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靈蕓低著頭不敢看蕭晗，免得臉上更尷尬。剛才迷迷糊糊地到了不該的地方，幸好蕭大沒計較，要不然自己肯定要被丟下車去！

人家好心請去聽戲，誰知自己沒聽懂就算了，最后還在包廂里睡得天昏地暗的，怎麼也不醒，這臉真是丟盡了……

還在懊惱著昨晚不該看書看得太晚，聽著戲都能睡著，徐靈蕓就聽見蕭晗突然開口道：“以后別跟姓聶的出門，他沒安好心。”

沒安好心？

蕭晗難得對一個人表達出相當的厭惡來，讓徐靈蕓頗為驚訝。看來聶睿羽不但惹怒了蕭老爺，連蕭大也得罪了。

在徐靈蕓看來，聶睿羽這個舉人老爺要是以后進了場，只怕要把上峰都得罪了，還是別進朝廷比較好，免得招來更大的禍事。蕭老爺和蕭晗都不是脾大的人，都能被惹得大怒，可見聶睿羽不但不會做人，也是個拎不清的。

好好做個西席就算了，為的話，不僅把自己搭進去，只怕伯娘也討不得好去。

“我省得的，今兒是我莽撞了。”徐靈蕓乖乖點頭答應了，其實也不想出府，可惜聶睿羽找上門，余雅晴又是自來的，自己找不到理由拒絕，就被拽著出府了。

這子，總是怕得罪人，所以很難把拒絕的話說出口，大多數的時候事事順著對方。為這個，華月喜沒拎著自己的耳朵教訓過幾次了。“以后人注意著，讓門房別讓不相干的人隨便進府來。”蕭晗冷哼一聲，算是代了端硯，不想再看見聶睿羽這個人隨便進蕭府。

只準備一輛馬車，跟眷們著坐，連再雇一輛馬車那點銀錢都出不起嗎？

蕭晗微微蹙眉，不喜歡聶睿羽的那點小心思，更看不起他的怯懦，卻總是變著法子讓別人幫忙。自己不敢主出手，就哄騙恩師的兒過來攙和，真是讓人瞧不起！

要是聶睿羽真是想迎娶徐靈蕓，就該表現更多的誠心來，哪里會讓一個小丫頭上門，半強迫著徐靈蕓跟著出府？

擺明是為了別的心思，才會找上徐靈蕓，這讓蕭晗十分不喜。

是男子漢，就該敢作敢當，的算什麼？

端硯小聲應下了，他也早就看聶睿羽這個書生不順眼了。讀了那麼多年的圣賢書，為人舉就跟小賊一樣，鬼鬼祟祟的，不敢明正大的來，實在讓人不齒。

春英聽得心花怒放，聶睿羽想靠近自家小姐，第一個就不答應！聶睿羽看著人模人樣的，不僅是華家太太的侄子，還是個榆木疙瘩，說著的話實在氣人，哪里有蕭大來得好？

蕭晗發話，只怕聶睿羽再也別想踏進蕭府一步了！

對徐靈蕓乖乖聽話，蕭晗臉漸緩，馬車回到蕭府的時候，完全恢復如初，著實讓徐靈蕓松了口氣。

對著平日的蕭晗已經夠兢兢戰戰了，要是對上暴怒的蕭大，徐靈蕓覺渾都繃得的，輕輕一，那繃的線就要立刻斷掉一樣！春英這次乖覺地站在馬車前扶著徐靈蕓下來，小臉笑瞇瞇的，顯然看見聶睿羽吃癟，頗為痛快。

剛踏進門，就見一人一支箭似的撞了過來，手上銀一亮，分明拿著一把利，那道幾乎要刺到徐靈蕓的眼前，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躲到了蕭晗的后。

蕭晗迅速向左了一步，把徐靈蕓整個人護在后背，單手一，便輕而易舉地用兩指住劍刃，不悅地蹙眉道：“三弟，在府門口胡鬧什麼！”

徐靈蕓一怔，從蕭晗后探出頭來瞧了瞧，原來是蕭府的三爺蕭映。只見他濃眉大眼，子比一般十五歲的年要高大壯實，如今耷拉著腦袋，臉上掛著明顯的沮喪和懊惱。

“我剛得了一把好劍，想要給大哥看，沒想到會嚇著徐姑娘。”

他自知理虧，對徐靈蕓眨著眼，可憐兮兮的，使著眼想讓徐靈蕓幫忙開口求。

還沒等徐靈蕓張口，蕭晗便冷哼一聲，把長劍收了過去，略略一掃，便點頭道：“確實是一把好劍，只是三弟功夫還不到家，連把劍都拿不穩，還是我先替你保管著。什麼時候修生養能配得起這把劍，我什麼時候就把劍給你。”

蕭映哭喪著臉一張臉，起初還為得了蕭晗的稱贊而得意，轉眼間好劍就被沒收了，他不由后悔剛才的莽撞，又忍不住狠狠瞪了徐靈蕓一眼。要是今兒只有蕭晗在，哪會被沒收？

還不是因為徐靈蕓這個小姑娘膽子小，被嚇了一跳，才讓大哥不高興了？

蕭映就不明白了，蕭晗怎麼對這個貴妾的兒如此照顧。不過被劍驚了一下，就累得自己連劍都不著了……

徐靈蕓被瞪，心里只覺得無辜。任何人一進門，一把劍就刺過來，誰也會嚇一跳。要不是蕭晗在，那把劍估計都能刺到的臉上了。這位三爺喜歡舞刀弄槍就算了，居然帶著利四比劃，以后自己得叮囑春英離蕭映遠一點，免得池魚之殃。

“怎麼，不服氣？”蕭晗把長劍收回鞘，淡淡地掃了蕭映一眼。

蕭映立刻站直，拼命搖頭：“不是，反正這把劍我原本就打算送給大哥的，大哥拿著也是應該的。”

“以后別沒事拿著刀劍在府里到跑，要不然你的武庫，我就讓人封了。”蕭晗扭頭見徐靈蕓臉泛白，神尚可，沒有驚嚇得厲害，還是有點不放心，牽起的小手往子衡院走去。

聞言，蕭映的一張臉皺得快要滴出苦水來。武庫可是他的命子，花了好幾年才收集來的神兵利，要是被封了，他真是無去哭。大哥決定的事，連爹娘都不能左右，自己就算去娘親哪里撒哭訴一回，只怕會適得其反。

想到這里，他更是看徐靈蕓不順眼了。被沒收了自己剛得的好劍就算了，居然讓大哥想要把最心的武庫給封了！

“大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千萬別把武庫封了啊——”大丈夫能屈能，蕭映第一時間低頭認錯求饒，就怕蕭晗一個不高興真的付諸行。

蕭晗回頭一瞥，冷聲道：“你該表達歉意的人，不是我。”

蕭映咬咬牙，默念著“能屈能”，對徐靈蕓不不愿地道：“嚇著徐姑娘，真是對不住了。”

“三爺言重了，”徐靈蕓低著頭，不是沒看見蕭映恨恨的神，只能默默郁悶，蕭大這回怕是火上澆油，讓原本就不怎麼喜歡自己的三爺更是討厭了。

“大哥，也沒傷，我們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蕭映一個勁跟在后頭嘀嘀咕咕的，再也沒看徐靈蕓一眼。

蕭晗帶著兩人進了子衡院，蕭映瞧著花廳伺候的四個如花似玉的漂亮丫鬟，不由“嘖嘖”出聲：“大哥真是好福氣，這幾個丫鬟都是娘親親自調教的，各有千秋。多了這麼幾個漂亮的丫鬟在，連帶著院子也飄著香氣了。”

蕭晗接過紫送來的茶盞，無視掉紫波瀲滟看向自家的雙眸，淡然道：“要是喜歡，待會就把們送去你的院子里。”

紫一聽，雙眸里立刻含著兩泡淚，要掉不掉的，甚是楚楚可憐。

蕭映被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這是娘親送給大哥的，我可不敢要。要是娘親知道了，還不削了我一層皮？再說，我又不常在府里呆著，這幾個丫鬟去了我的院子，也沒什麼事可做。”

這是大太太特地調教好送給蕭晗做姨娘的，他要是把人搶過來，誤了大哥的事，大太太就算再疼自己，到時候還不得撕了他？

蕭映嚇得臉都白了，這幾個丫鬟一瞧就不是省油的燈，也就蕭晗能鎮得住。去了他那里，只怕要翻了天，自己哪里降得住？

徐靈蕓抿著忍不住好笑，蕭三一副見著洪水猛的表，連脾氣最好的藍都忍不住沉了臉。想們幾個好，又是大太太親自調教的，心高氣傲，哪里得住蕭映直白地拒絕？

蕭映眼尖，瞥見徐靈蕓笑，不高興了：“你笑什麼？不對，你怎麼還在這里？干嘛不回去自己的院子，跟著到大哥這里來？”

凌大娘恰好端著湯水進來，不由笑道：“三爺，大怕徐姑娘剛才了驚，吩咐我趕熬了驚的湯水，趁熱送過來喝下效果才是最好的。”

蕭映冷哼一聲，倒是沒再為難徐靈蕓了。畢竟他嚇著人還是有錯，蕭晗這是幫忙收拾爛攤子，他還是給大哥面子的，就沒再做聲了。

徐靈蕓沒想到蕭晗如此周到，還讓凌大娘送來驚的湯藥，激地對他笑笑，便端著碗小口小口地喝得一干二凈。

凌大娘滿意地看著藥碗見了底，又問道：“新出爐的點心，徐姑娘來嘗一嘗？”

蕭映不樂意了，嚷嚷道：“凌大娘偏心，怎麼點心只給，不給我？”

凌大娘好笑道：“都有，點心多著呢，三爺只管放開肚皮來吃。”“那還差不多，”蕭映著肚皮，一大早就開始趕路，這時候確實有點了：“趕先上兩碟點心，吃完我好去跟爹娘請安。”

說完，他又湊過來可憐兮兮道：“大哥，待會陪著我去見爹娘吧？”蕭晗看出了這個三弟的心思，皺眉道：“又不愿意去學堂？”

蕭映搖頭晃腦道：“那些老頭子說的跟天書一樣，我聽不懂，每次去聽得昏昏睡，不是被打板子就是罰站，實在沒意思。要是個武功師傅，我肯定第一個就去。”

蕭晗毫不猶豫地打擊他道：“你那狗爬一樣的字，連三歲稚兒都快比不上，還敢不去學堂？要是你寫的大字能過了父親的眼，我就跟母親說不讓你再到學堂去。”

這蕭府里，別看蕭老爺是武夫，字卻寫得連不秀才都頗為贊賞。加上武人的瀟灑和虎虎生威，字跡筆鋒帶著斂的凌厲，著實不凡。

讓蕭老爺能看得過眼，簡直是不可能的事，蕭映完全沒轍了。他在府外躲了大半個月，就是不想去聽課。誰知道看中一把名劍，買下來上就沒剩幾個銀錢，大太太又鐵了心不讓小廝去送，字跡只好灰溜溜地回來了。

還以為跟以前一樣向蕭晗求求，說不準大哥能幫忙。如今在徐靈蕓的跟前，被人揭了老底，蕭映惱怒了，指著徐靈蕓道：“大哥，我的字雖然不夠好，哪里就真的比不上三歲稚兒？怎麼說，都能比這個沒上過學堂的姑娘來得厲害！”

蕭晗也不多說，直接帶著他們進了書房，指著徐靈蕓道：“去寫兩個大字，給三弟瞧瞧。”

徐靈蕓點了點頭，春英趕上前幫忙磨墨。

如果說徐靈蕓之前的大字只算是工整，如今被蕭晗指導了半月，突飛猛進，筆鋒多了幾分秀麗。

兩個大字寫完，蕭映看著就不做聲了。他連一個從沒上過學堂的姑娘家都比不上，得了，還是老實去聽韓先生的課吧。

估計蕭晗覺得蕭映的字著實太丟人，索把人留在書房里關上兩個時辰練大字，免得蕭三又懶，請安的事便派了小廝去稟明。大太太不得蕭映能用功，自然二話不說就讓三爺晚飯的時候過來便好。可憐的蕭映便被關在書房里，抓耳撓腮，黑的墨弄得臉上、手背都是，磨墨的小廝也不能幸免，一雙手黑漆漆的，面上也被濺了不，一看就是沒伺候過磨墨的，不得被蕭晗呵斥了一通，灰頭灰臉的。一主一仆被蕭大折騰，徐靈蕓帶著春英便先告辭了。臨走前還被凌大娘塞了一籃子點心，又說晚上要是睡不著，只管問再要一碗驚的安神湯藥。

徐靈蕓道了謝，春英拎著竹籃子跟在后頭，臉頰紅撲撲的，別提多高興了：“姑娘的字寫得真好，沒瞧見大爺的臉，又紅又白的，轉眼間又青了，跟開了染坊似的。”

聽得徐靈蕓好笑，擰了擰的鼻子佯裝不悅道：“胡說什麼，口沒遮攔的，不怕三爺回頭找你算賬？”

春英這才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再不敢說話了。沒多久，又憋不住了：“姑娘說三爺明兒真的會去韓先生那里聽課嗎？”

蕭映武藝學得不錯，一個月又大半個月都在府外，不是跟別人切磋武藝，就是看中了哪里的名劍名刀，四鑒賞，或者死皮賴臉地讓人賣給他。

其他爺的院子里掛的是字畫，三爺倒好，掛的全是刀劍，看得人心驚膽。加上蕭映脾氣暴躁，真讓人擔心他氣沖沖的，會不會直接拿下刀劍就砍人。

反正三爺的院子，一般人沒事是不敢靠近的。

“誰知道呢，”徐靈蕓這樣說著，心里卻是篤定蕭映明兒肯定會去。這位三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最怕蕭大。蕭晗都發話了，只怕這次蕭映是不敢再逃了。

提起三爺，春英不得記起那位深居簡出的四爺蕭暄，皺著小臉道：“姑娘有見過四爺嗎？我記得最近兩年的年夜飯，四爺都沒過臉。”

為這事，大太太沒頭疼。蕭暄只把自己關在院子里，天天搗鼓機關算數，從來不出門。院子里就一個掌廚的嬤嬤和打掃洗的使丫鬟，也甚出現，不跟其他院子的奴仆來往。

要說蕭府里最神的，就是這位四爺了，連春英都好奇蕭暄究竟長得什麼樣子，曾經在年夜飯的時候大著膽子抬頭去瞧，可惜幾年來連四爺的角都沒見著。

徐靈蕓對后這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丫鬟有點沒轍了，春英什麼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四爺自有老爺和大太太心，我們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

春英嘀咕道：“聽說四爺年紀小小，對機關算數頗有天賦，連機關大師天機子都曾想要收他為徒。要不是大太太攔著，如今四爺早就是機關大師的室大弟子了！”

“聽說四爺賣掉不滿意的小機關，隨便一個就有幾百兩，簡直是一顆會走的搖錢樹……”

徐靈蕓無奈地看了眼邊這個丫鬟，還說怎麼突然注意到蕭暄，原來是掉錢窟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