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暮霖命人將曲蓁所需的藥材送了住的玉粹樓之后，就再沒有踏出半步，一日三餐都是由侍衛送到門口。

直到三日后，容瑾笙派人通知前往平侯府驗尸，曲蓁簡單的梳洗換了裳，出了景園。

黑云騎眾人護在馬車四周，見了，齊齊抱拳一禮。

“曲姑娘！”

聲勢浩大，氣勢如虹。

不知為何，曲蓁就覺得他們今日異常熱，也沒多想回了一禮，踩著腳蹬上鉆進了馬車。

等坐穩，棠越就駕車往平侯府的方向而去。

曲蓁靠著車壁，腦袋依舊有些昏沉，抬手了眉心。

“我已經分析出了近八的毒藥配方，剩下幾味藥材我并不確定，還要再仔細琢磨一二，還勞煩王爺再等等。”

“六絕散本就是當世奇毒，配藥解毒都極耗心神，離最后一次毒發還有些時間，你不必著急。”

容瑾笙見眼下有些烏青，神倦怠，不心生憐惜：“累了就睡會，到平侯府本王再醒你。”

事實上，為了分析出六絕散的毒藥配方，這三日幾乎是不眠不休。

容瑾笙的毒看似平穩，實則兇狠霸道，那慢毒藥就是不定時炸彈，誰也不知道何時就會與六絕散相互作用，再度變異。

在那之前，必須研制出解藥來！

不過，也的確要睡會，否則到了平侯府，以目前的狀態，本不足以支撐完驗尸的工序。

“那就有勞王爺了。”

說罷，閉上眼，靠在馬車上小憩，呼吸逐漸平穩綿長。

容瑾笙靜靜的看著，眸不自覺放。

須臾，他拿起手旁的毯子小心的蓋在上，低聲朝外道：“棠越，繞道人的街上去，走慢些。”

車外，棠越也沒多問，直接趕著馬車進了偏僻的巷道。

從景園到平侯府越了大半個城區，尋常速度趕路的話，大概需要一個多時辰，可當曲蓁睡醒時，馬車剛到平侯府外。

朝外看了下時辰，起碼過了三個時辰。

“醒了？正好我們也到了。”

容瑾笙放下手中的書簡，溫聲說道。

坐直子，有東西隨著的作落下去，曲蓁下意識的抓住，定睛一看，薄毯？何時蓋上的？

看向容瑾笙，正要問。

馬車就穩穩當當的停住，隨后車外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小侯安懷慶率平侯府眾人跪迎宸王殿下，殿下萬福！”

眾人翹首以盼，心中異常忐忑。

自老侯爺死后，他們平侯府逐漸沒落，被排出汴京在臨江府中，明明世代勛貴，如今卻落個不上不下的尷尬境地，除了汝南王外，老侯爺昔日親近的舊友皆是人走茶涼。

這次侯王妃一死，平侯府和汝南王府最后的一點聯系也被斬斷，說不準還要被汝南王遷怒，他們怎麼能不害怕！

尤其是此事還驚了陛下和宸王殿下！

樹靜而風不止，也不知這場風暴下，侯府是否還能保住這最后的一點基業！

馬車，容瑾笙抬手在旁邊的車壁上“叩叩叩”的敲了三下，車廂后門即刻打開，底下延出一條木板直抵地面。

“走吧，該下車了。”

他向，眸溫。

“嗯。”

曲蓁再沒有多問，心想著許是睡得太沉，路上發生了些什麼事耽擱了吧。

跟在他后下了馬車，棠越作嫻的接過椅的把手，推著他走到眾人面前。

“小侯爺不必多禮，起吧。”

容瑾笙虛抬了下手，淡淡道。

他雖雙有疾，坐著椅，可那一氣度風華，尊貴無匹，仿佛生來就該凌駕于萬之上睥睨世人。

任誰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平侯府外，一個油頭面的公子哥站在最前面，頭戴白玉冠，穿絳紫繡金蟒朝服，腰佩玉帶，左側掛香囊，右側勾折扇，正是平侯安懷慶。

他右側站著一副頭發花白，戴著寶石抹額，拄著拐杖婦人，神威嚴莊肅，不茍言笑，而倚在他左側的子，披霞飾錦，艷人，腹部高聳著，看上去已有七八個月的子。

“多謝王爺。”

平侯再次叩首，轉攙扶著側的老婦人一道起，小聲道：“祖母，您慢些。”

那婦人點點頭，拄著拐杖站穩，對容瑾笙微微躬，“宸王殿下駕臨平侯府，實乃臣下的福份，請王爺移步進府。”

“那就叨擾老夫人了。”

棠越推著容瑾笙走在前面，平侯府眾人恭敬的跟在后，一行人浩浩的進了侯府。

而曲蓁和暮霖，則是落在了最后面。

見若有所思，暮霖奇怪的問道：“曲姑娘，怎麼了？”

“剛才站在小侯爺左側的子是誰？”

跟著那些人的腳步，不不慢的走著，隨意問道。

“你說的可是有了孕的那位？”暮霖回想了下，答道：“啊，是小侯爺的側妃，原本是淮香樓的頭牌，后來被小侯爺看上，贖了，迎進了府中。”

“側妃？歌姬出？”

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不確定的看向暮霖。

倒不是看不起歌姬。

尋常人家也罷了，像侯府這種勛爵世家，家中子弟在外如何荒唐，眠花宿柳也好，私養外室也罷，只要不鬧到家里，大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喜歡的了，把歌姬迎府中，藏著掖著做個妾室也是有的，可像是平侯這種，封了側妃堂而皇之領著在外招搖的，還真不多見。

“對，你沒聽錯。”

暮霖肯定的道，他剛收到消息的時候，和的反應也差不多，平侯這事兒辦的，太荒唐了！

“難道郡主和汝南王能忍得下這口氣？”

以郡主之尊，和歌姬共侍一夫，還要互稱姐妹，在外人看來，該是何等的辱。

“忍不下又如何？”

暮霖嘆氣，“郡主嫁侯府七年無所出，此事，是汝南王理虧，這大概就是命數了！”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只這一點，平侯府都有足夠的理由休妻。

曲蓁腳步滯了下很快恢復如常，再沒說話。

心中冷嗤，命數？

這世道，總將男子的薄寡歸咎在子上，份尊貴如武以云，金枝玉葉，將門虎，都只能黯然凋零在這深墻大院里。

可曲蓁偏不信這個邪！

世路崎嶇，那就平世路！

世人狹隘，那就治世人！

就是要在皇權當道，男子為尊的世界里，走出一條康莊大道來！

就是要打破規矩，世俗，命數！

就是……要自由的活著！

一路無話。

進了侯府的宴客堂，曲蓁和暮霖坐在了容瑾笙下首。

剛落座，就到了來自四面八方打量的目。

尤其是有一道，異常的熱切，且……放肆！

似是要把裳都開瞧個干凈似的。

“不知這位姑娘是……”

曲蓁順著視線去，就見平侯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面泛青無，眼眶深陷，仔細瞧的話，人中還有一道赤如蜘蛛網的細線。

這分明是縱過度，被酒掏空了子！

“侯爺有何指教？”不冷不熱的問道。

“沒什麼，就是看姑娘姿妍，忍不住……”

安懷慶下意識的就想要調笑打趣兒兩句。

老夫人知道他老病又犯了，瞥了眼容瑾笙，還有正出手的黑云騎，慌忙呵斥道：“慶兒，不得放肆！”

臨江府早就傳遍了，宸王殿下邊出現了一個絕傾城的姑娘，深得王爺寵，走到哪兒都帶在邊。

沒想到竟是真的。

素日里積威甚重，小平侯被嚇得了脖子，閉上了。

這才回過頭，微微頷首。

“姑娘恕罪，老這不爭氣的孫兒年紀尚，玩鬧了些，還請姑娘不要與他計較。”

“祖母……”

平侯不滿的喚了聲，在這麼多人面前呵斥他，讓他面何存？

老夫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閉！”

平侯也知道場合不對，再不敢說話，懨懨的窩回椅子上。

旁邊的側妃見狀，笑了聲。

“侯爺，您就是仰慕宸王殿下，也不用這麼著急和王爺邊的人攀談吧，日后有得是機會。”

又看向曲蓁，起作笨拙的福了下，“姑娘，我們侯爺是個直子，見您容貌絕忍不住心生贊揚之意，您可別見怪。”

“二位客氣了。”

所謂手不打笑臉人，曲蓁也沒說什麼，心中不免替那位素未謀面的安平郡主惋惜，這闔府上下，哪有半分家里死了人的悲傷？

這個地兒，真是懶得多呆半刻。

看向容瑾笙，以眼神詢問：什麼時候開始？

容瑾笙錦袍下攥的指節發白的手緩緩松開，闔眸掩去眼底的波瀾，再睜眼，靜如枯井。

“老夫人，時辰差不多了，開棺吧。”

聽到“開棺”二字，哪怕眾人心中早有準備，也不渾一抖，人都死了幾天了，雖說在冰窖里放著，可到底還是有些味道的。

真是造孽啊！

平侯和側妃不約而同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沉默半響，吩咐管家道：“都下去吧。”

下人們魚貫而出，遠遠的避開。

老夫人這才起一禮，緩緩開口：“王爺，您奉皇命調查孕婦被殺一案，要開棺驗尸老不敢阻攔，可不知，誰來驗尸？”

府衙的仵作已死，開棺乃是打擾死人清凈的晦氣事兒，總要問清楚才是。

曲蓁看向容瑾笙，見他點頭，緩緩起，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中，吐出一個字：“我！”

剎那，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