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誰與共》第五十六章我們
第二天一早端硯就把蘭花花瓣送了過來,幾個匣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桌上,春英打開其中一個匣子,滿室的蘭花香,不由聳了聳鼻子,笑道:“姑娘,這花兒真是新鮮,別是今早才摘下來的。是聞著,就已經喜歡的不得了,放進茶里,味道只怕要更加清新典雅。”
徐靈蕓好笑:“你還沒喝上蘭花茶,怎麼就知道會好?指不定喝下去,滿口的苦難咽,一子泥土味。”
春英搖頭,嘟嚷道:“姑娘做的花茶,哪里有不好的?”
徐靈蕓笑笑,沒接春英遞來的高帽子,頭也不抬地吩咐道:“待會跟端硯說了,大興縣有一種香味特殊的海棠花,回頭他讓人安置到適合的地方種下。再就是,用北江的黑麻石做的茶磨,將雪閔茶碾碎,混上海棠花同焙,會做出不用其他的海棠花茶。”
春英仔細記在心上,看著徐靈蕓洗凈了手,把蘭花小心翼翼地拿出來,泡在淡鹽水里,便上前卷起袖子道:“姑娘,這點重活給我就是。余下的,就是換幾次干凈的活水了?”
徐靈蕓點點頭,沒想到春英不過聽了一次,就都記下了。心里琢磨著,花茶的事,或許能都給來辦。
在宅里,總是有些不方便,春英又是信得過的,讓春英負責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等以后,做一個管家娘子也是不錯的。
想到這里,徐靈蕓不由笑道:“我家春英又聰慧又能干,以后還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小子!”
“姑娘又來打趣我了,我才不要嫁人,以后都陪在姑娘邊,做個管事姑姑也好的。”春英看著蘭花花瓣浮在水上,猶如水中花,漂亮得讓目不轉睛地盯著。
徐靈蕓笑了:“想做管事姑姑不是不能,可是管事姑姑得要會寫一手好字,要不然狗爬一樣的字,讓人瞧見了豈不是要笑掉大牙?”
春英認得幾個大字,卻最不寫字,那字的比劃扭來扭去,確實不怎麼好看。皺著一張小臉,想了又想才咬牙道:“姑娘回頭就教我寫字,我就不信這字就真寫不好了!”
徐靈蕓奇怪,以前逗的時候,也沒見這個丫鬟下定決心來練字,便詫異道:“今兒怎麼這般聽話了,遇著什麼事了?”
春英撇開臉,不愿地小聲道:“端硯剛才送匣子過來,手上拿著賬冊,面上的幾個大字寫得好看,又不像是大爺的字,我便隨口一問……”
徐靈蕓了然,笑道:“那是端硯的字?”
春英扭扭地點頭了,不高興道:“聽說他以前也是不識字的,跟著掌柜學了一點,自己又沒銀錢沒筆墨,便每晚在井邊的沙地用樹枝一筆一劃地慢慢練……端硯能做到,我自然也是可以的!”
拍著自己的小脯,說什麼也不能輸給端硯那小子!
“端硯倒是好學,難怪能到蕭大的邊去。”徐靈蕓知道能在蕭晗邊的,不可能依靠運氣。畢竟有時候,運氣也等于是能力。端硯原本就聰明伶俐,加上勤好學,又有一張巧,今兒能做蕭晗的侍從,大爺的左右手,絕不是巧合了。
“姑娘,其實我也是個頂好的……”
見春英眼地看過來,徐靈蕓失笑道:“是,我家的春英自然是頂好的,要不然也不能到我邊來。”
說完,才看春英瞇起眼,得意洋洋地笑了。
隔了三四天,換了幾次清水,蘭花的香味沒有消褪,反而更濃郁了幾分。徐靈蕓即便相信古書,卻也更明白,盡信書不如無書,還是要嘗試一番,才敢放下心來。
端硯麻利地送來已經按照規矩碾碎的雪閔茶,茶磨費了兩天的功夫,才在一個僻靜的小鄉茶農里找到。碾磨后,雪閔茶里帶著淡淡的黑麻石清凜味道,混在一起,別有一番滋味。加大興縣的海棠花烘焙,味道妙絕倫。
徐靈蕓只喝了一口,便覺齒生香,過后香味悠遠,清清淡淡中帶著一子冷冽,是消暑的極品花茶,便滿心愉悅。
讓春英小心包好海棠花茶,徑直去了子衡院,想要讓蕭晗第一個也嘗一嘗。
剛出了院門,便見外頭的小廝丫鬟忙忙碌碌,婆子更是忙得腳不沾地,形匆匆忙忙。徐靈蕓一怔,就見春英眼尖找到相的一個小丫鬟,兩人嘀咕了幾句就分開了,小心跑了過來低聲告訴:“姑娘,府中正準備著,接那位平妻府。說是下個月初三是極好的嫁娶日子,再要好日子,就得明年開春去了,便有些手忙腳的。”
徐靈蕓恍恍惚惚地聽完,心里嘆息。離著下月初三,也不過半個月左右。大太太早前就開始準備了,如今不過將庫房里的東西拿出來規整一番而已。
該來的總會來,那位平妻終究要進府里來了。想起那日遇見的阮姑娘,便忍不住皺了皺眉。
阮姨娘的這個遠房表妹,比想象中還要難對付。生得貌不過,還有一副玲瓏心。阮婉為宇王爺義妹的事,必定不是巧合。
夠聰明,夠膽大,又有足夠鮮艷的,加上年紀輕,要得到蕭老爺的寵,不過是時日的問題罷了。
徐靈蕓悶悶不樂地到了子衡院,便見紫站在門口,瞧見便笑著迎了上來:“徐姑娘來了?大爺正在書房看帳,姑娘只管進去便是。”
徐靈蕓難得多看了紫一眼,這人聽說被蕭晗責罰,還是凌大娘的手。如今倒像是換了一個人,笑臉,再沒了以前的倨傲和冷嘲熱諷。
果真挫折能改變一個人,連紫也懂得了子衡院的生存之道,換了一張臉面來待人。就不知道變的只是表面,還是心了。
徐靈蕓向紫略略點頭,便接過春英手上的茶葉,緩步走進了書房:“大爺,我把新做的海棠花茶送來了。”
說完,不由一愣。
蕭晗今兒穿一襲云紋水藍錦,流云寬袖,烏發白冠,云玉帶,端的是翩翩玉公子。他略一抬頭,手中翻著賬本,眉宇間含著慍,不怒而威,讓徐靈蕓心里惴惴的,又移不開眼。
他把賬本丟開,起迎了過來。
紫已經乖巧地送來熱水,放在桌上,便悄然地退了出去,再沒嘗試靠近蕭晗。
徐靈蕓看了一眼,便低頭認真地泡了一壺海棠花茶,滿室馨香,端到蕭晗跟前:“大爺,請。”
蕭晗端起茶盞,細細一聞,濃郁的海棠花香里,還夾雜著幾分凜意,倒是別有一番風味。抿了一口在舌間,香氣撲面而來,帶著一涼意,令人神清氣爽:“不錯,這茶算得上一品了。”
徐靈蕓點頭贊同,卻又苦惱道:“這種海棠花極,若是用做花茶,只怕一月也僅僅出半斤。”
這說的半斤,還算是多了。要是端硯把海棠種活了,或許能多一些,若是不能,那只怕要更的。
“無妨,越越好。”蕭晗見疑,解釋道:“以稀為貴,這種海棠花茶極,想要的人越多,便是價高者得。”
徐靈蕓恍然大悟,蕭大是打算把海棠花茶的價錢推高。那些貴婦人手中,最不缺的便是錢財。喝花茶便是圖個樂子,要是能得到極有的海棠花茶,也算是一樁事,倍兒有面子。
忍不住笑笑,雙眼發亮道:“那得讓人多費些功夫,四去尋哪里還有這海棠花兒,再藏好了。誰也沒能發現,這花兒就是我們的了。”
蕭晗微微一笑,眉梢間的慍褪去,出一溫之:“你說得對,沒人發現,那些見的海棠花兒就是我們的了。”
徐靈蕓用力點頭,恨不得立刻蕭晗吩咐下去,有些坐立不安的,仿佛多懶一會,那些海棠花就要被別人搶了去。
蕭晗看得好笑,來端硯,當著徐靈蕓的面仔細吩咐了。
端硯聽得眼睛發亮,不由笑道:“徐姑娘這可是出了一個極好的主意,誰能知道那荒涼的亭子旁邊,會有一小片漂亮的海棠花,這些花兒的香味比其他更甚,做出的花茶只怕要更濃郁幾分。”
說罷,他著臉討了一杯海棠花茶,有滋有味地品嘗了好一會,沒舍得一口氣喝完。
見端硯喜歡,徐靈蕓又給他斟滿了半杯:“放心,再喝一杯,也沒能把這壺海棠花茶給喝完了。”
端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索端著茶盞下去了,看得徐靈蕓忍不住發笑:“端硯這茶盞,打算拿到哪里去?”
“茶鋪子,”蕭晗眼底也有著笑意,轉向解釋道:“他必定是端著茶盞去茶鋪子,跟掌柜炫耀了。”
掌柜迷上了花茶,每回推出新的花茶,總會買上兩斤仔細品嘗。如今有了新茶,卻是極,端硯好不容易討得一杯,必定是在掌柜跟前獨自品茗,饞一饞他。
誰讓掌柜的,剛開始對徐靈蕓不屑一顧,如今倒是該吃些苦頭,些教訓。
徐靈蕓似乎能想到掌柜眼瞧著端硯手上的茶盞,咽著口水,看不能喝的窘迫,不由捂著笑出聲來。
不過說到底,端硯也是想讓掌柜漸漸接的意見,再不被看輕。這份心,徐靈蕓暗暗記下了。
“蘭花茶已經讓端硯吩咐下去了,很快就能放茶鋪子里售賣。”蕭晗說完,抬頭見徐靈蕓有些心不在焉,似是言又止,便問:“怎麼了?”
徐靈蕓不好意思,沉默半晌才敢開口:“大爺,知不知道最近要過門進府的那位阮姑娘?”
“嗯,你想知道為何能為宇王爺的義妹?”蕭晗一聽,立刻明白了的疑,語氣淡然:“這是宇王妃的提議,嫁蕭府亦然。”
聞言,徐靈蕓不由詫異,若說宇王爺對蕭老爺十分賞識,又對他有所戒備,送一個平妻到府里監視,表面上有姻親關系,雙方的聯系就更了,這也無可厚非。
如今卻說,提出把阮婉送來蕭府的確實宇王妃。這其中的事,就沒想的那麼簡單了。
徐靈蕓沉片刻,苦笑道:“莫不是阮姑娘跟王妃一見如故,所以王妃才會讓王爺收回義妹?”
蕭晗搖搖頭,目炯炯地看向:“若是如此,理應王妃收為義妹才對,怎會麻煩王爺?”
他知道,其中的曲折,徐靈蕓是能明白的。
徐靈蕓一怔,約明白到這里面的齷蹉,不由臉微變:“王爺這樣,算是看不起蕭老爺,要辱他嗎?”
“即便是王爺,也不會輕易得罪蕭家的。你想的事,宇王妃不會讓它發生。”
蕭晗說得篤定,徐靈蕓毫不懷疑他早就清楚阮婉的世、為人,和一系列的經歷。
還是說,這是蕭老爺的意思,早就對阮婉的事打探了一番。
不得不說,阮婉這份經歷,倒是讓徐靈蕓松了口氣。想要攀上王爺,卻被王妃發現,打發到一個富商家里,即使是平妻,估計這也夠難堪的。
大太太掌管蕭家二十年,在府里的基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撼的,阮婉占不了便宜。因為宇王爺的事,蕭老爺對心底必然有芥,更不會搖到華月喜在蕭老爺心中的地位和寵。
“放心了?”
耳邊一聲低問,讓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徐靈蕓不自覺地點頭,過后不由一愣,窘迫地看向邊的蕭晗,喃喃道:“其實,我就是有一點擔心……”
蕭晗笑笑,手了的發髻,聲道:“我知道你擔心華姨,不過本沒有必要。在父親心里,是不一樣的。”
徐靈蕓沒敢繼續追問,華月喜在蕭老爺的心中是怎麼不一樣的,只是尷尬地扶了扶歪掉的玉釵。
“你別想太多了,凌大娘送的湯喝得不,也沒見長,果真是思慮過重了。”蕭晗著的手腕,纖細得似乎兩手指就能扭斷一樣,帶著蒼白的,便低嘆道:“凌大娘每天給你做兩籠點心,還是做些干?”
“不用的,凌大娘在月夕院要照顧二太太已是很忙了。這幾天有些悶熱睡得不好,這才消瘦了些許。”雖然徐靈蕓左右端詳,也沒發現自己瘦了,不過更怕幾句下來,凌大娘就得在兩個院子之間忙,累得腳不沾地的。
蕭晗微微頷首,也不知道是否接了徐靈蕓的說法。也沒放開的手,反而握住徐靈蕓的小手在掌心里把玩,似是在琢磨著什麼,忘記了這一茬。
徐靈蕓想要回手,見他在沉思,又不好打擾,憋得滿臉通紅。
好在沒多久,紫便進來稟報道:“大爺,大太太讓你到前廳,說是金夫人和金姑娘到府上了。”
眼尖,瞥見蕭晗正握住徐靈蕓的小手,不由一怔,迅速低下頭去,仿佛什麼都沒看見,只是在袖中握拳的手,指甲刺手心里的同,才讓自己明白心底究竟有多震驚和憤怒。
“金夫人?”徐靈蕓微怔,一時沒想起是誰。
到底是蕭晗低聲告訴道:“母親娘家的大嫂,說是帶著表妹到宮中參加小選來著。”
徐靈蕓驚訝,大太太的外甥,居然會去參加宮中小選。小選聽著好聽,不過是去宮中做貴人的奴才,一般平常人家,要不是真的過不下去,嫌會送兒去小選的。
畢竟小選過后,雖然每月的俸祿不,也有可能遇上貴人,一步登天。可惜無聲無息死在宮中不知名角落的,突然暴病而亡的,實在太多了。再就是,即便平平安安的,也得二十五歲才放出宮來。到時候,年紀大了,要不是做填房,就只能為妾了。
還有不,因為備妃嬪貴人們寵信,或許一輩子就這麼呆在宮里面,直至在宮中終老。
其實以那位金姑娘的出,有大太太在京城中的人脈,有蕭老爺幫一把手,找一個如意郎君并非難事,為何非要選這麼一個最糟糕的路去走?
徐靈蕓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大太太的娘家人,不好多說,便道:“既然大太太找大爺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瞄了眼書架上的藏書,又小聲道:“上回的游記,大爺可否再繼續借給我一閱?”
蕭晗取出游記放在徐靈蕓手心,還沒等拿穩,又了回去,低聲道:“說好的書箋呢?”
徐靈蕓還道大爺貴人多忘事,早把這一茬給忘了。誰知他記得清清楚楚,不由苦了臉,不愧是商,無不商!
“大爺,我還記著呢,回頭便讓春英送過來。”心里默默嘀咕,實在對不住春英了,但是自己真不想再跳進這個龍潭虎給大爺繼續剝削了!
蕭晗卻搖頭道:“送人的什,自然得親自送來才有誠意,你覺得呢?”
徐靈蕓還能說什麼,只能老老實實地點頭了。
誰知還沒走幾步,就被蕭晗牽著手往前廳走,不由詫異:“大爺,我的院子在這邊……”
“既然來了,那便一起去見見。反正以后在一個府里,不得面,倒不如先打聲招呼。”蕭晗沒等徐靈蕓說完,便直接做了決定,讓頗為哭笑不得。
大太太的娘家人,一個外姓人去做什麼?
也不知道蕭晗是不是故意的,非要拖著自己去應景,徐靈蕓無奈,打不過大爺,只能乖乖跟著去了。
大太太見語琴起簾子,便知道是蕭晗來了,笑容剛落在邊,就瞥見了跟在蕭晗后的徐靈蕓,笑容不由淡了幾分:“蕓兒也過來了?”
“見過大太太,”徐靈蕓上前,給大太太躬行禮,又向一旁與大太太有五分相似的年輕婦人行禮:“見過夫人。”
金夫人奇怪,府里什麼時候出了一個姑娘?
笑地褪了一個鏤空金鐲子,送給了徐靈蕓:“真是個俏的姑娘家,這是見面禮。”
徐靈蕓瞥了大太太一眼,見點頭,這才接下,退到了一邊。
蕭晗也跟金夫人問了好,便聽金夫人笑道:“我還記得你以前才那麼一點大,轉眼就一表人才,是蕭府未來的頂梁柱了。你跟琳兒也好幾年沒見了吧?兩家親近,也不必守著那份死規矩。”
金夫人說完,扭頭揚聲道:“琳兒,還不出來見一見你大表哥?”
那個金琳的姑娘顰顰婷婷地走出來,一襲的抹,襯得前鼓鼓的,纖細的小蠻腰似是能一臂圈上。頭上規規矩矩的小飛髻,淡淡的致妝容,端的是大家小姐的知禮賢淑。
若果余雅晴是清純可人的白蓮,那麼這位金姑娘便是端莊清雅的牡丹花了。
金琳大大方方地上前,脆聲問好:“見過大表哥。”
大太太在上首招手把攬在了邊,忍不住打趣道:“見著你家大表哥,就忘了我這個姨母了?”
金琳俏地笑笑,眼底有些赧然,卻脆生生道:“琳兒忘了誰,哪能忘了最喜歡的姑姑。不過剛來的時候,還真是嚇了一跳,姑姑跟幾年前瞧著一模一樣,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就你這張小怪甜的,難為大嫂最疼的便是你了。”大太太著金琳的小手,被夸得眉開眼笑。
金琳抬頭看見徐靈蕓,便立刻想到是那位貴妾的外姓兒,便小聲道:“這位是徐姐姐?”
大太太的笑容褪了一些,點頭道:“蕓兒是給你大幾個月,一聲姐姐也不為過。這府里,就只有你和是平輩,原本該好好一起玩兒的。只是小選在即,兩個教養嬤嬤便要到府了,琳兒你莫要辜負了你爹娘的期,還是用心在房中好好學習規矩便是。宮里那個吃人的地方,一點規矩錯了,便是要了命的事。”
“是,姑姑,琳兒記下了。”金琳朝徐靈蕓歉意地笑笑,原本是想跟多說幾句,只是大太太發了話,自己便不敢多言了。
“琳兒素來乖巧,不用我心。”金夫人輕輕嘆息,忽然有些傷,看著蕭晗言又止,終究沒提起,轉開了話柄,談到沿路的風景人事。
大太太十多年沒遠行,留在蕭府里打理宅,聽得津津有味。金琳時不時說幾句俏皮話,夾雜著路上聽來的小趣事,前廳霎時一派祥和溫馨。
蕭老爺進來時,不忘笑笑道:“金夫人和琳兒來了,太太這下能好好睡一覺了。”
金琳行禮后,挨著大太太道:“還是姑姑最疼我了,卻要仔細子。”
大太太拍著的手背,對蕭老爺笑道:“老爺,我打算今夜擺一場家宴,給妹妹洗塵。”
蕭老爺點頭道:“很該如此,讓琳兒也見見其他幾個表哥。一家人,也沒那麼多男不同席的規矩。”
金琳連忙謝過,就見蕭老爺匆匆走了。蕭晗跟金夫人寒暄了幾句,也帶著徐靈蕓離開。
徐靈蕓早就想離開了,自己一個外姓人,大太太看見臉都不好了,沒必要再留下礙事。
他們一走,大太太臉上的笑容幾乎要看不見了,看向外頭的眼神有些落寂和無奈。
金夫人驚訝,小聲問道:“蕭老爺怎麼匆匆忙忙的,這是鋪子上的事多?妹妹你也別太憂心,蕭老爺著生意,又不是個四留的,很該知足了。”
大太太搖頭,無可奈何道:“他哪里是忙著生意,急著回月夕院,生怕那貴妾懷胎有什麼不妥,最近都住在月夕院里,一步不離了。”
蕭老爺確實不是四留的人,甚至算是冷了,以前也不見對哪個人心心念念的。如今年紀不小,倒是對華月喜那狐子一顆心都扔了下去,像頭小子一樣,因為懷了子,便張得四張羅,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擺在華月喜的面前。
大太太當初費了多心思,小心調養著子,肚皮也爭氣,生下四個兒子。這四個孩子年紀差了幾年,便是因為蕭老爺對房事并不怎麼熱衷。沒想到這幾年華月喜府后,蕭老爺倒是沉溺了下去。
金夫人聞言,也有些擔心道:“那狐子手段倒是了得,若是輕狂起來,給蕭老爺吹吹耳邊風,這還了得?”
大太太聽著,更是嘆氣:“若是個不懂事的狐子,鬧得家宅不寧,不必我手,只怕蕭老爺便第一個容不了。可惜那人是個安分的,府五年這才有了孕,還是因為被人在香包上了手腳。”
把華月喜備下了避子的香包,里面的藥卻被人弄錯了,才無知無覺有了孕的事說了。
金夫人更是驚訝,皺眉道:“這樣的人還真讓人看不懂,做妾的,哪個不是想盡快有孩子,好籠絡住老爺的心?偏偏這貴妾反其道而行,反倒勾得蕭老爺神魂顛倒的。”
“誰說不是呢,老爺連生意都給晗兒打理了,最近也不出府,只在月夕院里。”大太太對蕭老爺也沒轍了,輕輕嘆氣道:“這男人哪個不腥,尤其邊人懷著孕也不方便,偏偏老爺連那年輕漂亮的通房丫鬟都瞧不上,也不知道究竟怎麼了。”
金夫人這回,真是驚得都合不上了。瞧見一旁沉默的金琳,這才想到剛才說的事,不是一個小姑娘能聽的,便道:“琳兒先去瞧瞧籠箱安置得如何,讓人收拾一下卿蘭軒。”
“是,娘親。”金琳這才起,又規規矩矩地給大太太行禮,這才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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