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不知道？’我反問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手里有大門的鑰匙，他可以自己開門。’

“‘他回來的時候你已經睡了？’

“‘是的，先生。’

“‘你幾點睡的？’

“‘11點左右吧。’

“‘這麼說，你兒子至出去了兩小時。’

“‘是的。’

“‘有沒有可能是四五個小時？’

“‘有。’

“‘你知不知道他這幾個小時里都做了什麼？’

“‘先生，我不知道。’房東太太的都白了。

“顯然，到這兒就差不多了，別的不必再多問。之后，我帶著兩個警察找到了那個中尉，逮捕了他。當我拍著他的肩膀，讓他乖乖跟我們走一趟的時候，他居然囂張地說：‘我猜你們來抓我是懷疑我殺了那個下流的混蛋吧？’我們還沒提起此案，他就自己先提出來了，這讓他更加可疑了。”

“是很可疑。”陳亦可應和道。

“我們逮捕他的時候，他手上還拿著一結實的橡木子，就是他母親說的那。”

“那麼依你之見，其中原委是怎樣的？”

“依我之見，那個中尉一直拿著子追蹤死者，到帕爾奇克路時，他們發生了激烈的爭吵。中尉狠狠打了死者一悶。從死者上沒有傷痕這一點來看，也許是打在了口，所以才沒有留下痕跡。夜里雨大，遠近無人，中尉將尸移到了曼麗頓花園街9號——也就是我們發現尸的空屋。至于空屋中的一些其他線索：墻上的字、紅蠟燭、跡和金戒指等，不過是兇手使的障眼法，意在誤導警察。”

“干得漂亮，陸森警探！你進步不小啊，將來一定會大展手的。”陳亦可稱贊道。

陸森越發自豪了，說道：“我也覺得，這次的案子辦得很功，又快又好。不過那個中尉居然說，他跟蹤了一段路，結果被死者發現了，然后死者就坐上一輛車逃走了。他還說，他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同僚，那位同僚過去曾和他在同一條船上供職，他們當晚結伴走了很長一段路。可當我追問他所說的同僚的住址時，他卻支支吾吾，答不上來。所以，目前在我看來，案子的前因后果已經非常清楚了，但可笑的唐巖卻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我敢說，他一定不會有任何收獲的。看，正說著他，他就來了。”

果然，來人正是唐巖。他上樓時我們還在說話，他一進屋，就把我們驚呆了。平日里，無論是外貌穿著還是行為舉止，他都顯得十分自信和得意，可現在的他哪里還有一往日的神采。他一臉愁苦，神焦慮，衫不整。看得出來，他是來向陳亦可請教自己心中的疑問的，但他一見陸森也在場就手足無措了，他不安地站在客廳正中央，不停地擺弄著手中的帽子，不知如何開口。過了一會兒，他終于說道：“這個案子真的太不可思議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怪異的事。”

陸森聞言得意地說：“哦，唐巖先生，你也這麼認為嗎？其實你得出這樣的結論我一點也不意外，真的，我早就料到了。對了，你找到那個書先生了嗎？”

唐巖心沉重地說：“那個書今天早上六點左右，在郝勞旅館被人殺害了。”

唐巖帶來的消息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它很重要，但太突然了，我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陸森猛地站起，不料掀翻了酒杯，杯中的酒灑了一地。尋川轉頭靜靜地看著陳亦可，發現他眉頭鎖，閉著。

最終還是陳亦可先開口，但他的聲音很低。他說：“如果書先生遇害的話，這樣一來事就更復雜了。”

“本來就夠復雜了，”唐巖一邊抱怨，一邊在椅子上坐下，“哦，天哪，我這是在參加什麼軍事會議嗎，怎麼像只無頭蒼蠅似的？”

“這……這消息可靠嗎？”陸森好像有點結了。

“怎麼不可靠？”唐巖說，“我還是第一個發現他尸的人呢！我剛從現場過來。”

陳亦可說：“我們剛才聽過了陸森關于此案的高見，接下來，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唐巖。你都做了些什麼，還有你的所見所聞所，可以告訴我們嗎？”

“好的。”唐巖坐在椅子上說，“我承認，一開始我認定這個死者書和死者被殺有莫大的關系，所以一直在追蹤他的下落。但現在，事實證明我錯得離譜。被害人的尸是在4號凌晨２點在帕爾奇克路被發現的，我打聽到有人曾在3號晚上８點半左右看見他們兩個在一起，就在車站。于是，接下來我必須搞清楚的是，從3號晚上８點半到4號凌晨２點之間，那個書在哪兒，做了什麼。一方面，我給港口打電話，要求他們切注意M國船只，并介紹了那個書的長相；另一方面，我自己繼續在車站周邊尋找，不掉一家旅店或者公寓。因為，在我看來這個書如果已經在車站與死者分手，當晚一定會在附近找個住，等死者回來，然后第二天一起去車站。這應該是人之常。”

“他們應該有事先約好了的會合地點。”陳亦可說。

“沒錯，事實也確實如此。”唐巖說，“我昨天跑了一整晚，但什麼都沒找到。今天一大早，我又開始行，終于被我找到了。８點的時候，我到了小喬羅街上一家名郝勞的旅館，詢問有沒有一位名雷邇的房客，結果他們立即說有。

“他們說：‘那個先生已經等了兩天了，說是要等一位先生，您一定就是了。’

“我問：‘他人呢？’

“他們回答：‘正睡著呢，在樓上。他代過，不到9點不要吵醒他。’

“我說：‘我現在去找他。’

“我本來打算給他來個措手不及，讓他在驚訝之中一點實，沒想到會看到那一幕。當時，一個服務員的主請纓，說要領我上樓。來到三樓，有一條較短的走廊，直通雷邇的房間。服務員把房門指給我看了以后，正要下樓，卻被我一聲驚給了回來——我看到一道跡從房門下的隙中蜿蜒而出，橫穿走廊，在對面墻角匯集一攤鮮紅的。就算我查了20年的案子，也有些架不住這個場面。我突然到一陣惡心，差點吐出來。服務生聞聲回來查看，他看見這一幕時也嚇得差點暈過去。房門反鎖著，我和服務生一起用肩膀撞開了門，走進房間，只見里面窗戶大開，窗下躺著一男尸。男子著睡，蜷著，四肢僵而冰涼。看來他死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我們將尸翻過來，服務生馬上認出了他，說這就是雷邇。他被人用刀刺左側，刺得很深，想必是傷到了心臟，所以斃命。還有，最怪異的是死者的臉，你們猜，他臉上有什麼？”

“是用寫的‘RACHE’，就跟案發現場墻上的字一樣”陳亦可立刻說道。

尋川本來已經聽得骨悚然，經陳亦可這麼一說更加覺得恐怖至極。

“沒錯！”唐巖害怕地說。剎那間，屋的人都陷了沉默。這個藏在黑暗中的兇手似乎行事非常有條理，但讓人無法理解，這給他的犯罪行為增添了一層神和恐怖的彩。尋川無法面對剛才所描述的那一幕，一想到那幕景，尋川渾的汗都會立起來。

唐巖繼續說道：“不過，我打聽到一個送牛的小孩見過那個兇手。郝勞旅館后面有條小巷，清晨，那個小孩在去牛房的時候偶然路過小巷，看見平常躺在地上的梯子被支了起來，頂端正對著三樓一扇敞開的窗子。小孩覺得奇怪，走過去之后又回頭看了看，正看見一個人從容不迫地從梯子上爬了下來。小孩還以為他是旅館里的木匠，正在修理什麼東西，所以沒太在意，只是覺得這個木匠是不是太勤快了，這麼早就在工作。 他說那個人個子很高，臉紅紅的，穿一件長款棕外套。后來，我們在房間里發現，臉盆里的水是紅的，床單上也有跡，這說明兇手在犯罪后不僅洗了手，還用床單了刀子。他在殺了人之后，仍在現場從容地停留過一段時間。”

依據唐巖的描述，兇手的高和面部特征都和陳亦可當初所推斷的一樣。尋川不由看了陳亦可一眼，但陳亦可臉上毫不見得意之，只是問道：“現場還有能為追捕兇手提供有效依據的其他線索嗎？”

“沒有了。”唐巖答道，“我們在死者上沒有發現任何文件或日記，只有一個錢袋和一封信。錢袋是之前那個死者的，但這并不構疑點，因為雷邇是死者的書，平日里都是書在打理財務。錢袋里裝著一些現金，有8000多，這就至可以排除謀財害命這條線。但這樣一來，作案機就更加難以判斷了。那封信沒有署名，是一個月前從H市發來的，上面只有‘J.H.現在加洲’幾個字。”

陳亦可問：“別的什麼都沒有了？”

唐巖說：“沒有了。剩下的只是些不太重要的東西，比如床上放著一本小說，應該是他睡前閱讀過的，床邊的椅子上放著一包煙，桌子上有杯水，窗臺上有個裝藥品的木盒子，里面還有兩粒藥丸。”

陳亦可聽完突然高興地站起，興地大聲喊道：“終于被我找到最后一環了！我的推論總算完整了。”

兩個方警探傻傻地看著陳亦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陳亦可一臉自信地說：“我已經掌握了這個案子的所有線索。雖然還需要補充一些細節，但從他二人在火車站分手，到書的尸被發現，其主要脈絡我已經了然于了。現在，我要向你們證明我的論斷。唐巖，那兩粒藥丸呢？你帶來了沒有？”

“帶來了。”唐巖連忙拿出一個白的小盒子，“錢袋、信封和藥丸我都帶來了。我本打算將它們放在警察局里，那樣既穩妥又安全，帶它們出來純屬偶然。而且，我真的認為這兩粒藥丸不是什麼重要的證。”

“給我吧。”陳亦可從唐巖手里接過藥丸，又轉向尋川說，“老，你看看，這是普通的藥丸嗎？”

尋川看了看，藥丸又小又圓，外表呈珍珠一般的灰，在強下卻接近明。的確不是普通的藥丸。尋川掂量了一下，說道：“分量偏輕，而且明，從這兩點來看，這種藥應該能夠在水中溶解。”

陳亦可說：“的確如此。能不能麻煩你把樓下那條狗抱上來？它怪可憐的，病了很久了，昨天我還請你送它去安樂來著，讓它點罪呢。”

尋川應聲下樓把那條狗抱了上來，又在地毯上加了一塊墊子，才將它放到墊子上躺好。狗狗現在看上去連呼吸都很困難，眼睛早已沒有一點彩，也蒼白得很，這一切都說明它的壽命早就遠遠超過了普通狗類。

陳亦可從旁邊拿了一把小刀，對大家說：“現在，我把這顆藥丸切兩半，一半放進盛水的杯子里，一半留著，也許將來有用。你們看，老說得沒錯，它的確溶解了。”

“有意思。”唐巖有點生氣了，以為陳亦可存心在捉弄他，他說，“但我看不出你的目的是什麼，這和雷邇的死有什麼關系嗎？”

“朋友，別著急啊，要有耐心。一會兒你就會明白，這其中的關系可大了。現在，我要往里面加點牛，這樣會好吃些，可憐的狗狗一見就會馬上干凈的。UＵ看書 ｗww.uukanshu．com”

陳亦可一邊說一邊把杯子里的混合倒狗狗面前的盤子里。可憐的狗狗一會兒就將它了個。眾人看陳亦可一臉認真地看著狗狗，所以也都默默地盯著那只狗，以為會發生一些讓人大吃一驚的事。但是，什麼也沒發生，老狗仍然躺在那里，和它喝下混合之前的狀態沒有任何區別。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陳亦可不停地看表，老狗依然沒有變化。看來，藥丸對它沒有任何作用。

陳亦可的臉上開始出失和懊惱的表，看上去非常焦慮。他又是咬，又是敲桌子的，尋川見他這樣，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是，那兩個方警探都出了幸災樂禍的神，都嘲諷地揚起了角，仿佛很樂意見到陳亦可遭遇失敗的樣子。

“這不可能只是因為巧合！”陳亦可猛然站起來，開始在客廳里焦躁地踱著步子，他大聲說，“前一個死者被殺后我就一直懷疑，是不是存在某種特殊的藥丸。現在雷邇死了，藥丸也出現了，但它居然毫無作用！這到底意味著什麼？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訴你們，我的推論是沒錯的，也不可能有錯！但我們可憐的狗狗吃了之后卻一點事都沒有……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陳亦可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尖一聲，然后小跑著來到裝藥丸的小盒子面前，取出最后一粒藥丸，像先前那樣分兩半，一半留著，一半放進水里，兌上牛，再次送到狗狗面前。可憐的狗狗才出舌頭了一小口，便渾痙攣搐起來，隨后，它像被雷電擊中了一般，僵著，一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