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階級森嚴，縱然不喜這些繁文縟節，可到底無法公然漠視。

就在屈膝的準備行禮的時候，耳邊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不必多禮，起吧。”

這一聲，不早不晚，恰好攔住了參拜的作。

眾人起，曲蓁也收了作，側避讓，目送著二人進了公堂。

他怎麼會來？

也好，省得還要費心去說服黑云騎的人。

“下，下筍溪縣令梅長青給宸王殿下請安，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還請王爺恕罪。”

縣太爺回過神來，趕忙上前請罪，低眉順眼，哪兒還有剛才囂張跋扈的模樣。

“恕罪？梅大人這話，似乎不該給本王說？”

容瑾笙被年推著面向眾人，目幽幽淺淺，說不出的清煦溫和，但在縣太爺看來，卻猶如海煉獄，駭的渾發抖。

大盛九皇叔，雍容雅致，君子如玉，游走在紅塵之外的云端謫仙，待誰都是克己守禮，三分笑意。

世人只見他怒一次，可就這一次，皇城奉天殿前陳尸數千，白玉石階上流河，一夜廢棄，再無人敢踏足半步。

“這，王爺的意思是，下該……”

縣太爺猛地想起剛才說的話，扭頭看向曲蓁，滿臉的不可置信，宸王殿下是在提醒他履行剛才的承諾？

“縣太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道理不會不懂吧，王爺在此，你要敢反悔，可要想清楚后果。”

霍百川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開口提醒。

“我……”

縣太爺瞄了眼宸王，看向曲蓁，卻發現曲蓁目不轉睛的盯著宸王，當下暗喜，怒斥道：“大膽曲蓁，誰給你的膽子敢直視王爺，以下犯上？”

霍百川聞言心驚膽戰，壞了，他怎麼忘了告訴，宸王最討厭被人這樣盯著，尤其是子！

他正想提醒曲蓁注意下自己的舉止，曲蓁就收回了視線，淡淡道：“之心，人皆有之，何來的以下犯上？”

從容瑾笙剛出現的時候，就約覺得不對勁，剛才仔細一看，發覺他脖頸沁著細汗，藏在袖袍下的手戰粟，似乎在忍著極大的痛苦。

難道毒發時間尚未過去？不應該啊！

看來要盡快結束這兒的事。

“曲蓁！”霍百川嚇得臉都白了，這是在言語調戲宸王殿下？

暮霖眉峰挑了下，這人膽子多大他是見過的，但也沒想到能如此坦然的對一個男子說出“之心，人皆有之”這話，聽聽！這像是未出閣的姑娘該說的嗎？

也不知主子會是個什麼反應？

“姑娘……”容瑾笙聞言微微側首，有些詫異的看向曲蓁，以他的知早就發現了的打量，只是未曾說破罷了。

他素來不喜那些子看著他時染滿了……和癡迷的目，汴京人人知曉他厭惡子，也不敢有人對他說這話。

他以為他該怒嫌惡的，可當對上那雙清澈的不含雜質的眸子，他除了詫異外，沒有其他的想法。

曲蓁并未應話，對上縣太爺暗自竊喜的眼，冷道：“還要我手幫你嗎？”

縣太爺一愣，周圍的百姓立即起哄。

“就是啊，愿賭服輸，還不快給曲姑娘磕頭賠罪。”

“我們大家伙都看著呢，你可別耍賴。”

“快，賠罪，賠罪！”

“對啊，賠罪賠罪賠罪……”

哄鬧的聲音凝鏗鏘有力的兩個字，浩浩的徘旋在公堂的上方。

縣太爺跪在地上，面皮不控制的搐了下，掃視了一周氣勢洶洶迫他的百姓，最終視線定格在曲蓁的上。

眼含警告的意味，要是個聰明人就該知道，宸王始終都是要離開筍溪縣的，而日后還要在這兒生活，得罪了他這個父母對沒什麼好。

識相點的，就自己拒絕，給彼此個臺階下。

“怎麼，梅大人是執意要拂了我們王爺的面？”

暮霖開口，主子既然出面了，自然要將這維護的姿態做足了。

“下不敢。”

梅長青連聲認錯，磨磨蹭蹭的將烏紗帽從頭上取下，跪著挪向曲蓁的方向，但等了許久，都不曾見曲蓁開口阻止，心下明白，今天這臉，是丟定了！

他心中恨極，恨不能把曲蓁生吞活，要不是多管閑事，他何至于淪落到這種地步？

“曲姑娘，本……”

縣太爺剛開口，曲蓁退后一步，“等等！”

他眼神一亮，這是想明白了？他就說嘛，民不與斗，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哪兒有不怕縣太爺的道理。

“本就知道曲姑娘最是善解人意的，今日發生的不過都是些小事，何必搞得這麼難堪呢？”

說著，縣太爺準備起。

“縣太爺會錯意了。”

曲蓁瞥了他一眼，在所有人的注視中，走到黃秀蓮的尸邊，“你謀私錯判，釀造冤獄，枉顧人命，對不起的，是黃秀蓮，是張勝，是那些為國捐軀，死邊關的將士。”

“你該磕頭賠罪的，也是他們！”

“你開什麼玩笑，讓本給死人磕頭賠罪？”縣太爺立馬炸，剛站直子，卻彎突然一痛，重重的跌回地上，膝蓋磕在地磚上發出“嗵”的一聲，痛得他齜牙咧。

曲蓁看了眼暮霖暗中收回的手，暮霖若無其事的撇開眼，他只是想趕理完此事，送主子回去歇息。

“王爺，這，這何統？下好歹也是朝廷命，哪里有給死人下跪的道理，求王爺做主啊！”

縣太爺無法，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向容瑾笙。

“已經不是了。”

容瑾笙聲音依舊不疾不徐，緩如清風，說的話卻讓縣太爺如墜冰窟。

“摘了他的烏紗帽。”

他一聲令下，霍百川即刻上前，縣太爺反應過來時，頭上已經空的一片，他面驟變，跪著朝霍百川挪去，“不，不要，快還給我，本是筍溪縣縣令，是朝廷命……”

“人命關天，這一跪，必不可！”

曲蓁轉向霍百川，霍百川會意的將烏紗帽放在一旁，拎著縣太爺的領放在黃秀蓮尸前，按著他腦袋往地面磕去。

“嘭嘭嘭！”

三聲，聲聲可聞。

縣太爺花白的頭發披散下來，額頭的順著臉頰淌下，將他脖頸雪白的領染得通紅，他恍然回神，抬手在臉頰抹一通，魔似的呢喃道：“本是縣太爺，誰都得聽我的，你們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整！”

“想怎麼置？”

容瑾笙開口問道，雖沒有點名道姓，眾人卻都知道他問的是誰。

曲蓁看著目渾濁，瞳孔散的縣太爺，心知今日打擊太大，他神有寫錯了。

但，法理無！

“枉法者，違法也。”

“他為縣令，明知兇案有冤，不思糾察，反倒順水推舟，釀造冤假錯案，致使死者枉死，生者含冤，與殺人何異？按律，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