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了兩天，蕭府一行人浩浩地往敬和山去，不知引來多百姓圍觀。一排壯觀的馬車，加上一隊虎背熊腰的護院，瞅著便氣派得。春英拎著小包袱，亦步亦趨地低頭跟在徐靈蕓后。

蕭老爺和蕭大在車外騎馬，大太太和阮姨娘一起，華月喜便招呼著徐靈蕓上了馬車。

華月喜一出府，雖說還戴著紗帽，但是京城里誰不知道蕭老爺納的這位貴妾是千姿國？

即便沒出一張臉，姿婀娜，便令人遐想。

也沒停留，搭著夏草的手很快就上了馬車，徐靈蕓立刻跟上，春英趕放下簾子，輕輕松了口氣，小聲道：“姑娘，那些男人的眼神真可怕，恨不得要吃人一樣！”

夏草捂笑了：“你個小丫頭，管他們做什麼，都是些上不了臺面的，沒得壞了二太太和姑娘的心。”

“對，今兒難得出門，定要高高興興的。”春英麻利地取出食盒里的點心，擺在馬車的小茶幾上：“這是臨出門前，凌大娘特地讓人送來的。”

徐靈蕓笑了笑，凈手后親自給華月喜泡了一杯蓮花茶：“娘親喝喝看？味道怎麼樣？”

好不容易做出的品，今兒出門便讓春英拿上一包，給華月喜嘗一嘗。

徐靈蕓一副張兮兮的樣，盯著華月喜瞪大雙眼，漉漉的像是討要表揚的小樣，甚是可人。

華月喜憋不出笑開了：“自然是好喝的，聽說這花茶還是你想出來的？”

徐靈蕓連連點頭，嘟著笑道：“大爺說能賣錢，我便搗鼓了一下，聽說賣的還好。等三個月后拿到干，必定要給娘親買一份大大的禮。”

華月喜搖搖頭，出手，出腕上的紅翡鐲子：“不必，我有這個就夠了。那些銀錢你還是攢起來，以后也好留在邊傍。”

“我吃住在蕭府，哪里需要那麼多的銀錢？”徐靈蕓見車只有夏草和春英，便親昵地依偎在華月喜的臂彎里：“這是我自個第一次賺來的銀錢，自然得給娘親買份禮才是。以后的，肯定會好好攢下來。”

一邊說著，一邊不依地晃著華月喜的胳膊，后者嘆息道：“你這猴子，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了。”

“是，娘親。”徐靈蕓笑瞇了眼，又道：“以后我得琢磨更多的花茶，好讓銀錢攢得滿滿一箱子。”

“真沒看出來，你居然是個小財迷，掉錢窟窿去了？”華月喜有些心酸，蕭家沒缺們兩母吃的穿的，但是月錢有定例，從娘家過來只帶了薄薄的嫁妝，本不夠用多久。想要買點什麼，也不好總跟蕭老爺手要。

蕭老爺倒是闊綽，每次出遠門，總會送不珍惜的玩意兒到月夕院。可是那些東西只能看，不能拿出去賣，能用的私房錢并不多。到頭來，卻是苦了徐靈蕓，想著法子攢錢了。

“總是有些銀錢著手里，才能覺安穩點。”前些年在華府，徐靈蕓是看明白了，還是銀錢來的實在。

有銀錢在手，想買什麼也不用拮據，不必再看別人輕視的目，不用向誰低頭討要。

華月喜是驕傲的，誰說就不是？

“娘親放心，銀錢差不多夠用就好，我不會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的。”徐靈蕓微微一笑，很明白，貪心的人只怕想要賺得天下間的財富，知足的人便會在適當的時候放手。

而徐靈蕓，并不想做一個貪婪無厭的人。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娘親自然是信你的。”華月喜手過的鬢角，邊洋溢著欣的笑意。

都說兒是心的小棉襖，的兒，只怕是世上最心最懂事的姑娘了。

“二太太，敬和山到了。”

馬車停了下來，有婆子來稟，華月喜重新戴上紗帽，替徐靈蕓整理了，這才下車。

蕭老爺早等在車外，見華月喜下來，手虛托了一下：“許久沒出門，坐馬車有顛著嗎？”

華月喜手略略開紗帽，出一張艷的小臉來，嗔地瞥了他一眼：“老爺說的哪里話，大太太安排的馬車，自然是最舒服的，哪里能顛著呢？”

回手，轉牽起徐靈蕓向大太太走去。

大太太早就看到蕭老爺在華月喜邊獻殷勤，也沒多說，只向點了點頭：“轎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這就走吧。”

阮姨娘瞪了華月喜一眼，又扭過臉依依不舍地看向蕭老爺，這才進了轎。

徐靈蕓扶著華月喜進去，抬頭見只得三個轎子，沒有做聲，只道：“娘親，我有些急，待會再上去。”

華月喜坐著馬車確實有些累了，也沒留意，便閉上眼點了點頭。

眼看轎子走遠了，春英也發現了不妥，跺腳道：“聽說來敬和山是阮姨娘安排的，必定是故意的，竟然沒給姑娘準備轎，難不讓姑娘走著上去嗎？”

“走著上去，有何不可？”徐靈蕓仰頭看著山頂，并沒有想象中那麼高：“如今哪里再去尋轎？這轎子，都得提早半月訂下來，哪里會有多？”

不想好好出一次門，反倒為這點小事退而錯過了山頂的景：“走吧，沿路的風景也是不錯的，我們慢慢上去就是。”

春英無奈，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這是怎麼了？徐姑娘怎麼還在這里？”端硯率先發現落單的徐靈蕓，不由驚訝。

眷們都是坐轎上山的，難不這位姑娘還突發奇想要走上去？只是他稍稍一想，就明白安排轎子的人必定是故意的，才落下了徐靈蕓。

端硯也開始發愁了，蕭晗卻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起上山吧。”

蕭二一愣，皺起眉頭，不贊同他的話：“大哥，一個姑娘家怎麼走上山？倒不如派腳快的小廝去外面雇一個轎子，把徐姑娘送上去吧。”端硯苦笑，解釋道：“二爺有所不知，這平路上和上山的轎夫是不同的。要是雇了外面的轎子，不留神把姑娘摔著該怎麼辦？”

蕭昭還真不知道轎夫也有不同的，握著折扇道：“這樣吧，派人上山讓人送一個轎子下來抬徐姑娘。”

“不用了，二爺。”徐靈蕓擺擺手，這一上一下的，不知道要費多功夫，倒不如直接走上去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真要走上去？”蕭昭也煩了，覺得是不識好人心：“你既然想走，那就走吧。別待會在路上哭哭啼啼的，誰也不會可憐你。”

徐靈蕓笑笑，并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既然對方有意為難自己，就不可能讓轎夫把轎子送下來，何必多費工夫？

帶著春英率先走在前頭，被蕭晗攔住了：“你跟著我走。”

敬和山的石階修得整整齊齊，蜿蜒而上，是仰頭看著，春英就開始眼暈了，怯生生道：“姑娘，我們真要走著上去？”

“要不，你留在馬車里？”徐靈蕓轉過頭，沉道。

“不，奴婢可以的，姑娘不要把奴婢扔在馬車里，孤孤單單的。”春英撅著，好不可憐地哀求著。

連“奴婢”兩個字都出來了，徐靈蕓哪里不知道的心思，是不想錯過了山頂的桃花景。

起先是春英扶著徐靈蕓走，沒過多久，便是徐靈蕓扯著走。

春英氣吁吁，停了下來：“姑娘，我都了，這石階還有多？”端硯跟著蕭晗學了幾年功夫，腳靈活，這會兒還輕輕松松的，聞言不由笑了：“這才走了一半，你這子骨居然還比不上你家姑娘，真是死人了。”

春英跺腳的力氣都沒有了，瞪了他一眼，狐疑道：“還有一半的石階，你沒騙我？”

端硯指著一旁答道：“騙你做什麼，你瞧旁邊的石階上，明明白白地標記了。”

徐靈蕓仔細一看，還真有標記。的雙腳也有些發，終歸是閨閣里的姑娘家，哪里走過這麼長的路？

如今是憑著一子氣撐著，春英一停下來，自己便有些站不住了。書上說的好，一鼓作氣，二而衰，三而竭……

蕭晗一襲藍錦袍，背手而行，腳步輕快，仿佛他們走的不是無數的石階，而是府里的后花園，從容不迫。

徐靈蕓看得羨慕，蕭大甚至臉不紅氣不，額上連一點汗都沒有。反觀自己，香汗淋漓，發釵凌，臉頰滾燙滾燙的，口蹦得幾乎要跳出來，累得幾乎能立刻倒下了。

春英看得揪心，一邊著氣，一邊小聲勸道：“姑娘，要不算了，我們在這里歇一歇，就回府里去吧……”

在看來，徐靈蕓似乎就為了那子氣，才會勉強自己一步步走上來的。反正被人欺負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華家的時候們能忍下來，為何這次非要把自己到這份上？

徐靈蕓搖搖頭，春英并不明白：“上去之后，你就知道了。”

說完，沒再看春英，徐靈蕓深吸了口氣繼續往上爬。只是走了幾步，腳一，險些整個人從石階上摔下去，嚇得春英捂著尖一聲。

徐靈蕓心跳了一拍，臉都白了，好在蕭晗眼明手快抱住了自己，要不然從這里滾下去，不死也得重傷：“謝……大爺。”

驚魂未定，面無，雙眼含著水，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今兒來敬和山的人并不多，石階上只得幾人，蕭晗索半摟著徐靈蕓往上走：“堅持住，快要到山頂了。那片桃花林，跟書里遙不可及的世外桃源不相上下。”

“真的？”徐靈蕓被摟著，后背一子暖暖的氣息傳來，手腳的酸慢慢了，腳步也輕快了不，知道蕭晗給輸了些許的力。

“那我一定要好好賞花了，不能錯過了這個好地方。”心知蕭晗的話，只怕是安的。徐靈蕓頗為激，仰起小臉笑了笑。

連最親近的春英都自己放棄的時候，蕭晗也從沒說過往回走，回府去的話。就知道，蕭大是明白自己的。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最近一起看的書，徐靈蕓不知不覺就已經能看見山頂。從蕭晗的懷里站直，憋著一口氣，讓自己的臉看起來更加慘白。

這個小招數，還是徐靈蕓在華家的時候琢磨出來的。只要在鄰居前，小臉泛白，雙眼含淚，要哭不哭的樣，大家對嬸娘便忍不住指責，倒是讓自己的日子會好過一點，偶爾還能被鄰居家的嬸子送點餅來解饞。

瞥見蕭晗似笑非笑的神，徐靈蕓朝他眨了一下眼，搭上春英的手。兩人相互扶持著，春英剛才被端硯拽著上來，雙得跟面條似的，小臉滿是汗水，很是狼狽，不用裝也夠凄涼的了。

一主一仆上到山頂，蕭老爺一行人正等著。看見兩人的慘狀，華月喜便忍不住驚呼一聲，就要暈過去。

蕭老爺扶住華月喜，也忍不住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雇的轎子呢？蕭家難道連一頂轎也雇不起，要姑娘自己走上來了？”

大太太被說得一臉青白，蕭老爺還從未在府外給自己沒臉，不由到有些辱，著帕子低下頭道：“老爺，是我忽略了。”

金嬤嬤忍不住，上前一步答道：“回老爺，這轎子是阮姨娘……”“住口！”大太太喝退了金嬤嬤，抿著道：“總歸是我的錯，這點小事惹著老爺心煩，更是我的錯了。”

蕭老爺臉一緩，知道怪錯了大太太，蹙眉瞥了眼阮姨娘道：“看來，你是想讓別人瞧蕭家的笑話了？回去足三個月，抄馴五十遍。”他對馴一向不太放在心上，只是阮姨娘這次做得太過分了。不知的，還以為蕭府連一個小姑娘都容不下，落了一個苛刻吝嗇的名聲，往后還有什麼臉面在京城里做生意？

阮姨娘白了臉，原本只是想給徐靈蕓一個下馬威，讓哭著喊著派人上來要轎。到時候自己假意推托一番，再拖延一下，最后來得晚了，徐靈蕓不過也被人說是架子大，拖拖拉拉耽誤了游玩，讓蕭老爺心中不喜。

卻沒想到這丫頭是個心狠的，居然真的自己走上來！

明明白白地走到蕭老爺跟前來，發釵凌，渾狼狽，也不怕被敬和山其他眷看見了會不喜，以后要嫁不出去！

這小姑娘莫不是真看上了昭兒，所以有恃無恐，寧愿放棄面，也要狼狽地走上來給沒臉？

阮姨娘越想越恨，倒是看小了這個丫頭。果真是華月喜的兒，小小年紀，心眼多著呢！

“是，老爺，我錯了……”乖乖認錯，生怕蕭老爺更是生氣。

這麼多年來，阮姨娘知蕭老爺的脾氣。他一開口，自己便知道蕭老爺是真的不高興了。顧不上徐靈蕓，趕上前賠罪。

春英恍恍惚惚地明白，姑娘執意自己走上來，其實是要當面給阮姨娘一個教訓？

不得不說，瞧見阮姨娘吃癟的臉，們大大地出了一口氣，別提多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