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林雲的吻是莽撞又平和的，或許那並不能算是一個吻，只能算是與的踫。

但即使這樣，這次的踫顯然也太長了一些。

我呆愣的站在原地不，鐘林雲也沒有結束的打算。

賣魚糧的老大爺吹著口哨從亭子前路過，抬眼就瞥見我們這傷風敗俗的一對，口哨轉兩個音，折返走遠了。

當口哨聲完全消失在耳畔時，鐘林雲松開了我。

“回去嗎？”他看著一臉茫然的我，笑了下。

“嗯。”

我迷迷糊糊的答應，迷迷糊糊的坐上自行車後座，迷迷糊糊抱上鐘林雲的腰。

自行車吱呀前行好一會兒，我的耳朵在風中漸漸漲紅。

我忽然意識到我剛剛第一次經歷了被喜歡的人告白這件大事，也完了一次兩相悅的親吻。

我抓鐘林雲的服下擺，不真實的覺仍未散去。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啊？”

問出這個問題後，我馬上就後悔了。

別人收到喜歡的人的告白後，都是興高采烈的答應。

唯獨我像個固執又胡鬧的出題老師，盡出一些超綱的題目。

而鐘林雲則像個無可奈何的考生，必須使出全力氣，才能先說服我接“他喜歡我”的事實，又得去證明“他為什麼喜歡我”的原因。

我想為什麼喜歡人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因為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喜歡鐘林雲。

淺來說我可能是看上了他的臉，再進一步也有可能是材。

但無論我的理由有多麼的貧瘠，喜歡鐘林雲的事實都已經立。

我喜歡他，連帶他額角的傷疤，起球的襯衫都喜歡。

我或許只能用結果反推過程，但現在卻任的要求鐘林雲給出標準答案詳細且多樣的想法。

鐘林雲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他騎車的速度慢下來，晨跑的大叔從他邊超出去，手中狗繩拴著的博回頭朝緩慢前進的人類挑釁吠兩句。

鐘林雲卻還是不不慢。

他的騎車技很高超。都說慢騎最需要技巧，他卻行駛的平穩，還能一心二用和我對話。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他說。

于是在回城的路上，我聽到了三年前，我和他雨中分別的另一個版本。

鐘林雲告訴我，那頭他是逃出來的。

中考將近，討債的人卻三番兩次上門，鐘林雲的父親把門反鎖，底下木塊，任外面人無盡謾罵，仍不不慢的吞雲吐霧。

鐘林雲每天從學校回來，借鄰居家的臺爬進自己家里，在失火般看不清事的二手煙里學習。

他離家出走那天，在放學的路上遇見了拿著棒的討債幫伙。

他在樓下小賣部躲了小半個小時，等到那群人罵罵咧咧的走了後才起上樓。

家門口堆積的啤酒瓶碎片，門上被潑了紅油漆，“還錢”兩個大字目驚心。

鐘林雲敲響鄰居家的們，鄰居面難，說自己也有難，怕被連累，以後可能不能給他開門了。

看著鄰居為難愧疚的表，鐘林雲勉強笑笑，說最後一回了。

他從臺翻回家里，把所有的學習資料、積蓄和證件都收包中，想了想，沒拿手機。

他不想收到無窮無盡的擾和謾罵。

父親看著他背著包往臺走，隨口問一句去哪。

“學校晚自習。”鐘林雲說。

他翻過臺，從鄰居家的房子里走了出去。

再沒回來。

“我出去是很迷茫的，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繼續讀高中，還是應該找份工作渾渾噩噩混過一生。”

鐘林雲的話語從前方傳來。

“但是我知道自己一定要來見你，至一面。”

我有些恍惚，又有些頓悟。

原來那些難熬的日子，不僅我一人把短暫的明當了神支柱。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我問他。

“我一直都有打聽你的消息。”鐘林雲說。

“為什麼。”我傻乎乎的問。

前方傳來很輕的一聲笑。

于是我便知道，我問了一個答案顯著的蠢問題。

鐘林雲坐上地鐵，穿越大半個城市，又換士，來到了我的旁邊。

我不知道他如何得知那天我會在舞室訓練，或許他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真的做了很多事。

這些大概都是以往他覺得我不需要知道的事，如今卻都被拿出來，當作“喜歡”的證明。

他在舞室門口看到了我，和一堆十三四歲的一起。

年輕的孩如同活潑的喜鵲，我則像混其中的烏。

縱使一漆黑，也被他人帶出些彩。

鐘林雲說，那一瞬間的我讓他而卻步。

他沒有詳細說為什麼，但我想我大概能理解。

大概就是他幫我把服塞進洗機時，他在廁所里理傷口時，他練的在碗池邊理髒碗時……我一瞬間產生的，“啊，這個家伙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啊”，那樣的短暫難過。

但對于鐘林雲來說，幸運的是，我回去找他了。

我跑進巷子里，在黑暗中與他相遇。

那大概是兩只烏的相遇吧，大家都黑漆漆的狼狽，卻嘎嘎著驚喜。

彩的烏撲騰著翅膀，努力分了些彩出去。

“其實我原本已經不打算上高中了，因為不起學費，因為高中以後還有大學……”

鐘林雲向我坦白。

雖然這條路通向明，但是實在太長了。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討債的人會找上門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負擔的起一路上的費用。

但是他看到了我，從舞室出來，帶著熱氣和希。

他在巷子里微笑著把我的計劃聽完，心中的決定也悄然改變。

“和你分別之後，我圍著湖——今天帶你來的這個湖，跑了一圈。”

“這湖大的，而且那天下雨了啊！”我大吃一驚。

“是的，我跑完就累癱了，便找了個橋休息。”

鐘林雲一早起來，發覺橋墩已經被淹了，小半個都泡在水里。

他不在意的從河畔爬上岸，去電子商城買了帶電話卡的二手機，又去大甩賣商場撿了兩件便宜服。

通過電話桿子上的小廣告，憑借面不改的撒謊技，14歲的鐘林雲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

之後，他走進了本城的一間小網吧，志願截至的倒數幾天，把空白的志願填空改了本市一所重點高中。

鐘林雲的故事很長，信息量又大，回到了出租屋，在床上放空了一會兒，又被鐘林雲出去吃了飯，我腦子還是懵懂的一片，不怎麼清明。

吃飯的時候，鐘林雲問我，你現在相信了嗎。

相信什麼？

沒頭沒尾的話讓我有一瞬間茫然。

哦，相信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想明白後，我一時失語，低頭兩口飯，嘟囔了一聲“嗯”。

我以為鐘林雲還會說些什麼，可是他沒有再開口了。

我心事重重的繼續飯。

真的是很奇怪的喜歡，不求回應，也不在意是否雙向，似乎只要被喜歡的人知道，就是這種喜歡存在的意義了。

我放下碗，正式把這種喜歡，定義，鐘林雲式，特有的喜歡。

午飯後還是鐘林雲洗的碗，我在廚房半掩的破木門前猶豫下，走進去站在他邊上。

“那什麼……”我斟酌著，小心翼翼的拽住他的側腰的服，詢問，“之前我說過我喜歡你，現在你又表示你也喜歡我……”

“嗯。”鐘林雲作不停，答道。

“哦。”我盯著他手上作，自言自語的求證，“那現在，我們是在往了嗎？”

我說完話，沒敢去看鐘林雲的表，手卻把他側腰的服攥出褶皺。

隔了如同一個世紀般的幾秒，鐘林雲終于“嗯”了一聲。

我如釋重負的松口氣，但同時也更加糾結。

我雖然沒談過，但也知道的流程。

告白，答應，在一起。

很簡單的流程。

但我和鐘林雲卻似乎走的很偏。

我告白，鐘林雲拒絕。

鐘林雲告白，我不相信。

我信了，謹慎地詢問是否在一起。

好奇怪啊。

我想。

明明達了飽和式在一起條件，但不知道為什麼卻毫無在一起的覺。

我腦中糾結，手也自覺的移，一下下著鐘林雲的擺，踫他的側腰。

“別了。”鐘林雲忽然開口，“很。”

“嗯？”我沒反應過來，手放在他腰上不，呆呆抬頭。

鐘林雲低頭和我對視一眼，面浮現幾分無奈。

他放下最後一個碗，在水龍頭底下把手上的泡沫沖洗干淨。

他一手拉住我在他腰上的手腕，一手扶上我的下顎，低頭過來。

他手指冰涼，指尖水珠滴落，順著我的脖頸一路流往脊背。

我收到一個洗潔味道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