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眼前的景象讓周景到陌生。

畢竟在過去的二十六年生活裡，他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去解決任何事，從未產生過會被人拯救的希冀。

從一開始就不抱有希的話，最後也就沒有所謂失這種心。

只是……

周景神複雜的看著傻子從足足半米高的土堆上跳下來，手裡拿著個破舊的彈弓，一臉的走向自己。

傻子看起來很開心，比平時還要開心。

周景其實並不能理解傻子對自己的眷，就好像當初的殷向北也不能理解周景。

殷向北總是對他說：“你為什麼不能喜歡周宜？”

周宜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是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以外，跟他緣關係最親近的人；周宜績優異長相英俊，走到哪裡都能為人群矚目的焦點，是當之無愧的偶像巨星；這樣集無數寵與一的周宜，最難能可貴的一點是仍然保持著良好的品，就連對周景這個私生子，也把他當弟弟。

可他就是不喜歡周宜，哪怕他有無數個優點。

“周老師……回……”

傻子看著周景，興的從嗓子眼裡出聲音。

昨天他在河裡撈到了魚，想把魚送給周老師的時候，卻發現周老師不知何時離開了這裡。學校、宿舍、乃至山林裡，全部都找不到周景蹤影。

傻子第一次產生害怕的緒，害怕再也見不到周景，害怕自己變的孤零零。

至於為什麼見到周老師就會安心，傻子並不是很清楚原因。

周景並沒有給傻子什麼善意的回應，甚至連一聲道謝都沒有就自顧自的開始收拾自己散落一地的課本。

傻子也想幫忙，手剛出去，就聽周景道：“放開。”

傻子電般的收回了手，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乾淨。”

他試圖向周景解釋自己行的原因，可惜周景並不在意。

“乾淨——”傻子又拉長了聲音。

周景當他不存在似的，整理好了課本，又把那群小土匪逃跑後留下來的東西裝進原先的袋子裡。

做好這一切後，周景拖著沉重的行李繼續向著宿舍的方向前進。

傻子被周景呵斥也不放在心裡，又跟在周景的後像個小跟班一樣笑的開心。

半個小時後周景終於到達目的地，坐在門口半瞇著眼睛看夕的蘇言看到兩人這形，有些驚訝的道：“愣子這是去接你了嗎？”

周景懶得回答他的問題，徑直走到屋。

負重走了這麼久的山路，他的跟神都急需休息。但在休息之前，還有一件事必須解決乾淨。

他從袋子裡拿出一袋泡面，無視了蘇言驚訝的表，走到屋門口扔進傻子懷裡。

蘇言心裡不是滋味兒，怎麼說他跟周景的關係也要比傻子親些，可周景卻只給了傻子並沒有給自己。

來不及多問，便又聽周景道：“以後我的事不用你心。”

語氣並不怎麼嚴厲，但那話裡話外的冷漠與疏離，卻是傻子也聽的清晰。

傻子看了看周景又看了看泡面，眼神裡滿是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惹了周景生氣。

如果周景生氣，那為什麼要給他東西？如果周景沒有生氣，又為何要抗拒他的好意？

傻子現在的腦袋裝不下太多的東西，他下意識的對周景好，想讓周景開心，卻得不到哪怕一個贊許的表。

他再怎麼遲鈍，再怎麼愚笨，也該明白眼前的這個人並不喜歡自己。

他垂下頭，把手裡奇怪的玩意兒翻過來又倒過去，高大的軀在落日餘暉下顯得格外孤寂。

黑影子籠罩下的土地突然落下幾滴小雨，他回憶起前夜大雨中溫的周景，興的出右手迎接雨滴，等到的卻只是周景合上木門的聲音。

蘇言走到傻子跟前，無奈的歎了口氣：“也別太難過，周老師他可能最近心不好。”

傻子忍不住了眼睛。

“其實周老師對你也不錯，你看看他還送了一袋兒速食麵給你，連我都沒有這個待遇。”蘇言用手指著速食麵，給傻子比劃著。

傻子終於對手中的速食麵提起了興趣，只是他並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

還是蘇言幫著他打開了袋子，了一塊兒放進裡示範給他看，他方才明白這是用來填飽肚子的東西。

傻子也學著蘇言的作把速食麵放進裡，邦邦的，嚼起來能聽到很明顯的聲音，很好吃，很有嚼勁。很他雖然失去了記憶與知識，但生而為人的味覺卻沒有退化，自然能嘗出這東西跟平日裡吃的冷饅頭的區別。

原本已經跌落到穀底的心，瞬間昂揚的不行。

周老師送了這麼好吃的東西給自己，怎麼可能討厭自己，周老師果然還是喜歡自己……

種種心侵襲著傻子的心，讓他角上揚，讓他重新煥發出生機。

想通了這一點，他就捨不得再去吃袋子裡的東西，小心翼翼的將袋子收起來，兩隻手一起抱著。

蘇言本打算渾水魚，哪料到傻子的心意變得這麼快，磨破了皮也拿不到一粒，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傻子帶著速食麵樂呵呵的跑遠，垂頭喪氣的回了房裡。

推開房門後一眼就看到了周景。

他正坐在小板凳上在用熱水泡腳，一邊泡一邊用藥酒按著左邊的小，空氣中散發著藥酒的氣息。

聽到蘇言回來的聲音後周景立刻就抬頭道歉：“不好意思有些難聞，我現在就出去。”

“不用不用，你趕快休息。”

蘇言大大咧咧的朝他擺了擺手，然後坐到凳子上把自己早先晾好的涼開水灌進裡，一連喝了大半杯下去方才滿意。

“周老師今天是去了縣城裡？”

周景停下了按的作，把腳從熱水裡拿出來乾淨，道：“嗯，拜託同學替我捎了些東西。”

“下次上我一起去吧，在這裡時間久了怪沒趣的，我還能幫忙提東西。”蘇言笑咪咪的提議。

他才來這裡半個月，自然還沒去過縣城裡。上個週末其實就有想法要去看看，但蘇言一想到要一個人走那麼久的山路，就有些退卻。

他本來覺得以周景的條件是絕對不可能願意去那麼遠的地方的，沒想到周景不但去了，還一個人搬了這麼多的東西回來。

想到這裡蘇言就忍不住瞟了一眼周景又白又細的小，真是怪可惜。

對於蘇言的提議，周景不覺得有何不妥，也就點頭答應。

等倒掉洗腳水走回屋裡，他又對蘇言道：“我從縣城裡買了些吃的東西跟日常用品，你要是需要的話就直接去取。”

“這怎麼好意思呢……”

話說的客氣，但蘇言卻馬上就走到了放著食品的袋子，耐不住子的翻來翻去。

周景將一切看在眼裡，只道蘇言到底還是年輕有活力，便緩緩走到帶回來的課本跟前，仔細的翻閱。

他所在的地方教育資源極其匱乏，雖然有人捐贈建蓋了一所小學，然而卻只是徒有空殼而已。

縣裡教育局能做的的也就是提供些課本，從全國各地招攬些志向高遠的支教青年。雖然這些青年大多扛不住多時間，但這樣斷斷續續的教學，卻也給當地的孩子帶來了一知識的甘霖。

來這裡之前，周景曾覺得命運對自己尤其不公平，給了他生命卻不能給他以正常的家庭。

然而當他看到當地這些孩子，看到他們因為而乾瘦枯黃的臉，方才知道命運對自己是何等的優待。

周景決定留下，雖然只是教小學，卻毫不敢有任何放鬆的態度。他不敢保證自己的行會給這些孩子帶來多大的改變，只求個無愧於心而已。

在周景備課的時候，蘇言已經麻利的給自己煮好了一包泡面。

悉的味道讓蘇言想起從前窩在宿舍裡打遊戲的好時，吃著吃著就突然起來。

就在那一瞬間，他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

“周老師，我要留在這裡。”

周景放下書，轉過頭看著蘇言：“我還以為你也會忍不住想離開。”

“嘿嘿，我還是想離開，但不是現在。”蘇言放下筷子，眼神裡閃爍著異樣的芒，“我要在這裡複習考研，然後再離開這裡。”

周景有些怔愣的看著他，那瞬間仿佛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我決定考研，考全國最好的學校。”

“無論如何我都要改變自己的命運，我不能一輩子都留在這裡。”

那個時候，聽到這些話的男人笑了，笑的很輕，周景曾以為那是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