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家人是世代行醫。

傻子被周景撿回來的時候，就是被送到了這裡，所以他頗為放心。

傻子背著周景，駕輕就的走進屋裡，找到病床然後小心翼翼的把周景放在床上，蓋上厚實的被子。

“周老師，我帶你來看醫生了。”

周景閉著眼睛，修長的睫因為沾染了清晨山間霧氣變得潤糾結在一起，對傻子的話毫無反應。

對於傻子來說，這樣一也不的周老師是陌生的，是讓他從心深到恐懼的，但奇怪的是，總是淚腺很發達的傻子這一次卻完全沒有掉眼淚的衝。

傻子繼續自言自語：“不嚴重的，很快就會好，你放心。”

這番話，也不知是在安周景，還是在安自己。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老一兩個人說話的聲音。

年人便是方才在院子裡遇到的姑娘名江雨，年長的那位則是養江雨長大的爺爺江海，也就是這附近唯一的醫生。

江雨催著爺爺往屋裡走，一臉的著急：“爺爺，我們走快點兒，人命關天啊！”

“哼——”江海冷哼了一聲，有些不滿意的道：“你這小丫頭，就會打擾我睡覺壞我規矩！”

“哎呀爺爺，這不是況急麼，而且來的人您也認識，就是學校裡的周老師。”說著，江雨推開了屋門，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了周景的邊。

不用爺爺吩咐，就立刻找出了溫度計，給周景夾在了咯吱窩裡。傻子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看著，也被指揮去用臉盆接熱水擺巾。

“原來是他，怪不得你這麼上心。”江海也看到了周景，原本氣定神閑的表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周景的況他是知道的，素質不好，上還有舊疾。第一次見到這個青年人，他就曾勸他趁早離開這裡。

山裡的條件苦，一個地方跟一個地方離得老遠，普通人都經不起折騰，更何況周景還不行。

但周景卻執意不聽勸告，在這裡一呆就是大半年過去。

自從上次周景把傻子送過來就醫，江海就再也沒見過他，沒想到再見居然會是這個形。

江海將手在周景額頭上了一下，輕聲歎了口氣：“這種程度吃退燒藥已經沒什麼效果了，直接打針。”

話音剛落，就見又一個青年氣吁吁地跑進了門，手裡還拿著一個藥盒。

來人正是蘇言，因為傻子即使背上背著周景，走的速度也比蘇言快許多，所以才遲了一些。

“你也是來看病的？”江雨好奇地道。

蘇言著氣搖了搖頭，否認道：“我跟周老師他們是一起的，醫生我剛剛給他喂了這個，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江雨接過那盒退燒藥，仔細辨認了一番：“沒問題，這藥還是從我家裡拿去的，不過我爺爺說了，周老師現在吃藥沒用，只能打針。”

“只要能治好周老師，怎樣都沒問題。”找到醫生，心急如焚的蘇言這才算鬆了口氣。

江雨一邊給爺爺準備打針的東西，一邊帶著埋怨的語氣道：“燒這樣才送過來，真是服了你們。”

“是我的錯，因為我是個傻子……”

傻子紅了眼眶，著音將腦袋垂了下去。

昨天夜裡他就該發現周老師的不對勁的，可他偏偏卻為了一己私利，耽誤了治療的時間。

可他心智不全，又怎麼知道周老師是生了病，如果他知道周老師生了病，他是拼了命都會把周老師送到這裡。

其他人說的並沒錯，他的的確確是個傻子，傻的連周老師是不是在生病都不懂。

所以他沒有一刻要比現在更怨恨著自己。

蘇言走到傻子邊，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周老師一直不認為你是傻子，你這樣說他會傷心的，小心他醒來後收拾你。”

“他會趕我走嗎？會揍我嗎？”傻子抬起頭，單純的黑瞳孔裡水汽氤氳。

蘇言挑眉：“可能會吧，這我可說不清。”

傻子抹了把眼睛，然後笑了：“那就好，我寧願他趕我出去，也不願意他這樣躺在那裡。”

蘇言一時間竟找不出什麼語句來回應這句話的深。

他老早就知道傻子對周景的依，可依到了這種地步，已經不是用簡單的雛鳥節可以解釋的清了。

哪怕周景是賦予他生命的母親，也不過如此。

可若是母親，也不會把自己卑微到塵埃裡，不需要尊嚴，只要對方開心。

這兩人的關係，蘇言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不過從頭到尾，他們也不需要他看懂，他只要做好一個普通室友就可以。

江海開始給周景打針。

傻子給周景翻了個，揭開被子，出小半截。

為了給周老師治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可一屋子四個人全部都圍在周老師的床邊睜大眼睛看著，多讓傻子有些不適。

在他的潛意識裡，周老師是屬於他的，也只有他一個人能看見。

可現在況急，他不能耽誤了周老師的治療，只能咬著牙忍住，幸好時間很短，而江雨跟蘇言都避嫌的移開了視線。

打完針後，傻子立刻就將給周景蓋上了被子，就連提子這件事也是在被窩裡黑完的。

這一番行看在江雨眼裡，就有些起了疑心。

孩兒本就心思細膩，更何況一直對周景有好，更是觀察的仔細。

當初給這個傻子治療的時候，周景雖然看起來很淡定，事實上各種小細節都現出了他的不鎮定。今日又見傻子，比之前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形好了許多，但他對周景的在意程度，讓江雨很是訝異。

說到底，傻子只有不到一個月的記憶，即便周景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沒可能發展出如此深厚的。

但江雨並沒有將懷疑直接說出口，而是笑著對蘇言跟傻子道：“打了退燒針，應該會沒問題的，你們該幹啥幹啥去，有我在這兒看著就行。”

“那就麻煩姑娘你了，我還急著去上課，不能讓孩子們等著。”

蘇言留在這裡也沒用，更何況學校的確也需要人看著，只要周景況穩定他就能放心。

江雨豪爽的拍著膛給蘇言保證：“我辦事兒你放心！”

蘇言沖笑了笑，又給兩人分別道了謝，這才急匆匆的又一路朝著小學奔去。

至於傻子，則不如山的蹲在床邊看周景，幾乎看不到他眨眼睛。

江雨對他說：“愣子，你也回去休息吧。”

傻子搖頭，悶悶的道：“不要，我要看著周老師好起來。”

“可是你這麼看著也沒用啊。”江雨秀眉微皺，給傻子出了個主意，“不然這樣，你去跟著我爺爺抓藥熬藥，這樣周老師也能快點兒好起來。”

傻子抬起腦袋，眼睛裡閃過一欣喜：“我去！只要周老師可以快點好起來！讓我幹什麼都行！”

江雨正想誇他懂事，就被一邊的爺爺用本子敲了腦袋，哎呦的出了聲。

江海吹鬍子瞪眼的看著孫：“他是個傻子，懂個屁的煎藥！”

“爺爺——”江雨無奈的吐了吐舌頭，看來的那點兒小心思，終究是沒能逃過爺爺的眼睛。

傻子卻堅持道：“不會我可以學。”

“不用你學，你就在呆這兒看著這小子，他要是醒了就給他倒杯水，沒醒就替他汗，這你會吧？”

“我會！”傻子努力的點了點頭。

江海又扭頭看向孫，沒好氣的吩咐：“你給我去取藥煎藥，一分鐘都不準跑，聽見沒！”

“好……”

雖然不不願的答應了，但臨走之前江雨還是惋惜的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周景。

多好的機會啊，真是可惜！

不過江雨也沒失落太久，很快就蹦蹦跳跳的煎藥去了，房子裡一下子就只剩下周景跟傻子兩個人。

針見效很快，周景臉上不正常的紅迅速的褪去，傻子也寬了不心。

周景額頭開始冒汗，傻子小心翼翼的用熱巾替他拭去。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況已經好轉了許多。

過了不知多久，傻子驚喜的發現周老師的了，想起方才醫生的囑咐，他立刻就跑去拿水。

怎知水到了邊，周景卻一口都不願意喝下去，只是不斷的重複著一個詞語。

傻子疑的放下杯子，將耳朵近，聽了半分鐘，方才聽到聲音，周老師的確是在說話，兩個字，不是在要水，卻也不是在喊他的姓名……