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靈蕓因為盛裝打扮，渾不自在，磨磨蹭蹭的，從月夕院到涼亭不遠，愣是遲遲沒走到。

“姑娘，快一點。”后催促的春英忽然聲音一頓，兢兢戰戰地低頭行禮：“大爺……奴婢見過大爺。”

蕭晗？！

徐靈蕓驚訝地轉過頭，看見幾步開外碩長的影，不是蕭晗又是誰？

他今兒一月白的衫，顯然是剛從府外回來，心打扮過的。腰上別著一塊和田玉，著涼涼的碧綠，一如它的主子。

蕭晗的長相既不像蕭老爺，也與大太太不甚一樣，據說是像足了他的祖父，曾經的探花郎。只是平日不拘言笑，俊的臉龐沒有表，是站著，就讓人到無比的氣勢和魄力。

不愧跟著蕭老爺在商界打滾了好幾年的人，單是這氣派就非同凡響。

徐靈蕓慌了一下，連忙跟著行禮。

蕭晗掃了一眼，似是察覺到今兒的徐靈蕓大為不同，不由多看了幾眼：“去哪？”

“回大爺，去涼亭見韓先生，”徐靈蕓覺到蕭晗的注視，腦袋垂得更低，有些無地自容。

這打扮，一看就是心搭配過的。只是去見一見韓先生說說旁聽的事，就如此裝扮，旁人瞧著，會不會以為找理由見面，實際上是迫不及待地要去勾搭韓先生，好攀上這位有名的書法大家？

尤其是蕭晗的目在上一直流連，不得不讓徐靈蕓更為尷尬。

“……聽說你把上回送的點心，都分給院里的下人了？”冷不丁的，蕭晗完全沒在韓先生的事上糾纏，突然提起凌大娘送來的點心。

徐靈蕓一愣，才回過神來，小聲答道：“我、我一個人吃不完，又不好浪費，就分給底下的小丫頭了。”

蕭晗微微蹙眉，不悅道：“你太瘦了。”

徐靈蕓不敢抬頭看他，抿著不吭聲。估計這位大爺覺得，一個寄主在蕭府的丫頭，五年來居然養不胖，不知的人還以為蕭府待，不給飽飯吃。實際上，蕭家對自己夠好了，吃的用的從來不吝嗇。

不過怪的子不爭氣，怎麼吃都不胖。也不對，只是沒長在上，倒是都去臉上了。

徐靈蕓忍不住了自己的臉頰，莫名有點小憂傷。

蕭晗又看了一眼，淡淡道：“一起走吧，恰好我也有事要找韓先生。”

徐靈蕓除了點頭，哪里能反對，乖乖跟在蕭晗的后，低眉順眼的，就怕惹著這個大爺。

蕭晗在大步走，徐靈蕓不敢再磨蹭，只好小跑跟上，等到了涼亭，已是氣吁吁，拿著帕子汗，也不知道臉上的妝容花掉沒，到時候可真是沒變人，轉變作小花貓了。

“子太弱了！”蕭晗轉頭見被春英扶著，歪在一邊氣，又皺了皺眉。

徐靈蕓郁悶，蕭晗是練武之人，子當然不弱，可憐是大門不邁，小門不出的姑娘家，哪里能跟他比較？

不過知知趣，當然不會這時候反駁他，依舊低頭不吱聲。

“今兒吹的什麼風，居然讓蕭大親自過來了？”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涼亭里傳來，徐靈蕓悄悄抬頭張，只見一個青袍男子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有幾碟小菜，那人手里卻拿著一壺……酒？

正詫異，就看那人站起，大步迎來，只是手上的酒壺并沒有放下。

一陣有節奏的“噠噠”聲響起，清脆耳，徐靈蕓這才發現韓先生腳上穿著一雙木屐。一般漁夫為了不鞋，喜歡穿這種腳趾頭的木屐，偏偏韓先生這一穿，襯著一寬袍，不像鄙的村夫，居然穿出幾分灑君子的味道。

等走得近了，徐靈蕓才發現韓先生的袍子特意加長了兩袖的寬度，手臂輕輕一抬，寬袖飛揚，瀟灑至極。他的頭上沒戴發冠，用白的發帶綁好，顯得極為隨意。領半敞，出里面白的單，略微的凌中不覺邋遢，反而覺得這人本該如此，狂放不羈。

蕭晗只點了點頭示意，韓先生瞥見他后的徐靈蕓，狹長的雙眸微抬，出一亮：“難得在蕭大邊會看見年輕的姑娘，可是我沒聽說蕭家有兒？”

“不是我妹妹，”蕭晗的語氣里帶著一點不高興，徐靈蕓咬著下，聽得不痛快，這人用得著焦急撇清，是覺得有這樣的妹妹很丟人？

“哦，這就是蕭老爺說的那位徐姑娘吧？”韓先生挑了挑眉，忽然想起，角一彎，慢慢走近，打量著徐靈蕓。

若說蕭晗的注視好歹還有分寸，韓先生的目就有些肆無忌憚了。

徐靈蕓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男子，說是放肆，可是眼里并沒有令人厭惡的，反而帶著幾分審視和興味。

春英從來沒見過這樣膽大的年輕男子，嚇得有點呆了。

蕭晗不著痕跡地側擋住韓先生的視線，看向他的眼神有些不愉。

“好了，徐姑娘去學堂旁聽的事，我沒有意見。”韓先生收回目，渾不在意地仰頭灌下一口酒，笑瞇瞇地問道：“上好的燒刀子，要來一杯嗎？”

徐靈蕓還以為他問的是前的蕭晗，回頭卻發現韓先生看的是自己，不由納悶。

蕭晗卻搶先一步，冷冰冰地答了：“不會喝酒……既然無事，我們先走了。”

韓先生揮揮手，不甚在意蕭晗的態度，自顧自回到石桌前喝酒。

徐靈蕓卻不得不著頭皮，再問了一句：“韓先生，明天什麼時辰上學？”

“午時過后，只要別在之前打擾我就好。”韓先生回過頭來，擰著眉頭嘟嚷：“別我先生，直接我韓錦就好。對了，你有興趣讓我作畫嗎？”

徐靈蕓一怔，作畫是……把繪畫中嗎？

還不知道，這位書法大家還會作畫的！

“不必了，”蕭晗再次開口，面上著不耐煩，直接手拽著徐靈蕓的手腕往外走。

跌跌撞撞地被拖著走，還能聽見背后的涼亭里，韓錦發出的爽朗又愉悅的笑聲，不由好奇地問：“韓先生他除了擅長書法，還擅長作畫？”

徐靈蕓對作畫十分興趣，可惜沒有人帶門，便有此一問。

蕭晗的臉驟然變得十分不好看，漸漸有些鐵青，可是在后的看去，卻見耳尖悄悄地紅了。

“韓大家書法了得，畫作方面知道的人也不……”

徐靈蕓睜大雙眼盯著蕭晗，一雙大眼眨著，滿溢的好奇，尤其看著他的耳到很有趣，卻聽到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索沒了聲音。

居然讓蕭晗也說不出話來，對韓錦的畫作更加好奇了。

徐靈蕓一路琢磨著韓錦到底擅長畫什麼，等回神發現自己居然在蕭晗的子衡院前。而且蕭晗還一路牽著的手過來的，已經不敢想這回又到底多下人看見了，只輕聲道：“大爺，我該回去了，就不打擾你了。”

“大，午飯已經準備妥當了……”正好凌大娘迎了出來，看見徐靈蕓，笑瞇瞇地道：“徐姑娘也來了？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來嘗嘗我的廚藝？”

除了做點心，凌大娘偶爾也會做一頓飯給蕭晗嘗嘗，換個口味。

“我……不用了……”徐靈蕓連忙搖頭，卻被蕭晗直接帶進了院子里。

“不喜歡，可以換掉。”蕭晗頭也不回地說著，里面的婆子小廝已經麻利地在前廳擺上午飯。

徐靈蕓一看，滿桌的菜式，葷素搭配，一大桌子，實在奢華得很。

可是大大的一張桌子，卻只有蕭晗一個人用飯，顯得太空了一點。

平日在自己的院子里，徐靈蕓也不計較，時常春英坐著陪用飯，偶爾去華月喜那里蹭飯，哪次不是吃得高高興興又熱鬧的？

看著這里的冷清，反而有些不自在，又有點同蕭晗了。

“不用換，這些已經很好了。”徐靈蕓聽出蕭晗的意思，知道這人說一不二的，生怕凌大娘真的把菜式全部換掉，急忙擺擺手，鬼使神差地跟著落座。

凌大娘親自擺上碗筷，高興地說道：“姑娘嘗嘗這個，是我最拿手的菜。再嘗嘗這個，是小廚房老師傅的手藝，大最喜歡的吃的。用完飯，再嘗嘗我的點心，保管姑娘滿口生香，天天惦記著了！”

凌大娘說得爽快，又親自布菜，徐靈蕓不好拒絕，只好低頭一點點地努力吃掉。

看來這位凌大娘不僅是蕭晗請回來做點心師傅，也兼做子衡院的管事娘子。也是，大爺經常出去行商，偶爾十天半個月不回來，有人幫忙著照料這個院子，回來也覺得舒心，免得鬧騰騰的沒法好好歇息。

轉念間，徐靈蕓眼前碗里的菜已經堆得跟筍尖一樣，苦著臉吃掉一半，平時自己也就吃一小碗，實在有點多，卻不好辜負凌大娘的好意。

好不容易把這一大碗飯菜吃完，一筷子紅燒又夾到碗里，徐靈蕓連忙抬頭婉拒：“我已經吃飽了，凌大娘你不用再夾……”

只是抬頭，卻見夾菜的人是蕭晗，一句話堵在嚨里不上不下，就是不敢繼續說了。

“飽了？吃得太了，難怪那麼瘦。”蕭晗見徐靈蕓皺著一張小臉，看來是真的吃不下了，也不再勉強。

看蕭晗不再夾菜，徐靈蕓才松了口氣，又聽他開口道：“明兒開始，一起用午飯。”

徐靈蕓一激靈，張口就要拒絕：“不用勞煩大爺了，大廚房給的份例很足夠了……”

蕭晗抬眸掃了一眼過來，徐靈蕓很沒骨氣地閉上了。

“明兒上課，我跟韓錦說了，得空的時候會去旁聽，正好一起用飯。若是我出門了，凌大娘多做一份，派人送過去。”

他一錘定音，不給徐靈蕓開口的機會。

徐靈蕓訕訕地了下鼻子，難道太瘦了，嚴重影響了蕭府的臉面，所以蕭晗果斷要把當自己小豬一樣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