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有喜。

這個消息哪怕秦驁沒想著立即散布出去，在天亮后卻已經傳遍整個皇宮。

有那消息靈通的大臣，上朝前就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

這一胎無論男，甚至不管能不能生下來，東宮無子的流言確實不攻自破了。

而那日在書房旁觀了王尚書“質問”太子的幾位大臣紛紛意味深長地看向了王尚書。

嘖嘖！

瞧瞧，這前腳剛說完呢，人后腳就有喜了。

王尚書該氣得跳腳了吧？

王尚書：“……”

呔！

就是好氣哦！

他甚至懷疑這是東宮故意放出來的假消息了。

可沒想到朝上陛下竟然親自問了起來。

“朕怎麼聽說昨夜東宮急召了蕭院正，可是出了什麼事？”

老頭子這明擺著遞梯子，太子自然順桿下了。

“回父皇，是兒臣宮里一個良娣有喜了，了些風寒，有些興師眾，還請父皇責罰！”

“誒？”皇帝陛下驚喜加，“責罰什麼責罰？”

“東宮多年未有這般喜事，朕高興都來不及，風寒也不是小事，不若蕭院正每荀給朕請平安脈后也去給瞧瞧？”

太子殿下自然是拒絕的，他板著一張臉，不見毫為人父的喜悅。

“昨夜況急，不得已麻煩蕭院正，東宮自有太醫擔起調養之責，蕭院正還是留給父皇為妥。”

皇帝陛下也肅了神，他這老兒子莫非還在生他的氣？

不是吧？

他承認自己那時候賞的東西有點敲打的意思，可也沒多壞的心思。

就是想瞧瞧這人值當不值當太子的看重。

都幾個月了，沒想到太子卻記他記到現在。

“東宮之事事關國本，不可輕忽，此事就這樣定了。”

皇帝陛下肅著臉一錘定音。

太子只能一言不發地拜謝。

等回了東宮。

他的臉上才見幾分迫切。

“殿下。”

“奴才見過殿下。”

秦驁沒回長信殿，從前朝回來直接就來了絳福軒。

“陳良娣怎麼樣了？”

他問的是錢太醫。

昨兒后半晌陳良娣退了熱，蕭院正是回去了。

錢太醫卻沒能走。

他畢竟年輕，不像蕭院正一把老骨頭了。

正在外間的爐子旁打著瞌睡的錢太醫一聽見這道冷冽的聲音，嚇得一個激靈。

“殿……殿下！”

“陳良娣已無大礙，您走后便醒了過來，用了半碗小米粥，而后服了蕭院正開的藥又睡下了。”

秦驁點了點頭，看著錢太醫烏青的眼瞼，終于良心發現，

“行了，辛苦你了，你先回去歇著，明兒再來瞧瞧。”

錢太醫激涕零，“諾，臣告退。”

給太子行了個大禮，便腳步虛浮地走出降福軒。

康公公帶著個小太監破天荒把人送到了門邊，對上錢太醫誠惶誠恐的模樣，一臉溫和地安他：“昨兒太子心里頭著急，錢太醫苦了。”

錢太醫忙道不敢，自己竟因為東宮沒見過喜脈就將自己的看家本領丟在一旁，這確實是他的不是。

康公公招了招手，后的小太監遞過來一個小托盤，上面蓋著紅布，不知道是什麼。

康公公說：“這是殿下給你的賞，您是第一個診出陳良娣喜脈的人，合該沾沾這喜氣。”

錢太醫更加惶恐，“殿下不怪罪臣已是大恩，臣才疏學淺，不敢居功！”

康公公知道他心里所想，好笑地拍了拍他的手，一副為他著想的模樣。

他眼神示意錢太醫，又往僻靜走了幾步，悄聲道：

“這是殿下的賞，日后陳良娣和小皇孫還要錢太醫多費心呢……”

“再說了，這賞咱們闔宮上下都領了，這絳福軒吶，您到時候多多費心就是了。”

錢太醫經過昨晚的生死之劫，到現在腦瓜子也有些迷瞪瞪的。

一時之間也不是很明白康公公的意思，但也知道這賞是自己推不掉的。

反正表忠心是沒錯的。

“臣明白了，多謝太子殿下賞賜，臣一定盡心盡力，保陳良娣和小皇孫平安！”

康公公聽到自己想聽的話，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錢太醫是醫署醫最好的太醫了，就是腦子不太靈活，不會做人，時常聽不懂別的主兒言下之意，久了也就不用他了。

他在醫署坐了很久的冷板凳，在醫署的時候沒得到署正的重用，直到上回醫署被連鍋端了，這錢太醫卻是幸存的幾位太醫之一。

和其他太醫比起來，不看年齡，他已經是醫署的“老資格”了，要不然當初太子也不會讓他做陳良娣調養期間的專用太醫。

若是這回他真能保得陳良娣母子平安，不說進太醫院去，只說這東宮醫署的署正，就是他的囊中之了。

就看這人自己的造化了……

巳時末的時候，

陳福林才終于徹底清醒了過來。

腦子昏沉沉的，上也仿佛被了千斤一般沉甸甸的。

“我這是怎麼了？”

沙啞著嗓子，看向靠坐在床榻前打盹兒的碧蘿。

碧蘿比錢太醫可辛苦多了。

素云罰跪了一宿，得一眼不錯地盯著人，汗換服，心里還擔憂的不行，可謂是心俱疲。

眼下的烏青太重，整個人憔悴不已。

碧蘿聽到聲音瞌睡一下子飛走了，兩眼冒著激的。

“良娣您醒了！”

“嗯……我……咳咳……”

想說什麼，卻先咳嗽了兩聲。

嗓子干冒煙了快。

碧蘿忙站了起來，有些發麻，起時還踉蹌了兩下，隨后手忙腳的在一側的小桌子上倒了杯溫水。

“不急……”

看著碧蘿慌的樣子，知道肯定是擔心了一宿。

碧蘿“嗯”了一聲，不知怎的眼眶一酸。

“我這不是沒事兒嗎？”

喝了水，陳福林瞧見碧蘿眼眶里包著眼淚卻不敢落下，嘆了口氣，

“來，你跟我說說話。”

拍了拍自己床邊，示意碧蘿坐下。

“奴婢擔心您……”

碧蘿把杯子放了回去，走過來坐下來便說道。

是真的害怕。

不只是因為這場風寒。

不知怎麼，原先覺得在宮里的日子，大不了就是你針對我我針對你。

可時日久了才恍然，這針對可和他們百姓家里那些針對不一樣，稍有不慎丟的不僅是自己的小命，還要禍及家族。

碧蘿考慮不到那麼遠，只知道從自家主子有喜這一日開始，們要面對的就不只是原先這些“針對”了。

而且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