。

不過到時候，他要還，我可以不收嘛。

就像之前幾次，他幫了我忙，我心下過意不去，也會買點小蛋糕茶什麼的，作為答謝。

雖然說這些東西最後多半都進了我的肚子。

鐘林雲拒絕我的答謝禮的理由也非常清新俗。

不是預想中的“不吃娘們唧唧的甜品玩意兒”。

只是單純的。

“不想吃。”他說，“你收拾掉吧。”

這理由真是清新俗且無法讓人找借口反駁。

我實在不忍心看到這些食完整的倒垃圾桶，只能一口口送腹中。

結果就是，搬來他這不久，我的重連同心理承能力連蹦帶跳的向上竄了幾許。

不過有他拒絕在先，我之後拒絕他的還款也顯得合合理了。

再說了朋友之間談什麼啊。

……

雖然說我也不知道我在鐘林雲那還算不算朋友。

江湖救完急，鐘林雲讓我先回去。

我不干了。

哪有這樣的，用完人就扔，做完事就滾。

他這樣和那些提上子不認人的渣男有什麼分別.

“我不走。”我杠上了，“還沒玩夠呢，你們這不也是酒吧嗎，我在這坐坐總可以吧。”

鐘林雲又皺眉了，看起來很不樂意。

但是我梗著脖子，一幅老娘我今天就是要撒潑打滾留在這的模樣。

他估著攔不住我，只能無奈的說。

“留下可以，不要喝東西。”

“知道——”我拉長聲音，“我又不是小孩。”

鐘林雲不贊同的看著我，“你安全意識很差。”

我樂了，這位大哥，你從哪看出來我安全意識差的，我剛搬進你家那幾天，為了提防不安定因素，睡覺不僅反鎖了門，甚至還拿椅子抵住了。

“椅子是抵不住門的。”鐘林雲似乎聽到我心的反駁，冷著臉，平淡的說，“要想起到基本的防範作用，至得拿櫃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