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鐘林雲問之前，發生在我上的倒霉事，其實已經困擾了我數日。

如同鐘林雲一樣，毆打、嘲諷、威脅等惡意，在我長過程中，並未見。

但擾，也是我未曾經歷過的。

這種缺乏的經驗，讓我在面對它時，甚至一時半會兒，判斷不出來它是否是“擾”，又或者只是我太敏，不懂得進退。

當我剛開始和某位攝影師合作時，並未發現他有何不妥。

雖然他一見面就夸張的沖過來和我擁抱，險些把我勒窒息來。

但我也只把這歸結為歸國者在西方文化里學習到的親熱和開放。

當他在拍攝過程中，三分五次的過來擺弄我的頭發，我並未覺得不妥。

甚至心虛我三天未洗的發是否出油，讓人家大師覺得手不好。

當他手掌下移，上我的脖頸時，我約覺得不對。

但他笑容依舊和藹可親，所以我也只能咽下疑，權當他懷十八般武藝，除了在攝影館打工外還掙些按的外快。

當他繼續往下，從我的脊背一直到部時，我依舊……

我依舊個屁，我炸裂了。

我一蹦三尺高，警惕的跳出幾米遠，瞪著他。

可那攝影師還是笑瞇瞇的，他舉起雙手，語氣無辜。

“只是開個玩笑。”

我知道那不是玩笑，因為它讓我不適了。

但是攝影棚里人來人往，對這一切視無睹。

他們平淡的反饋，讓我短暫的懷疑，自己做出的反應，是否有些過激。

我曾在坐地鐵的時候遇到過狼。

當然，他擾的不是我，而是我邊的朋友。

那位上一秒還言笑晏晏和我聊天的生下一秒就變了臉。

在我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猛地轉，掄包揮向後。

擾的是一個畏畏的矮小男人，而那天背的是鉚釘包。

把鉚釘面，摁在了那男人臉上。

的作充斥著利落干脆的狠勁，連打帶踹的把人踢出了車廂。

旁觀的我看得目瞪口呆，一邊給鼓掌，一邊產生了一種“我也可以”的錯覺。

事實是，我不可以。

我驚疑不定的站在攝影棚里，挲下指尖。

那里有因為懶而留下了稍長指甲，或許我可以用它代替鉚釘，在那位攝影師臉上畫一幅地圖。

然而我最終拋棄了這個想法。

我無法承擔的起“和攝影師在工作時間扭打一團”，的難看後果；也不能拒絕這一次拍攝所蘊含的巨大經濟利益。

畢竟合約里說了，拍攝完畢，才能拿到工資。

距離拍攝結束，說短不短，說長不長，還有兩天。

忍一忍，就過去了。

“你覺得這件事該怎麼理。”我問鐘林雲，“後來我稍稍躲著些那個攝影師走了，他便也收斂了一些……雖然真的只是‘一些’……”

“我覺得你需要一個麻袋。”鐘林雲說。

“麻袋？”

“對。”鐘林雲說，“麻袋往頭上一套，找幾個人揍一頓。”

“……”我扶額，“大哥，現在到都是攝像頭啊。”

“找沒有攝像頭的小巷子。”鐘林雲的表很認真，“你工作是在同和那區吧，地鐵口出來往左拐一百來米，那一整條巷子都沒有攝像頭。”

我和鐘林雲對視一會兒，然後驚悚的得出結論。

這位朋友，他居然是在嚴肅考慮麻袋方案的可行。

“不行。”我連忙打住他的危險思想，“這是攝像頭的問題嗎？肯定不是啊！這犯法的，文明社會，大家就不能采用文明一點的方法嗎？”

鐘林雲有些不高興，請教︰“那你打算采用什麼，‘文明的辦法。’”

“告訴老板？”我想想，猶豫的說，“但是我和老板不，要是他不信我就比較麻煩……而且，萬一他指鹿為馬，站在攝影師那邊呢……”

“那就需要兩個麻袋了。”鐘林雲若有所思。

“……“

“不要再提麻袋了！”

我們兩人沉默下來。

我心中糟糟的，想法很多。

我想要放在幾周前，我還有錢的時候，遇到這種況，可能就擼袖子上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鼓足勁給猥瑣男兩個耳，自己爽了最重要。

可是這短短幾周，風里來雨里去，我上原本存有的一些稚但銳利的稜角如同遇熱的冰，不用磨，自自覺就消亡了。

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大概率是壞事吧。

“不管怎樣。”鐘林雲忽地又說話了，打斷我的思緒。

他抬眼，表比剛才還嚴肅。

“我覺得你還是要對這件事……有些反應。“鐘林雲盯著我，”去告訴你老板，他信不信是他的事，你說不說是你的事。“

我被他的眼神震懾，也不自覺的直了背︰“如果老板不站我怎麼辦？”

“那你就可以掛他了。”鐘林雲問，“剛開始不是朋友介紹過去的嗎？”

“嗯。”我說。

“那就請那個朋友出來吃頓飯，或者包個紅包給他，讓他幫忙擴散一下‘某某影樓的攝影師擾’。”鐘林雲輕描淡寫的說，“你老板護著攝影師，你就這麼威脅他，他只要不腦殘，就不可能坐得住。干這行的，風評最重要了。”

我已經聽呆了，愣愣的問︰“那如果他真的腦殘……”

鐘林雲看著我，似乎被我活寶般憨態可掬的表逗樂了，很輕的笑一下。

“那不是還有麻袋嗎。”

……

雖然我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鐘林雲自告勇的“麻袋行”，但他的話還是讓我下定決心。

去和老板攤牌。

第二天，我提早半個小時到了影樓，直奔老板辦公室。

影樓的老板是一個姑娘，很年輕，看起來可能剛大學畢業。

“不可能。”聽了我的控訴，很震驚，“那個攝影師是gay，我招他的時候就是圖的一個安心。”

“那不巧了嗎姐姐。”我彬彬有禮的說，“我是男生，恰好符合你們攝影師的擾取向呢。”

老板大吃一驚，連忙向我道歉。

“對不起，我還以為，你是一個比較中的姑娘。”

“沒關系。”我笑笑，“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認為的。”

姑娘很是疚，又點頭哈腰道了幾次歉，然後一通電話打過去，說立刻要讓攝影師滾蛋。

我看著氣沖沖的模樣，知道這波賭對了。

攝影師接到電話，表示很震驚，他先極力否認自己的所作所為，發現老板態度非常堅決之後，又開始擺事實講道理。

“您不能這樣……您看，我們合約簽了半年，您現在把我炒了，要賠很大一筆違約金，不劃算的……”

“劃你媽的算呢，老娘有錢！”老板中氣十足的吼出了一句我做夢都想吼出的句子。

“從現在起，你不用來上班了，拿著你的破相機，收好你的齷齪思想，滾！”

最後一個滾字余音繞梁，門口路過的員工都不自覺側目，窺里面的場景。

我咂舌，這小姑娘，人看著小小的，能量可真大。

看看，這才社會主義接班人，新時代棟梁。

再看看我，就是社會主義米蟲，新時代拖後第一人。

掛了電話，老板又鄭重其事的和我道歉了幾次。

的態度太認真，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昏頭昏腦又簽下了幾分合作條例。

出了辦公室，我才發現我把周末給簽出去工作了。

在前兩周，即使我忙得連軸轉，也堅守了勞法，固執的把周末空出來，作為休整時間，就算合作對象好聲好氣的往上加碼工資，我也堅決不干。

開玩笑，法定休息日，我要再不休息，估計就要猝死在工作崗位上了。

然而現在，我手上拿著新簽的一份拍攝合同，失去了我這周的周末。

我覺得我會因為自己的沖決定難過很多四天。

之所以是四天，是因為今天是周四，我會從今天開始一直難過到周日。

然後在新一周開始的第一天被太曬得蒸發。

如同話里的小人魚一樣。

不過小人魚是為了圓遙不可及的，

我是為了填我自己深不見底貪婪黑。

周末的拍攝要出外景，周六那天就已經很離譜了，整個攝影班組，一起跑上八十三層高樓，的樓頂樓停機坪去拍攝。

為了追求一種“自由的”。

那位攝影師是正經攝影師，心無雜念且一不茍。

為了追求一張完的照片，他甚至能重來幾千次。

對于他的工作神，我十分敬佩。

對于他的反復折騰，我死去活來。

在搞了四個小時，終于拍出他所謂“凌但不混，但不”的照片後，我整個人直接癱在地上。

我寧願去拍混且的R級片，也不願意再和這位強迫癥大神磨了。

我想這大概是我自作自，我甚至有些後悔走了原來那位攝影師。

畢竟人家只是饞我的子，還不至于要我的命。

周六我一回到家，摔到床上，便毫無知覺的睡了過去。

周日一早，指的是五點半作用，我隨便梳洗兩下，抄起包就踏上了墾荒之路。

我去到影樓，坐上租來的出外景專用的車子。

車子晃晃走上兩個半小時，把我們一行人，打師化妝師服裝師攝影師以及模特，丁零當啷運到了一個百米之連樹都沒有的荒坡。

我看著風卷起的地上的黃土，飛起又落下，木了。

如果不是已經確認過老板是個品行正常的普通人。

我甚至都要懷疑自己是被拐來挖石油的了。

早知道就聽鐘林雲的了。

我面無表的想。

有空調的茶店，有空調的學生家，有空調的舞蹈室。

哪個不比沒空調的石油田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