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國，硝煙四起。

以瀾滄江為中心，綏化及安府為戰場，雙方打得無比慘烈，每天都有人死去，但因景帝出其不意，派出了毒人大軍，竟驟然扭轉了頹勢，守住了防線，將容溟率領的盛軍退回去！

不過數日，焦頭爛額。

“再這樣下去弟兄們肯定撐不住，那些都是反應遲鈍的怪，砍了手腳都還能爬著咬你兩口，這樣的敵人誰能抵擋得住？”

“就是啊，白白添了這麼多傷亡，戰士們軍心渙散，幾乎都沒了打下去的念想。”

“深冬將至，瀾滄江即將冰封，若不想出個法子來，等晏崢率軍橫渡而來，那我們就真是砧板上的，任人宰割了。”

“道理誰不知道，這不是在想法子嗎？”

“不我們發愁，陛下和二殿下也愁啊，幾十萬人的命扛在肩上，誰敢松懈？你們沒瞧見嗎？那大帳里的燈火已經數日沒有熄過了，聽風愁將軍說，陛下每日只睡兩個時辰，寢食難安啊！”

“哎，陛下仁善，民如子，那景帝忒不是東西，以往還說南疆大祭司喪心病狂，如今看來，那個竊取了皇位的容越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虧我以前還對他日日參拜，呸！”

“老不死的，怎麼還活著呢！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千年，果然如此！”

……

軍營中都在議論近日的戰事，諸位將領聽到也權當沒聽到，來往于各個營帳之中，安傷員，籌謀戰局。

數萬頂帳篷而有規律的扎在安城外的空地上。

眾星拱月的將一頂明黃的氈大帳圍在中間。

此地只有四人！

容瑾笙，晏曄，容溟，以及……暮霖！

“現下還不是北境最寒冷的時候，屬下詢問過附近的百姓，江水要完全冰，供大軍橫渡，大概還須再等上半月，也就是到正月底。”

年關臨近，因這毒人大軍的事，他們怕是難以過個好年了！

“陛下，當初天門關出現這種問題時，不就是娘娘解決的嗎？為何不去信詢問的意思？”

暮霖問道。

“巧婦難無米之炊，沒有治蠱的方子，也沒有可供研究的毒人，就算皇后娘娘有起死回生之能，又能做得了什麼？”

容溟淡淡搖頭，語調不悲不喜，從容而輕緩，“況且娘娘懷六甲，正是靜養安胎的時候，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二殿下說的是。”

晏曄看了眼容瑾笙，附和道：“不能把希都寄托在皇后娘娘上，陛下不是派人潛綏化，追查制蠱之了嗎？可有消息？”

他這一問，其他人瞬間安靜下來。

這是軍中機，也唯有他們幾人有資格知曉。

容瑾笙手指在桌案上輕扣著，眸顯得寡淡而平和，“再等幾日，應該快了……”

“謝軍醫和其他大夫也在加研究那些毒人的尸，或許能找到端倪也說不定，總歸還有半月多的時間，做好多方準備就好！”

幾人商議了片刻，各自離開。

容瑾笙獨留了晏曄在帳中，死寂良久后，他輕聲道：“底下有人提議換你來執掌中翼的五萬兵馬，你怎麼想？”

“好！”

晏曄干脆利落的撂下一個字，沒有半點猶豫。

“你若不想，朕可以換其他人！”

容瑾笙溫和的看他，“這不是命令，是商議！”

“陛下不必為微臣勞心，中翼是大軍的中堅力量，迎接正面戰場，既然有了提了，那便順勢而為就好，戰場之上，在哪里不一樣？”

釋然的扯了下角，晏曄笑意平和：“若是回絕，那些老臣又該纏著陛下念叨了。”

“朕不在意。”

“臣在意！”

晏曄拱手長拜，正道：“臣出晏國公府，乃是叛臣之后，縱然不曾沾染朝中的爭斗，但脈無法改變，群臣有所顧慮也是人之常。”

軍營中早有議論。

說他們晏家打的一手好牌，世子晏崢雖景帝北征，他晏曄貪生怕死，留在江南獻，一邊不舍廢帝，一邊討好新君，倒是兩頭不耽誤。

還說他們是墻頭草，風往哪兒吹往哪兒倒！

比這些更難聽的也不是沒有，只是他懶得理會，也從不在意！

他們對晏家有恨，他知道，晏家叛國為廢帝征伐，死傷了不弟兄這也是不爭的事實，他姓晏，曾過家族帶來的榮耀，如今也背上了家族的罵名。

都是應該的！

有人不信他，想要他親自對上阿崢，以表忠心，他也想看看，這個驕傲的弟弟長到了何種程度！

容瑾笙打量著他，他面上平靜，眼底卻波瀾迭起。

有欣，有堅毅，有釋然，不見毫不忿和怨恨之。

看來真是無所謂！

“那也好，遲早都是要見面的！”

晏曄悵然輕嘆，是啊，總是要在戰場上遇到的，或早，或晚！

君臣四目相接，皆看到了彼此眼底的寒意。

鄴城行宮。

藥香四溢中夾雜著腥之氣，熏香也不住這味道，景帝在安總管的照顧下端起藥碗一飲而盡，拿帕子沾了沾角，又緩緩躺下。

他形如槁木，瘦的更加厲害了。

皮蠟黃而暗沉，松垮的在上，顴骨高聳，眼皮耷拉著，張闔間時不時有閃過。

“父皇怎麼樣？”

容珩低聲詢問安總管。

安總管搖搖頭，然道：“大多數時間都是昏睡著的，吃了藥總會好些在，但持續不了太久，太子若有什麼話，現下便與陛下說吧！”

說罷，他躬快步退了出去。

容珩坐在床榻邊，握著那雙干枯的手，輕喚道：“父皇！”

床上的人影眼皮了，艱難的睜開，“珩兒……”

簡單的兩個字說的萬分艱難，像是隨時都會斷氣一般，容珩慍怒道：“不是說吃了這方子就會有起嗎？難道是被氏父子給騙了？”

“朕……本就時日無多，若沒有這方子，早該合眼了……”

景帝老態龍鐘，輕聲極輕，“他，他怎麼樣？”

“誰？父皇是問容檀？”

容珩反應過來，寬道：“父皇放心，四弟吃了藥始終昏睡著，兒子派專人照料，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