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靈蕓沒想到，會遇上蕭府的四爺蕭暄。

難怪會覺得眼，蕭暄的容貌跟大太太有幾分相似，尤其那一雙帶著涼意的眸子，像足了大爺蕭晗。

這位深居簡出的四爺，瞧著冷淡，實際熱心。雖然滿臉的不耐煩，還是讓車夫把春英送到了醫館，還留下足夠多的銀兩，又報上了名字。估計跟大夫的關系極好，春英被一位老大夫親自看了傷，說是不礙事，讓一個小藥麻利地上藥。

徐靈蕓看著榻上昏昏睡的春英，臉發白，神卻比之前要輕松了一點，這才放下了心頭大石。

剛剛沒來得及理會華家的嬸娘，也不知道今兒怎麼了，口不擇言，使勁詆毀華月喜。難不以為華月喜被蕭老爺厭棄了，就能無法無天，欺負到們兩母的頭上了？

別說華夫人胡言語，要惹怒了蕭老爺，就是蕭家的子弟，都要容不下的話。說什麼華月喜水楊花，到勾三搭四，這不是分明暗指蕭老爺戴了綠帽子，哪個男人能得住？

不管真假，都是讓人沒臉的事，就算是真的，這也是家事，也容不得外人說三道四！

看看蕭暄的舉就知道，他或許不屑于徐靈蕓的份，對華月喜也沒幾分敬重的意思，但是涉及到蕭家的名聲，就算是子清冷，不喜攙和外事的四爺都會出手教訓華夫人，好讓閉！

徐靈蕓一手托著下，點著腦袋瞌睡。這一下子松了口氣，才發覺渾酸。手腳不說，腰側還有些疼，脖子邊上更是刺刺的，可能是推搡的時候被華夫人的指甲刮傷的。

還想著要不要請書跑一趟蕭府，求蕭晗給一輛馬車，好把昏迷不醒的春英帶回去，就見蕭晗帶著端硯匆匆趕來了。

“大爺怎麼來了？”徐靈蕓大吃一驚，連忙起要迎，被蕭晗扶住了。

瞥見頸側的幾道紅痕，已經傷的手背，蕭晗瞇了瞇眼道：“傷了？”

“小事而已，就是春英為了護著我傷了臉。”徐靈蕓眼圈又紅了，剛才和華夫人據理力爭的時候沒覺得，如今見著蕭大，倒是有幾分難過了：“的臉要是破相了，以后可怎麼嫁出去？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沖了……”

端硯皺眉看著春英額頭上包著白布，還滲出一跡，整個人閉上眼一不的，哪里有平日嘰嘰喳喳的調皮樣子，也有些心疼和氣憤：“那華夫人居然敢手，真是不知好歹。”

說完，他才想起華夫人總歸是徐靈蕓的舅母，臉便有些尷尬。

徐靈蕓低著頭沒吭聲，要是可以，也不想有華夫人這樣的親人。

“先回去藥，其他事以后再說。”蕭晗扶著徐靈蕓上了馬車，又讓端硯背著春英上來小心躺平了。

徐靈蕓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問：“我剛才見四爺了，要不是他幫忙解圍，春英的傷勢只怕要耽誤了。”

端硯連忙答道：“就是四爺派人到珍寶閣知會了大爺，要不然也不能盡早趕來了。”

他知四爺不管閑事的冷清子，哪里會熱心助人，只怕是華夫人擋了蕭暄的道，又或是說話實在太難聽，涉及到蕭老爺，才會出手的。蕭暄再怎麼冷，跟蕭老爺和大太太都不怎麼親近，被外人說親生爹爹的壞話，絕不會聽而不聞。

徐靈蕓比劃了一下蕭暄扔的小刀，沒想到這位見的四爺，也是個武藝極好的。

端硯聽著，對那位華夫人倒是同起來：“四爺喜歡各種奇巧的機關，更是因為子單薄，曾去跟藥師學藝。那小刀雖然沒刺中華夫人，卻很可能上面沾了毒不死人的藥。”

他了額頭的冷汗，蕭府最不能得罪的，不是大爺，而是這位四爺。當初蕭暄學藝，選的不是一個擅長醫的藥師，而是擅長毒藥的。那一手毒學得爐火純青，雖然不會弄上致命的毒藥，可是讓人生不如死，卻極為擅長。

徐靈蕓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蕭暄的小刀做得致，細看只有指頭長，如發那般薄薄的刀刃，在太下折出銀白的漂亮，誰知居然泡過毒的。

往蕭晗邊挪了挪，怯生生地問：“以你之見，上面的毒會是什麼？”

“或許是讓人渾發的，又可能是臉上長幾個膿包之類的。”端硯也不肯定，反正蕭暄手里沒什麼致命的毒藥，就是讓人點小苦頭。

人的臉面最重要，長幾個很快會消下去的膿包，也夠華夫人得了。徐靈蕓一點都不同，反而心里大大的痛快了：“那很是自作自了！”

邊噙著笑，帶著點幸災樂禍，臉頰兩個小梨渦若若現，渾的酸似乎都輕快了不。

果然是聽說華夫人過得不好，自己就松一口氣了。

徐靈蕓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善人，當初華家說是收留了們母子，但是吃的用的，花的全是華月喜的私房錢，還沒著兩人干活。

即使要孝敬長輩，也得華夫人做出長輩的好榜樣，才能讓敬重的起來。

“哎喲，”徐靈蕓正高興著，冷不丁頸側一痛，不由含著兩泡淚轉過頭來，委屈地瞅著邊的蕭晗。

蕭大忽然手，用指頭了的傷口，別提多疼了。

“下次不必理會，直接回府告訴我就好。”

徐靈蕓眨著，蕭晗的意思是，以后華夫人欺負，不用自己親自手，只要回府去跟大爺告狀，他就幫忙出一口氣？

這敢好，自己一個姑娘家，總不能一手提著子，一手叉著腰在大街上跟潑婦一樣和華夫人對罵。要是華月喜知道了，還不得暈過去？

華夫人可以豁出去，但是一個待嫁的小娘子，就得頂著一個潑婦的名頭，只怕要嫁不出去的。

這世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死人說活，流言蜚語比冷刀子更可怕，刀刀能讓自己生不如死。

“謝謝大爺，”見蕭晗拿出瓷瓶給自己藥，徐靈蕓瞇起眼笑了笑。最近傷的次數實在多了點，難為蕭大每次出門都不忘帶上藥膏。

“對了，四爺怎麼會出門了？”對于蕭暄會出府，還上自己，徐靈蕓就覺得不可思議。

畢竟蕭暄連院門都很出，更別提出府了。

“蕭老爺替四爺送去的機關材料，是海運過來的，剛到岸邊，四爺便要親自去走一趟瞧上一瞧。”端硯上前替蕭晗回答，除了機關的事，誰能讓蕭暄主出門？

也幸好蕭暄出門遇上了徐靈蕓，替解了圍，要不然這姑娘還不得被那華夫人往死里欺負，小臉蛋只怕就不是那丁點的小傷了。

“管得太過了，那點小教訓不算什麼。”蕭晗難得開口，顯然也是了真怒。華夫人口不擇人，公然在大街上添鹽加醋地說蕭府的事，壞了蕭老爺和華月喜的名聲，是他不能忍的。

徐靈蕓了脖子，也不知道是藥弄得有點疼了，還是被蕭晗森森的語氣給嚇著了。只怕這回，華夫人得罪了蕭大，以后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蕭晗可不是蕭暄，直接手下藥教訓就了事。

春英也聽得后背發，悄悄躲在端硯的后，對這位大爺是又敬又怕。

蕭晗看也不看，扶著徐靈蕓上了馬車。

徐靈蕓惴惴不安，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勸道：“嬸娘說話一向難聽，大爺不必放在心上。”

蕭晗扭頭看向，淡淡道：“放心，我會讓剛才聽見的人都閉，爛在肚子里的。”

聞言，徐靈蕓一噎。

其實，還真沒擔心那些街坊鄰里會胡說話。

那些婆母嬸子素來對們母子兩人頗為同，加上徐靈蕓時不時裝可憐，心里早就是偏向這邊的。華夫人說的那些話，們未必會茍同，更不會到說，反倒對華夫人更為不屑而已。

而且們又不是華夫人，哪里會如此蠢笨。蕭府是什麼，京城第一大富商。即使家里沒有人做，可是京哪個不是對蕭老爺客客氣氣的？誰會閑著沒事，得罪這個財神爺，斷了家里人的生路？

這街上的，不人在蕭府名下的鋪子酒樓做活，蕭家素來仁厚，給的工錢都是最多的。就為了保住這份來之不易的活計，們都不會幫著華夫人了。

徐靈蕓剛下馬車，就見夏草焦急地等在府門口，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連忙提著子跑了過去：“怎麼了？可是娘親出了什麼事？”“蕭老爺進了月夕院，跟二太太沒說幾句就生氣了，把瓷摔了一地。奴婢害怕出事，便來尋姑娘討個主意。”夏草從來沒見過蕭老爺那般震怒的表，嚇得臉都白了，如今手腳還是的。

“別怕，我先過去看看。”徐靈蕓知道兩人的事，其實不好攙和進去。可是華月喜子執拗，自己的話多能聽進去。

跟蕭晗匆匆點了個頭，就帶著春英趕去月夕院。還沒走到院門，就能聽見院子里一陣“乒乒乓乓”的摔打聲，不由腳步一頓。先整理了一下衫，才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揚聲問道：“二太太，蕓兒給您請安來了……”

話音剛落，房里的聲音一停，很快便傳來華月喜的聲線：“夏草，進來收拾一下，仔細別傷著姑娘了。”

“是，二太太。”夏草這才松了口氣，打開門，卻不由一怔。滿地的瓷碎片，只怕蕭老爺把前廳里所有的瓷都摔壞了，急忙低下頭麻利地打掃起來。

春英也垂著腦袋，飛快地跟在夏草后幫忙打掃。

徐靈蕓掃了眼地上的碎片，見不遠的華月喜端坐在榻上，衫有些凌，面略略發白，瞧著卻沒傷痕，看來蕭老爺不管如何生氣，都不忍傷了，這才放下了心頭大石：“見過蕭老爺，拜見二太太。”

“嗯，”蕭老爺背著手，臉依舊鐵青。看見徐靈蕓，神這才稍微緩了緩，又開口道：“外面的胡言語，蕓兒不必放在心里。”

徐靈蕓一愣，沒想到剛剛在街上發生的事，蕭老爺已經知道了，只怕這附近有不耳目在，消息靈通，便點頭道：“是，蕭老爺，蕓兒曉得的。”

華月喜拂了拂耳鬢的碎發，招手徐靈蕓到跟前來。

徐靈蕓猶豫了一下，下意識地手整理了領，這才慢吞吞走上前。華月喜眼尖，一下子就瞥見了頸側的紅痕，不由然大怒：“大嫂一個長輩，居然敢手傷了你？”

徐靈蕓嚇了一跳，連忙勸道：“已經上了藥，沒什麼大礙的。”

“什麼沒大礙，姑娘家的子最是貴，哪里能留下一丁點的傷痕？”華月喜心疼得不行，氣得紅了眼圈，眼珠子掛在眼簾上，好不可憐。

蕭老爺皺著眉頭，臉也不甚好看：“你華家的大嫂，倒是越發過分了。”

說罷，他又冷哼道：“難怪好好一個書生，被養那副樣！”

吩咐云巖待會送來一瓶上好的傷藥，蕭老爺臨走前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道：“方才我提起的事，月喜你好好考慮再回答。”

等蕭老爺一走，徐靈蕓便慌慌張張撲倒在華月喜的懷里，皺著小臉道：“娘親，我好擔心你，寢食不安了好幾天的。”

華月喜輕輕了的臉頰，嘆息道：“真是瘦了，怎麼不好好照顧自己？”

抬頭瞥了春英一眼，后者連忙跪下了：“是奴婢的錯，沒照顧好姑娘。”

“娘親，春英跟著我苦呢，沒見上回掉腳底的水泡，都要哭出聲來了。”徐靈蕓挽著華月喜的手臂撒，還不忘打趣自己的丫鬟。

春英不依了，嘟嚷道：“奴婢哪里有哭，姑娘說！”

華月喜這才緩了臉，把攬在懷里，輕聲道：“你啊，上回在敬和山做的不錯。只是娘親心里不好過，沒能好好照顧你，還讓你了傷。如今腳傷都好了？還疼嗎？”

“娘親放心，一丁點都不疼了。”徐靈蕓站起，在華月喜面前轉了一圈，還跺了跺腳。

“行了，你這泥猴子，哪里有一點姑娘家的樣子？快別轉了，我都眼花了。”華月喜擺擺手，重新把徐靈蕓攬在懷里。

夏草見狀，收拾了一地的瓷片，拉著春英出了門，守在外頭了。

徐靈蕓這才小心翼翼地問：“娘親，蕭老爺很生氣嗎？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幾天沒見著你，難不老爺要趕我們出去嗎？”

“你胡思想什麼，他不會趕我們出蕭家的。”華月喜輕輕嘆息，又道：“那天的事你就別問了，沒得讓糟心事污了雙耳。”

徐靈蕓抿了抿，知道華月喜不肯說，便又問：“既然蕭老爺不是要趕走我們，那又讓娘親考慮什麼？”

華月喜攬著，眼神有些迷茫，又是一聲嘆息，輕輕道：“老爺他……想讓我給蕭家生個孩子。”

徐靈蕓聽了，驚得跳了起來：“什麼，生孩子！”

“這麼大聲嚷嚷做什麼，嚇了我好大一跳。”華月喜拍著口，嗔怒地瞥了一眼。

徐靈蕓皺著一張臉，重新坐下，不解道：“蕭老爺想要孩子，怎麼還讓娘親考慮考慮？”

難不這孩子得華月喜考慮清楚了，才會有的？

對閨房之事似懂非懂的，但是也清楚，懷上孩子的事，并非華月喜一個人能做得了主的。

“傻孩子，想到哪里去了？”華月喜點了點徐靈蕓的鼻尖，苦笑道：“老爺是發現了，我房中的熏香都是用來避子的。”

徐靈蕓聽著，險些摔到榻底下去，目瞪口呆道：“難道娘親這麼幾年來沒有孩子，是因為不想要？”

華月喜坦然地點頭，環顧一周道：“在蕭府立足，哪里能跟大太太對著干。就是懷上了，那孩子也不一定能平安生下來。就算生下來，也不一定能平平安安長大，何必讓孩子跟著我苦？”轉過頭來，上徐靈蕓的發頂，笑道：“再說，我已經有了你這個心的小棉襖，世上最好的姑娘，沒必要再生一個孩子分了你的寵。”

徐靈蕓雙眼一，險些落下淚來。華月喜說是分了的寵，實際上自己在蕭府的地位已經夠尷尬了，要是有了一個蕭老爺的弟弟或者妹妹，就更像是一個外人那般。

華月喜顧忌著的，才會用著避子的熏香，不想再有孩子。

吸吸鼻子，把臉埋在華月喜的膝上道：“如今蕭老爺已經知曉了，娘親哪里能拒絕？娘親其實不必顧及我的，再過兩年，等我及笄就得準備嫁人了，有個孩子在娘親邊，娘親才不會孤孤單單的。”

華月喜著的小臉，低低地嘆了口氣，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